對比洞庭湖里鐘相、王慶的小打小鬧,對比江南戰場上圍繞著金陵城的喋血廝殺,梁山軍這一動,就顯得規模浩大來。
先是坐鎮南陽的徐寧引兵逼近武關,而后陸謙大張聲勢的會兵河洛,河東兵馬總管唐斌與副總管折彥質引兵蒲州。冀北的呼延灼也在召集兵馬從井陘入河東。
那劉法固守三地,陸謙便三路齊攻。聲勢可不就是個浩大?
一時間叫全天下的眼球都匯聚到了這兒。
這時,中原行省的兵馬總管翟興引兵忽的突擊陜州,駐守此地的孫昭遠也不是懦夫,遣副將姚慶與其正面廝殺,自己引兵馬從山路欲繞到梁山軍背后,施展突擊。卻被等候已久的雙頭蛇解珍與副將獨角龍鄒潤抓了個正著。
那鄒淵鄒潤叔侄投效梁山軍后,兀自有過幾次露臉的機會,可解珍解寶兄弟卻仿佛石沉大海,半點無有聲名傳揚出去。
然實則他們卻是在沂蒙山中,招募山民,整兵作訓,耗時兩年有余,方編練出了這支直屬于陸謙調遣的山地特種部隊。
當然,說起是特種部隊,實則與后世的特種兵比來是差遠了。但至少能抵得上史書中所言的蜀漢‘無當飛軍’。一個個皆身披鐵甲,能翻山越嶺,善于用強弩和硬弓,尤其精于山地穿插和潛伏作戰。
那解珍解寶本就是出身獵戶,訓練這等軍伍,最是合適不過。
首先這對兄弟就是能吃苦的人,與所部將士同甘共苦,這第一便能收攬軍心。其次,兩人生性謹嚴。畢竟出身獵戶,不嚴謹是當不了好獵人的,當不了好獵人,解家兄弟怕就要遭難了。
是以,這解家兄弟可不是真的石沉大海,而是被授予重任了。
如此得陸謙看重,便是孫立都要高看去一眼。而不提那原著上的孫立,提轄官兒做的是多么沒滋味,這解家兄弟與孫家兄弟是否真的親近,只看現在這伙人相處的卻是很好。蓋因為個個都是個人物!
話說人登州系便是沒了母大蟲來,也是梁山軍里響當當的一個山頭。人家人多啊,關系也多。
孫昭遠卻是西北沙場上磨礪出的人物,若是小許事頹,也就罷了。但現下顯然是被人張網已待了,此刻不早早的拔腿就逃,死硬著不退,那非但自己要衰,更會連累更多的兄弟喪命。當下指著兵馬向后退去。但是被解珍、鄒潤指揮著軍兵,好一通的追殺。待到出了大山返回到陜州城時候,出擊的兩千余兵丁,已然不足千人了。
倒也是這些西軍兵將悍勇,幾次被山地營的兵將借著腳力繞到前路堵截,都被他們沖了開來。
翟興在千秋鎮擊敗了姚慶,以多欺少,倒也不顯的英雄。后者撤兵到崤山,立下營寨,依靠著地勢,堅守不住,倒也再阻住了翟興。
別以為這入關中的路上就一個潼關是險要的,崤函路可不好走。
不過這先頭陣仗如此大,陸謙又一步步逼近河洛,故而全天下的目光也都匯聚在中原。便也就無人知道,那花榮合著河東行省的兵馬副總管郝思文,已經匯聚了上萬步騎于麟州了。
西夏的兵力重點,設置在以興慶府為中心的一個三角線上,以七萬人護衛興慶,五萬人鎮守東南的西平府,五萬人駐守西北的賀蘭山。左右兩廂和河南北四條線上也配備了軍隊。其中左廂宥州路五萬人和河南鹽州路五萬人防宋,河北安北路七萬人防遼,右廂甘州路三萬人防吐蕃和回鶻。每逢要向西用兵,則從東點集而向西,要向東就從西點集而東,在中路就東西都向中集合。
那距離麟州最近的左廂神勇軍司,乃是西夏的十二軍司之一。按道理也有三四萬人,也就是所轄之地有三四萬男丁。這西夏的軍制是在黨項的部落兵制的基礎上吸取宋制而發展起來的。軍隊由中央侍衛軍、擒生軍和地方軍三部分組成。
前者三萬余人,乃是西夏王的禁衛軍,擒生軍則是戰時生擒敵軍為奴隸之人,說是精選的勇武善戰之士,裝備精良,戰斗力強悍。可實則呢?西夏人第一等的精銳誰不知道是橫山羌?
