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普恰克的戰報送到陸謙手中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次年四月。這是洪武十六年!
陸齊朝的好事情可并非只是一個東克普恰克汗國,還有耶律大石那邊的捷報——在他與田虎軍的精誠合作之下,伽色尼王朝徹底成為了歷史。
陸謙看著送到的戰報,心中還是很感慨的。
在萬里之外討滅大國,陸齊朝半點沒有興師動眾,更沒窮兵黷武,只是一支偏師便破滅國家,執其君長送于金陵。這讓他忽的想到了當年對西域各國和西南夷生殺奪予的大漢。只是那克普恰克也好,伽色尼人也罷,他們的實力可是遠比當初的西域各國與西南夷各國強盛的多。
這叫陸謙心中涌起一股得意來,還有一股深深的自豪。
陸齊之國力,大軍之戰力,可不已經是遠超唐漢了么。那劉漢時候有“一漢當五胡”之說,在高橋馬鞍與馬蹄鐵傳入草原之后,就已經不再聽聞了。如今之陸齊軍卻是再次重現了那句話了,算上火器,綜合實力還能更強!
吊打一切不服,沒有半點壓力。
他內心里都難以繼續按捺,腦子里直想著西征、西征。
雖然他知道現在實不是西征的好時機,很多準備他且還沒有做。比如塞爾柱人,不把天方世界打的服服帖帖,安西都護府境內就難以徹底安定。那里不安穩,陸謙又怎可能放心西征?
而且朝中的大臣們也不會同意,對比向西打歐洲,他們更渴望現在就打天竺!
“陛下,塞爾柱內部,桑賈爾的整合還欠缺些火候。花刺子模人降于我朝,其人都不見發兵征討。”這是桑賈爾準備不足的最直接表現。
蕭嘉穗眼睛看著地圖,整個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北天竺。
“今日,我軍安西都護府剛剛立下,彼處軍力、物質尚未準備充裕,此時進攻塞爾柱人,非是良策。倒不如趁著伽色尼人倒下,大軍順勢殺入北天竺去。臣聽聞南洋各國已經組成一支聯軍,蓄勢待發,兵鋒直指波羅王朝,陛下何不也借機發兵?”
從各國的實力和社會情況,還有彼此間的團結程度看,天竺各國的凝聚力比之天方世界差了不止一個檔次,現今陸齊在大西北的兵力進攻塞爾柱還有些欠缺來,可要是打天竺,蕭嘉穗認為足夠也。
吳用也是贊同,在蕭嘉穗后就接著進言道:“陛下,朝中戰將如云,從下到上,多少將士渴望廝殺。只要陛下定意,輕輕一招,便有的是將士想來填補那三旗兵馬的空缺,為朝廷沖鋒陷陣。”
“這些年里我軍雖廝殺不斷,然以臣之見,陛下實也是克制。我大齊兵強馬壯,傾吞四海亦是等閑。且臣以為,那天竺既在陛下的規劃之中與南洋、塞北都有不同,甚至與安西都護府也猶有很大差異。后三者陛下皆欲改為漢土也,天竺卻非是如此,而僅僅是一殖民地。既然這般,大軍殺入天竺去,又何須做與征戰南洋、塞北之地時候一般的準備。”
“以我朝兵馬之犀利,調遣三兩萬軍兵,再合著西域、安西兩地的附庸,聚集上五七萬兵馬,浩浩然南下,足可叫天竺變色。”
南洋、塞北之戰都事先做了充分的準備,幾乎是瓜熟蒂落了,這才大軍出擊,動手摘下果子。那是因為陸皇帝要將這些土地變成漢土也。
可天竺在陸皇帝的計劃里就是一塊向中原輸血的殖民地,陸皇帝沒打算把阿三哥歸化入華夏,那又何必像之前那樣,準備的十足齊全后才動手呢?陸齊大軍的王師風范沒必要在北天竺體現么,真體現的太好了,朝廷還怎么來彌補財政赤字呢?
