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混同江以南熟女真諸部皆降,然其部族內之青壯多已被女真抽去,現今查乙典部、回跋部、順化王部、鴨綠江部、曷蘇館部,只得適齡男丁千二百余,另有長白山部六十二人。其中自稱有漢兒血統,能說漢話者有二百六十人……”
撻不野向陸謙稟告著自己的統計數據,半點沒有提這段日子里混同江以南的女真族部到底遭受了怎樣的清洗,不知道多少猛安謀克在這場變動中飛灰湮滅,不知道多少個女真中的‘豪門望族’在這場大波動中飛灰湮滅。
就陸謙所知的,這些日子里撻不野、高慶裔后宅都多出了不下五六個女子,而耶律馬五、耶律宗雷、劉舜仁等人的后院中也多出了不下十人。
他到還沒昏了腦子給陸皇帝送女人,但大批的金銀珠寶卻被源源不絕的送到陸謙手里。
女真人橫推契丹,所過之處燒殺搶掠,那可是一個力壓中原達二百年的帝國的積累啊。其中的大頭自然歸了完顏女真,但其他人等也多有分潤。那些金銀財寶分散到無數猛安謀克之中,并不顯眼,但現在這些猛安謀克中的‘豪門大戶’都被打倒去,那集結起的財富可就蔚為壯觀。
新生的鑲白旗吃了滿嘴流油,但給阿骨打、粘沒喝做了多年奴才的撻不野、高慶裔卻深知為奴之道,好東西不能只自己留著,還要獻給背后的主子,這樣的奴才才是一個真奴才!
“陛下,鑲白旗近來共捕獲女真頑劣之輩共一萬九千余,內有孩童七千。目前,所有男女全部編管,等待發落!”
這混同江以南的女真人遭了多大的殃,從這個數字便可見一番,要知道混同江以南的“買賣”是齊軍合著鑲白旗一塊做的,齊軍手心里的俘虜更多。最近可是忙壞了人力商行了。
陸謙并沒繼續北上黃龍,而是就坐鎮遼陽,在大火之后一片廢墟之中駐扎下來,看著遼陽一戰的幸存者們回到城內,哭天抹淚之余,再拖來木頭,收拾殘渣廢墟,建起了一座座簡陋的住所。
他們可舍不得離開遼陽。
這地方土地平坦肥沃,又臨近水源,天生就是一生民聚集之地。更不要說從秦漢年間,這兒就是遼東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千年不變。叫他們潛意識里就不愿離開。更不要說財大氣粗的陸皇帝早就揮灑錢糧救濟著他們,更許諾盡快編戶齊民,租賃土地,今明兩年稅賦全免!
遼陽城北的戰場處還在一波波斃著人,三萬戰俘中,女真人不到四千人,渤海人卻有七八千,其余各族的軍官數量加上,少說要來八輪才算是了解。更何況齊軍橫掃混同江以南,那城池部落中,有撻不野、烏烈這種識趣之人,也有死不悔改的硬骨頭。后者被俘后便都被送來遼陽城北的戰俘營編管。
故而這當可以用大炮斃上九輪!
陸謙即便是要走,也要等到第九輪,完顏斡離不、完顏撒離喝、完顏蒲魯虎、完顏斡賽、完顏斡者等等,都給炮斃了,等到黃龍府給拿下了,這才能打道回府。
就是可惜那完顏婁室已經死了,死在了戰場上,尸體被找到時候,已經被踩踏的血肉模糊。陸謙雖把他尸體挫骨揚灰,卻也依舊恨不能殺他一百刀。
大批的官員從北地被調來,遼東本地投降的漢兒官吏,陸謙把他們統統換去了西北任職。
彼此且不設立行省,而設為都護府,以晁蓋為首任大都護,李處溫為都護府長史,張覺任左副都護,岳飛為右副都護。
定下了頭首,底下就是各級官府官署的建立,廢州設縣,鄉官的產生和影響,政策的宣傳,大量的事宜全都壓在了李處溫、張覺的肩上,因為岳飛此刻還在黃龍府前線,而晁蓋更是引兵在燕京府。
李處溫、張覺都忙的馬不停蹄,陸謙卻能優哉游哉的在一邊考慮遼東的人口問題。他為此事已經發愁好多天了,沒有人就沒有勞動力,沒有勞動力就沒有生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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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齊在遼東的統治力,在東北的統治力,雖然取決于陸齊的國力,但更取決于遼東的漢人。
遼陽作為遼東都護府的治所,本處知府由長史兼任,李處溫一邊忙活都護府的事宜,一邊使人編戶齊民、丈量土地,準備租賃百姓!僅有的一點時間就是與禮部交涉,希望遼陽府的官學和各級公學公立學堂能夠盡快到位。
“遼東漢兒與中原隔絕二百年,文教不興,禮儀不達,言行舉止多有蠻夷之風,豈可不糾?且渤海兒從習農耕,言行與漢頗通,亦慕王化久也。近新朝設官學,立公學,行教化之道,罷黜陋習,教化夷狄,使其心慕王化,化夷為夏,乃是煌煌正道。”
教化夷狄,化夷為夏,這本就是讀書人的職責。而國家立學,即是朝廷教化之所,更是宣揚天子圣德朝廷王化之源。這無比重要!
