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里盡漢歌  第五百九十二章 最大的弱點……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長風萬里盡漢歌 | 漢風雄烈   作者:漢風雄烈  書名:長風萬里盡漢歌  更新時間:2018-09-17
 
“他娘的,那些個腌臜鳥廝們,兀的來是不來?”又一天的巡視歸營,牛皋回到營帳,兩支鐵锏重重的砸到地上。親兵們忙上前為他解去鐵甲,復端上大碗的燴菜。

中原燴菜,亦可說是大鍋亂燉。那豆腐粉條青菜蘿卜合著肉罐頭、肉片子、魚丸等,一鍋燉出來,即有營養,也省時省力。

自然這軍官吃的燴菜與底層小兵吃的燴菜是不一樣的,油水多多了,梁山軍可不是赤軍,講究甚個官兵一等。

但現下再多的油水也不能湮滅牛皋心頭的怒氣。

一連七八日,夜夜巡哨到天亮,卻只抓到幾個來搗亂的小雜皮。梁山軍這仿佛是搬出了最先進的高射炮探照燈,結果沒打到敵人的飛機,卻只震死了幾只蒼蠅。

那意見不說大了去,無論是一干軍將,還是諸多官兵,一個個盡是情緒不好。

而長安城頭的劉法,卻在看著越發急躁的梁山軍微笑不語。如是又幾天過去,時日,天垂積氣,地浸蒼茫。大風卷起漫天狂沙,天昏地暗,不見月色。

牛皋、王彥合著翟進,三人領兵在長安南又是熬了一夜,天色近乎黎明時候才回到營中,已經是連破口大罵的力氣都沒了。

以東西兩座縣城為節點,長安城外頭圍著十幾座連營,此刻也是一片寂靜。

游騎早已歸營,便是望樓上的執哨也松動了幾分心思。累了一夜了,終是到該換班的時候了。一處處夜色里燃燒的熊熊篝火此刻或是熄滅,或是未滅,后者卻也只剩下火苗在晨風中時時搖曳,這個夜晚和從前的沒什么不同,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昏暗中的長安城也猶如一頭猛獸雄踞,也不見絲毫異常。可忽然之間,城南西段城墻上象是有些動靜,片刻之后,就看到一群群人頭攢動,黑壓壓的叫人瞧不清楚。

片刻后一條條繩索從城頭上墜下,稍后一個個身穿黑衣的西軍士卒,背著用布匹層層包裹的兵刃縋下城頭。

越來越多的黑影在城下羊馬墻內集結,這些西軍士兵,連身上的皮甲、紙甲都給染成黑色的,不少臉上都給畫黑,為的是甚個?

就是盡最大可能的保密。

今夜的行動都是劉法臨時通知的吳玠四將。一應皮甲武器,也都是劉法暗中準備的。他們四人只負責今夜殺出去,大鬧一通。

一片黑影從羊馬墻后越過被填平的城壕,魚貫而出,沒有任何人說話,甚至連呼吸和腳步都有意控制。雖然大風呼嘯,飛沙走石的,足以掩蓋不少的聲音。

四千人陸續從城頭上縋下,再到集結,可是費了不少時間。待一切整頓完畢,那東邊的天際處都已經有了一抹白皙。

西軍兀自不急,依舊井然有序地前行。各部紛紛離開那羊馬墻,向著城外摸去。

吳玠朝前方望去,就見遠處一座座營壘的黑影都在眼底。

自從坊州一別,他自始至終都沒收到兄弟吳麟的半點消息,這讓他這一顆心直沉到了谷底。

當初分別時候他可是說的很露骨了,必要時刻性命為重,這就是叫老二脫身不了時投降。

只要他一投降,吳玠相信自己的身份并不是甚個秘密,到時吳麟自然會與他聯系上的。他可是城內的軍統制之一。深得劉法信重的。

然而直到今日,他仍舊沒有收到半點吳麟的消息。如今的吳玠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那為他斷后的兄弟已經在不在了。

這般他與梁山軍就有了殺弟之仇。這血親之仇豈能不報?

今日從劉法處得到示意后,吳玠便在自家庭院里設下了祭臺,祭奠吳麟。而后提刀上馬!

今夜里他就要給自己的兄弟報仇!

六月初的天,夜間本是不涼的,縱然大風呼嘯,也一樣是如此。而此刻吳玠的胸腔中直象是燃了一團火,那不僅僅是因為先前喝的壯行酒。

黑壓壓的西軍就仿佛是一頭多頭蛇,在模糊朦朧中不緊不慢地朝梁山軍營推進,悄無聲息的。在他們進發的同時,劉法也叫城內諸將紛紛運動起來,隨時準備出城策應。

李彌大從睡夢中被驚醒,聽到外面的響動,立刻叫來隨從。待聽聞了細致消息后,那只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

劉法干打雷不下雨,這么些天過去,懈怠的何止是城外的梁山軍?他這潛伏在敵人內部的大叛徒不一樣是懈怠了么。

李彌大自然也有法子通知城外,他家中可藏了不止一顆煙花彈。只是此時此刻放煙花,那就是同歸于盡的法子,而他是不想死的。

李彌大很怕死,他早早的與梁山軍勾搭,這固然是有他對趙宋大失所望的因由,可也未嘗不是不看好趙宋的未來。提早跳槽,為自己找個好下家做準備。因為他不愿意與趙宋共存亡,他想活。