在吳用看來,對北天竺各國的進攻,完全可以看做‘耶律大石’第二。
后者對伽色尼王朝的攻勢開啟的多么倉促?必要時候都在以戰養戰,陸齊軍對北天竺的攻伐完全可以有樣學樣。
調去一些人,再召集西域、安西的各部附庸,湊出一支大軍南下,也就足夠了。
因為奪取殖民地根本不是陸齊朝的負擔,而是代表著豐厚之極的利潤。當地的婆羅門和剎帝利,個個肥的流油,陸齊軍征服北天竺后,不狠狠地宰上一刀,吳用都覺得虧得慌。
而至于天竺世界的利潤,那不僅可以用來做對美洲地區的先期投資,還能極大的彌補一下朝廷的財政赤字。
陸齊朝的攤子鋪的越大,那一年年積累的財政赤字就日漸升高,雖然這些個赤字都在朝廷增發的紙鈔中給彌補了,但這種‘財政模式’若是一直持續下去,那終究有一天會玩蹦的。
因為朝廷發行的紙鈔是建立在銀行的金銀儲量上的,當然,那也與國內的實際流通量休息相關。就比如陸齊朝的官吏軍兵公職人員的俸祿,那都是紙鈔做結算的,那也是陸齊朝的實際紙鈔所需的“根本”。
陸齊朝的財政部門是不發薪俸的,后者歸銀行來統一發放,而那每年收入銀行的金銀數量實則是遠不夠整個朝廷的公職人員的俸祿開銷的,其差額部分便就是信仰增發的鈔票。這在實際上就是替朝廷財政運轉在“消減”了官吏俸祿、軍兵俸祿等公職薪俸開銷的壓力,這減負不要太大。
陸齊朝現在發行的紙鈔和中原銀行的金銀儲蓄量比在1比5這一檔上,上下略有浮動,但是不大。朝廷手里還握著大批量的‘現金’,因為陸齊民生恢復,社會財富在增多中,紙鈔作為社會貨幣的一種,尤其是朝廷直接掌控的貨幣,適當的增發一些,這是理所當然的啊。而這也才是這些年陸齊朝財政始終健康的最大原因。
按照后世的金融理念,只是四倍量的增發,也就是一兩銀子當五兩銀子用,可如此比例根本不可能引發擠兌危機。
要知道前世71年的那場美刀危機,在美刀與黃金直接掛鉤的情況下,那可是一百億出頭的黃金儲量而印發了7000億美刀的富蘭克林的。
更別說紙鈔背后屹立的還有陸齊朝,現在的陸齊朝如日中天,百姓們拜服信服,朝廷的信譽度在民間是剛剛的。老百姓們根本想不到紙鈔是在增發!擠兌危機根本不可能發生。
但近來的數據表明,1:5的比例已經要兜不住了。
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大的原因就是隨著陸齊的發展,陸齊軍隊數量,和新辟疆土設立的官吏公差,加之內地各處的學堂、醫院數量的增多——這兩類設施中,公辦才是主力,民辦學堂和醫院也有,但數量比之公辦的來不值一提。
這些學堂里的老師,醫院里的大夫,與那管理公差和大兵哥一樣,都是吃公家飯的。學堂、醫院雖然本身會有一定‘收益’,但這收益流入的卻是地方財政和國家財政中。
而那兩者與銀行印發紙鈔可是兩條路!財政部門收入再多也不會給他們發工資。
簡單的一句話——銀行肩頭上的壓力在增多。
在紙鈔還不能完全取代金銀銅等金屬貨幣的情況下,紙鈔實質上只起到一種輔幣作用。銀行印發紙鈔的“根本”是陸齊朝每年開采的金銀數量,而不是陸齊朝國民財富的增長率。
從中原、日本等等挖出來的那些金銀,至少八成會被鑄成金銀幣,內里再至少有一半成為銀行的儲備金,余下的才會在市場是流通。十多年來,朝廷的公職人員,包裹各層官吏、軍兵、警察、老師、大夫等等,其薪俸來源可都是在銀行,而不是朝廷的國庫。
而現在的問題就是,陸齊朝開采的金銀數量已日趨穩定了,在美洲的金銀沒有大筆的匯入進中原前,金銀方面已經很難再有突破性進展了。
雖然進出口貿易讓中國每年都出超甚多,國內可以說是大大增多了金銀的儲存量。這些金銀也會從銀行進進出出,畢竟兌換成金銀幣或是紙鈔的話,他們方便交易么。如此,每年銀行也會因此而賺取大筆的利潤。可其主體還是在于陸齊朝每年開采的金銀數量。
這就意味著銀行每年新印紙鈔的數量將會穩定,可因為國內的發展,因為開疆辟土,及各地學校、醫院的增多,因為吃財政飯的增多,銀行實際上要發出的‘薪俸’卻在一直增高。
1:5的比例在向著1:6邁進,當新一年的財政預算出爐后,朝堂上不少大臣心里頭都沒地兒。不管是許貫忠、蕭嘉穗,還是吳用、蔣敬這些人,時代的局限性叫他們對這一狀況趕到恐慌。但是想要讓他們從財政支出中扣除些金銀填補銀行的“大窟窿”,他們卻又不情愿。
這些人的應對方式,就是開源——比如打北天竺。
盡快的尋到一塊寶地,狠狠地賺上一筆,來增大國庫收入以及銀行的儲備金,縮小紙鈔的壓力!或者再直白的說話,那就是立刻搶上一筆!填補窟窿。
說到底,那銀行與他們朝堂都屬于陸齊,都是一脈相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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