余下的鐵鷂子、步跋子與潑喜等精銳兵種,戰力確實不弱,卻是盡出自中央侍衛軍。
而擒生軍更大的貢獻是趁機擄掠漢地百姓,搶掠財貨糧資,至于戰斗力,也就一般般。他們在戰爭中扮演的角色,許就是遼軍打草谷的隊伍,或是后世沙俄軍的哥薩克。
最后是那數目廣大的地方軍,也就是十二軍司,一個全民皆兵,就足以證明他們的戰斗力。
這些人可不是后世的八旗兵,也不是鼎盛時期的蒙古兵,黨項人的江山都要坐小百年了,要說此時的黨項八部,還能有建國時候的八部兵能戰敢殺,那才有鬼呢。
且黨項人的戰力本就一般。那契丹兵偌大的威名是一次次正面廝殺中得來的。可黨項呢?那與趙宋的戰爭,與遼國的戰爭,無不是配合沙漠地形,采取有利則進,不利則退,誘敵設伏、斷敵糧道,再集結優勢兵力決戰疲憊之敵的靈活戰術。
不能否認李元昊是一大才,能每每引敵軍入轂,而后集結絕對優勢的兵力于以圍殲。
好水川:十萬夏軍對一萬宋軍;
三川口:十萬夏軍對萬余宋軍;
但這從一側面就也證明了黨項人的正面決戰能力,橫豎陸謙是丁點不怯的。
別看他只在麟州集結了萬余步騎,內里的馬軍更是只有五六千,但有心算無心,就靠著那五六千馬軍,橫掃了左廂神勇軍司也不在話下。
且彼處還是西夏的冶鐵處之一。
那《范文正公政府奏議》中的一段話:“西賊大將剛浪凌兵馬最為強勁,在夏州東彌陀洞居止,又次東七十里有鐵冶務,即是賊界出鐵制兵器之處。”這就表明了一條重要信息,就是左廂軍司在統萬城東邊一叫做彌陀洞的地方,在其附近有西夏冶鐵造具的場所。
梁山軍三路齊發,規模有多么浩大,那麟州處的花榮、郝思文部,便就有多么的偃旗息鼓。
實是要遮掩行蹤,務必叫黨項賊的目光看向他處。
折彥質人不在彼處,折可大引著折家一干后輩兒郎卻在軍中。自從知曉梁山軍欲穿行西夏而破入關中的消息后,這人先是一驚,繼而便就主動請纓。
折家與黨項人仇深似海,現在看到梁山軍竟還沒拿下關中就,便就要打臉興慶府,肆無忌憚,折可大是高興壞了。這說明梁山軍根本不西夏,兩邊不可能和平共處的。那心中本來還有的一點小芥蒂是全不見了!