如此,現下時候李彌大就只能向老天祈禱,但愿那諜報司之人能夠驚醒吧。

他不會去冒著必死的風險去’通風報信’,街道巷口都紛紛戒嚴,此時此刻他就是想要通報他預備的后手都做不到,也不敢去打出那個約定的信號。

后者在尋常時候且還好,到了此時,一切的不正常都顯得過于引人注目。

城外,吳玠正睜大一雙眼睛不時的打量前方,又似乎在尋找著異常情況。劉法前頭可是說好了的,他已經安排人手潛伏在梁山軍的民夫丁壯中,就等今夜了。

果然!大軍只是稍停了片刻,前方一座梁山軍營壘里忽的閃現出了一點微弱的光芒!姚慶的聲音都不覺得一大,“可是動手了。”

那光芒越來越亮,且發光的地方也是越來越多!這就是他們所等候的。

吳玠一把抽出腰間的配刃,怒吼一聲:“殺!”四千人不做聲響,只握緊兵器,埋頭向著梁山軍營壘沖去。

“宋軍劫營!”這聲嘶力竭的一聲吼突然炸響在梁山軍寨之中。緊接著就是警鐘銅鑼敲響。

守了一夜臨近換班時刻的梁山軍哨兵,再是發困,也不可能看不到那片黑壓壓的人頭。

牛皋已經在床榻上睡的正香,他是見天值夜,疲乏的厲害,吃罷飯就合衣滾在榻上,正值酣聲如雷。被忽如其來的動靜給驚醒,一骨碌爬將起來,登上靴子,提起雙锏便闖出帳外。就看到大股的西軍已經沖了進來,營處到處都是火光,無數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高喊著:宋軍劫營!趕快逃命!

當下就大驚失色。這營寨可非一般的堅固,怎的就眨眼便被打破了?

可營寨內正值慌亂,那些士兵如何能知曉?

牛皋也無意在糾結這一點。時間緊急耽擱不得,當下翻身上馬,揮起雙锏,直奔廝殺出沖去。

那營內主將不是別個,正是張仲熊,陸謙把他從淮南調回,現任中原行省兵馬副總管。

此番廝殺,那中原行省的一位兵馬總管,兩位副總管是悉數登場,分是翟興、王彥與張仲熊。

張仲熊此刻已經披掛整齊,正在整兵。他是知道牛皋的武藝的,既然他上前廝殺,那用意就不言自明。前營大勢已去,但只要張仲熊能整頓好兵馬,固守后營,這一仗宋軍就翻不了天。

吳麟亦是只著中衣便奔出營帳,眼看宋軍竟然已經殺入營中,亦是覺得不可思議。這營壘柵欄可是不虛的,如何就叫宋軍這般快殺入了進來?

一樣是來不及詢問,只高聲吼叫著一聲殺,都不及叫身邊軍士列陣,就急匆匆的頂了上去。

他自投降后,就被陸謙分到了張仲熊麾下。

大火已經引燃了軍帳,風助火勢,整個營帳區都燃燒了來。

然而就在后方,至少一千甲兵已經擺出了陣列。盾牌兵在前,長槍大刀方平,刀斧手在后。

張仲熊一刻鐘都不想等待,鐵棒一揮,向廝殺出搗去,“殺——”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還不明白怎個回事就被打破了營寨的中原守備軍,亦是怒火沖天。這長安城周遭那般多的營壘,你打誰不好,偏來打老子,恁地不是欺人太甚?

此刻聽到張仲熊叫吼,那是一并發寒,“殺——”氣勢若排山倒海,直沖著場面是愈發不支的前營殺去。

牛皋左手格過劈來的斧頭,右臂再擋下刺來的三股叉,他被姚慶與曾索盯上了,二人合力戰他一個,牛皋武藝縱然高強,也是有點吃力。因為他未曾披甲么。亂軍廝殺里早被槍矛戳中,此刻正帶傷拼殺呢。

這前營的整個局勢就如現下這般,梁山軍真的是要支撐不住了。

但這只是一座營壘,一座兵力只五千左右的營壘。就在宋軍忽的發起突襲的時候,灰蒙蒙的環境下,其他各寨兵馬可是沒有人動起分毫的。

城頭上劉法眉頭都要皺成一團了。這梁山軍忒是存得住氣。營壘都要破開,怎的還無人來救?再則,這都多久了,如何還不見有梁山賊敗逃出軍寨?

那刀兵廝殺聲至今依舊激烈,只能證明營寨中的廝殺依舊在持續。

且不止如此,他埋下的釘子可不僅僅是一處,還有別處的,這次火勢一起,足足四座軍寨燃起了大火,但別外的三處,那火勢也挽救不得,可就是不見營寨大亂,寨門大開,無數人慌不擇路的從中逃竄出來……,這些可都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在西北戰場上,劉法已經見多了被突襲后就一發而不可收拾的西軍與西夏軍,這兩支兵馬只說正面廝殺,那確實是給力。但劉法知道,他們都有一個叫人頭疼的缺點,那就是只耐明戰,一遭遇襲、中計,則往往自己都先混亂了。

這一點自然是有原因。劉法有他的看法,而若是叫陸謙看,那原因就在于西夏兵那龐大的基數使得他們的平均素質,無奈何變得底下起來。同時,宋軍卻是被一次次的敗仗打的骨子里缺少一種必勝的信念。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面對任何敵人,都需要有的一種堅定不動搖的必勝之念!

這才是西軍與西夏軍最大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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