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駕駕……”
“駕……”
萬馬奔騰,一支支馬蹄踐踏在泥濘的草原上。天上下著雨,陰寒入骨,可揚起在三千援軍心中的且是一股激昂戰意,和對勝利的渴望。
尼勒哈爾在庫蠻城下的大軍有兩萬之多,合著庫蠻城內的守軍,克普恰克人的兵力也有五倍于齊軍。但要是真的沒走漏一絲消息的話,姚友仲至少有六成的把握能一擊潰敵。
六成的把握擊潰六倍還多的敵軍,縱然這敵人的成色不足,卻也足夠在姚友仲本來就不錯的簡歷上添上重重的一筆。
現在是庫蠻城南五十里,最近的敵人營地在二十里外。而距斥候打探,彼處營地的兵馬且不足千人。這是一個警哨性質的存在。
大雨真的讓克普恰克人縮回爪子了,姚友仲軍前進到距離庫蠻城五十里的地方,鏑鋒斥候愣是還沒撞到一個克普恰克人的哨騎。
冒著冷冷的雨水,連日的辛苦似乎有了結果。全軍自上而下,心里都是難以形容的激烈和激昂。
寒冷,那算什么。破敵六倍于己的戰功,那是大功一件!縱然以陸齊朝如今之盛,這也是一件大功。游牧民族的戰斗力是不強,但他們很難收拾。那占克舎的左翼是走錯了路數,把陸齊軍當中亞軍隊來打,如是自尋死路。
畢竟克普恰克人已經不是純粹的游牧民族了么,人家實質上已經轉成了半游牧半定居的生活狀態。
占克舎丟不開那些個城池,不能充分發揮出游牧騎兵的威力,那就是以己之短擊敵之長。這才落得如此凄慘下場。
可要是右翼的克普恰克人能夠接受教訓,明白自己的實力根本守不住城池,不可能像跟中亞各國的兵馬交鋒時候那樣,以一部分兵力守城,再以大批的機動騎兵破敵。他們若是徹底放棄了城池,只靠著機動性來在大草原上與齊軍兜圈子,那事兒可就麻煩了。
所以,現在兩萬克普恰克騎兵聚集在了庫蠻城,簡直是天賜良機。一擊打敗了他們,不只是給整個右翼各部一重創,叫其實力大損,更可給他們的一極大的震懾。
之后只要專門的去剪除掉“該死的人”,那接下就可以像養吉干城一戰后的左翼一樣,陸齊馬軍揮舞著大旗在里海以東地區招降納叛了。
這是一件真正的大功,半點不遜于左翼之戰。
多日中姚友仲已經把這些一遍又一遍的灌輸到他們的腦海中了。
而被功勛糊了眼睛的陸齊精騎,那是無懼一切困難險阻的。被實打實的利益和榮耀所激勵的戰士們,能戰勝眼前的一切之敵。
“將軍,到了。”張中孚在激動,當初自蜀宋投降的一干人物里,除了劉锜是選擇了主動隱退,劉光國得了個‘國士’的爵位后也從軍中抽出了身,那一干舊人之中只有潑韓五混的最好,都在岳飛手下混飯吃了,可其他的人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吃肉,自己骨頭都難啃到,頂多是個喝口湯的份兒。張中孚能撞上眼下的‘大功’怎么不激動?姚友仲身邊的所有親軍士兵們都在激動。
夜色昏暗無光,雨水嘩嘩下著。姚友仲連營壘的輪廓都看不到,更別說克普恰克人大營內的情形了。他只是看到了一條不大的小河,便就知道克普恰克人的具體位置在哪里了。
臨河而居高處,自然就是克普恰克人的營地所在。
王德帶領著手下走在最前。手中捏著鑌鐵叉,面色猙獰,宛如一只夜叉。
現在,所有的雜念都從王德的腦海中退去,一雙眼睛兇光綻放,死死地盯著前方,萬分留神注意著前方黑暗里的每一絲動靜。
呼延通、解元兩將則各引一營馬軍悄悄地從兩翼包抄。
五里,四里,三里……
“嗥——”一聲狼嚎突然從前面傳出。
后方,姚友仲眉頭大皺,但隨即就打了開來。已經只剩兩里路了,這么近的距離,早已經超出了他之前的期望。
“吹號,立刻進攻。”姚友仲不假思索,當機立斷,立即決定發起全面進攻。
號手無丁點的廢話,這個時候再也沒克普恰克人的鮮血更讓他們沸騰的事情了。
“轟轟轟——”雷鳴的馬蹄聲響起。
“張中孚,率一營做后營。其余兵馬,隨我后進——”姚友仲獨自掌控兩營精騎,作為后備隊。對付區區千人且不到的克普恰克人,可用不著三千鐵騎全上。
有心對無心,一個對十個的偷襲也照樣勝算在握,更不要說是優勢兵力的偷襲了。要是這都打不好,那還在沙場混什么!?趁早回家洗洗睡安心。
“殺啊!”三個營,一千五百精騎,分三路直沖向了河邊高地的營壘,張中孚帶引一營兵馬隨后緊跟著王德后面殺入進去。
“殺啊!”呼殺聲響徹夜幕。
克普恰克人的領兵頭人從夢鄉中驚醒,昨晚喝的太多,如今頭痛欲裂的他,雖然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只是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
他已帶人在這里呆了十多日,警惕性丁點也沒有了,又因為近幾日里陰雨不斷,他就只有待在帳中喝酒是了。根本想不到養吉干城會出兵來救!
他的親兵闖了進來,“主人,是敵人,很多敵人在向我們沖過來。”
頭人一下跳了起來,危險的感覺隨之而來。
是了。這大地震動的聲音,可不就是馬蹄在敲打大地么。“走,快走!”
草原上的突襲更加的致命,尤其是眼下的情況,很多人怕是連馬都找不到就被人殺到跟前了,還如何的抵抗?現在跑路才是正確的選擇。
“走,我們快走。敵人來的很快,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大汗。”
聲音還在飄蕩,那頭人已經抓起他那鑲著寶石的彎刀,沖出了帳篷。
炙熱的喊殺聲從外面傳來,配合著陸齊軍的號角。
號角聲顯得有些蒼涼,尤其是在這深秋的雨夜里。可在過往的十多年里,就是在這樣的號角聲中,陸齊鐵騎掃蕩了一個又一個敵人,他們是帝國最尖銳的爪牙。
漫天噴灑的鮮血中,一個個穿著鎧甲的騎兵突入進來,將剛剛騎上戰馬,或者是剛提著刀槍沖出帳篷的克普恰克人,像割草一樣砍下戰馬。
鮮血在連綿不絕的慘叫聲中四處噴濺,頭顱滾落,殘肢斷臂橫飛。
一排排的可怕敵人疾馳而至,像潮水一樣漫過這座營地。這完全就是一場屠殺,比之當日楊再興滅突騎施部尤甚的屠殺。
克普恰克人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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