如是,甚是高興的便來與花榮軍做起了向導。
折家人世代居于府州,百年里與黨項人有著血海深仇,但要論對黨項地理的熟知,恐怕折可大這一輩人物里,隨便挑選出一個,都不會弱于大小種,弱于劉法這些與西夏連連鏖戰的西軍大將。
在一個落雨的天氣里,一支騎兵沖出了麟州城,進入了城西的兔毛川中。
后者的名字很叫人感覺著祥和,可事實上這里卻沁透著鮮血。當年還是西夏立國之初,兩軍曾經多次在這兒血戰。
慶歷二年(1042)某月,鈴轄管勾麟府軍馬事張亢與知州折繼閔,領兵3000護餉到麟州。西夏主李元昊率兵數萬來襲,雙方在柏子寨遭遇。張亢與折繼閔命部下把箭綁在身上,箭頭向外沖出重圍。至一險峻處,留數百人伏于道旁。待夏軍進入伏擊圈,前隊反兵接戰,伏兵奮起斬殺,斬首五百余級。西夏軍大亂,墜崖而死者不計其數,余皆潰退。宋軍獲戰馬500余匹,武器上千。
同年三月,西夏軍數次經兔毛川襲擊興建中的建寧寨。張亢調集近兩萬兵力,命驍將張岜率精兵數千,持強弩伏于兔毛川;自領萬余新兵誘敵。因西夏率素來輕視河東軍,便打出東軍旗號迷惑對方。西夏軍果然直奔“河東軍”而來,雙方展開激戰。一會兒,張岜率伏兵殺出,打亂西夏軍陣腳,宋軍揮師掩殺,追斬2000余級。
但隨著橫山戰場,宋夏兩軍投入的兵力和精力愈發之多,這麟州就空閑了來。兔毛川處更是數十年不聞刀兵聲,雖然沒有黨項人敢在此處牧羊放馬,也沒有漢民敢在這兒耕種。
這卻也更便易于遮掩花榮軍的行跡。
人配雙馬,五千選鋒鐵騎配合著千多河東本地騎兵,帶上最大量的干糧清水,義無返顧的就一頭扎進了兔毛川中。出了這兒就是一片荒地,需要向西奔出百十里,才是明堂川。
所謂的明堂川就是后世的榆溪河,位于地斤澤(毛烏素沙漠)與黃土高原接壤地帶。這兒在后世可是有名的塞上江南,魚米之鄉。
是以,那就必然會遇到黨項人的游牧部族。
而這里距離左廂神勇軍司可還有著數百里之遙呢。
許是長久的安穩生活早就叫左廂神勇軍司所屬的黨項牧民喪失了警惕,花榮派去的游騎從發現牛羊糞便,到順著糞便尋到那支黨項部族,進行了相當周詳的偵查,再奔回大軍稟報。整個過程順利的叫人難以置信。他們愣是還沒撞到一個黨項警哨。
連日的辛苦似乎有了好的結果。全軍自上而下,心里都是難以形容的激烈和激昂。
畢竟這是在打西夏。那感覺與打宋軍是不一樣的。就像當初打遼軍,梁山軍那叫一士飽馬騰,軍心如火。
現下,也是一樣。
后世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被榮耀洗腦的戰士,無懼一切困難險阻。”
現下可不是一樣?
“副都督,還有二十里。”折可大激動的說。
此時約在二更附近,殘月未上,繁星滿空,夜色昏暗,曠野天低。
岳飛、欒君實帶領手下兩個營走在最前,口銜枚,馬裹蹄。二人各提著長槍,雙目閃爍精亮。
現在,一切的雜念都從二人的腦海中退去,只有兩雙鷹眼一樣的明目死死地盯著前方,萬分留神地注意著前方黑暗里的每一絲動靜。
十五里,沒有動靜。
十里,黨項人還是沒有響動。
所有的人更加小心了,五里……
“嗥——”一聲低沉的號角聲突的從前面傳出。
欒君實眉頭大皺,但隨即就打了開來。已經只剩三四里路,這么近的距離,早已經超出了他之前的期望。
而岳飛更是干脆。翻身上馬,大吼一聲:“殺——”
“轟轟轟——”雷鳴的馬蹄聲立刻就響起。
岳飛獨自掌控一營,那是如臂指使。“欒大郎,還愣著作甚,快殺啊——”
有心對無心的偷襲,那是贏定的一戰。
“殺啊……”兩營鐵騎,一千騎梁山軍,分做兩路直沖向前方已經亂起的黨項部族。
“殺啊!”
“殺啊!”
高昂的呼殺聲響徹夜幕。
而此處的黨項頭人則還不知道敵人從何而來,又是何方神圣呢。
“怎地回事?”正在安睡在的頭人費聽仁容是一躍而起,顧不得懷中的美人,赤腳踏在羊絨毯上,就向外沖去。他聽到了廝殺聲,還有奔雷一樣的馬蹄聲,這會是什么人?是漢人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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