說白了,這就是以漢家文明代替土著風俗,是把我的規矩加于你的頭上,這真是無比重要。
為此,他把恢復遼陽和交通建設,還有本地的秀才科、舉人科都延后了。或者干脆說是顧不得了。
而張覺更是與眾不同,在忙碌都護府事宜的同時,他就是不停地催促僧錄司和道錄司,更準去的說他對和尚更有感覺,然而張覺結盟清楚道家在陸皇帝心中地位也是不俗,朝堂之上與之更是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哪里會只管招呼和尚呢。那必須是僧道一起請入遼東!
因為他覺得女真蠻子粗鄙無禮,偏偏這等人最容易交出自己的信仰。不說那些早就被佛家‘感化’的熟女真部落了,就是席卷了遼東之后的生女真們,短短幾年里信奉佛門的不計其數。
張覺出身燕京世家,對于內中奧妙有著自己的一番獨到見解。很清楚信奉佛門的熟女真部落,其高層漢化的更加徹底,也更容易接受漢化。
現在他就覺得,包括鑲白旗旗兵在內,女真、契丹諸部,都需要佛法道法的感化。然后配合著衣食住行等硬件措施,軟硬兼施,盡快的把遼東之夷民變為心慕王化的馴服犬馬。
二人誰都沒有就刑罰一事聲張出半個字來。統治民族與被統治民族在法律上有不平等,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么?
不管是遼國還是金國,契丹人和女真人都有著超乎其他民族的超人地位。
在漢地,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可在北地,契丹人殺一漢兒,償以牛馬,即可替其罪免死;若漢人殺死契丹人,漢人則斬之,仍沒其親屬為奴婢。女真人就更是過分!
現在陸皇帝規定,漢人殺藩人,視藩人戶籍而論刑罰,最輕的減罪三等是賠錢了事,這就等若是“償以牛馬”了,已經同契丹法制相等。而其上還有減罪二等,減罪一等,乃至最重的殺人償命!
后者衡量尺度的依據不只是被殺藩人的身份地位,更在于被殺藩人的犯罪記錄。
犯罪記錄是來自后世的一詞匯,可意思卻也能叫這個時代的人通透理解。總的來說,藩人的最初戶籍是黑色的,若是后者忠厚老實,遵紀守法,三年內不犯絲毫罪責的,那戶籍便由黑色變作了白色。
而從白色戶籍開始,藩人便能計算積分了。每年一匯,若是積分為負數,便就返回黑色戶籍。而若積分為正,也就是遵紀守法,熱愛、忠誠陸齊朝,每年皆有十個基本分,當積分達到一百時候,便可拿上黃色戶籍。也就對應的減罪一等。
到積分為一千時候,那就能入漢籍了。戶口本自然是紅色的了。
陸謙如此定義,十分明顯的用意便是讓治下的異族老實。在奪取燕云和席卷了湘南贛西、閩粵之后,陸齊一朝治下就多了很多少民。那南方的少民陸皇帝甚至可以徑直給他們發紅本本,但對燕云的少民他可做不到如此的大方。
必須說南方的少民是溫順的,至少人家從沒像北方的少民那樣給漢人造成致命的威脅。
歷史就是如此,陸皇帝對苗家瑤家壯家甚的可沒半點另眼相看。如此佛系的心態能對著女真么?那絕逼是不行的。
如此才想出了這般的法子來。
而如此不人道的種族歧視,在張覺、李處溫,乃至耶律馬五、高慶裔、撻不野等看來卻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的。
誰牛逼起來了,不想把好處給自己人,而是連著外族人一起給?
你發財了為啥不給你鄰居一點,而對自己的兄弟姐妹大大方方啊?為啥不提攜外人,偏偏把親戚一個個拽進來?這是一個道理。
同時這般做也能大大收攬北地漢兒的人心。
這些人在契丹的法制下卑躬屈膝了這般多年頭,一遭站起身直起腰來,不好好的出口惡氣,如何成?至少是心理上讓他們對契丹人、奚人、蒙古人、渤海人等民族建立起了足夠的優越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