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蘭喜村那邊熱熱鬧鬧地鬧著洞房,當靠近懸崖那邊的某個糟心小女孩正在跟六妹吃吃喝喝時,之前和那二姐說好要去找逃跑的某只‘豬妖’的盤絲嶺四姐,卻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蘭喜村后山的洞窟地牢這邊。
“是誰?”
“啊,四姐?”
“見過四姐!”
守著地牢大門的兩只小妖看到來人是那四姐,不敢怠慢的他們趕忙恭敬地行禮著。
“行了!”
“不必多禮。”
擺擺手,那四姐也不為難兩妖,只是瞥了一眼洞窟后便對他們說道:
“去吧!”
“去那邊喝酒去,里邊的那猴子交給我。”
說著,她也不管他們同不同意,就那么邁開腳步朝著洞窟里走去。
“是!”
“多謝四姐!”
而聞言,那兩只小妖也不疑有它,只是對視了一眼,然后紛紛大喜,接著也不多說,直接快步朝著蘭喜村那邊跑去。
見狀,那四姐也不在意,只是緩緩朝著陰暗潮濕的地牢深處走去。
此時洞窟的深處,那牢房兩邊的火把光芒微弱地跳動著,映照出墻壁上班駁的蛛網和冰冷的巖石、青苔和鐵鏈。
而提伯斯則正被蛛絲緊緊捆住,還現出了猴子的真身,只不過,那灰褐中帶著一絲金色的毛發在火光下顯得有些黯淡。
它正低垂著頭,閉著雙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早已認命,或者是完全不在意這樣的囚禁一樣。
嘩啦——!
突然,隨著鐵鏈被拖動和丟地上的聲響,地牢的大門被輕輕推開,然后一陣冷風夾雜著淡淡的花草香氣涌了進來。
沒多久,提伯斯便看到,一個腰肢纖細但卻十分挺拔的高挑身影從外邊的黑暗中緩緩走了進來,然后那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她的面容。
是的,進來的當然就是盤絲洞的四姐!
和她那嫵媚的二姐以及清純的六妹喜歡穿的那種大唐仕女裙不同,她此時身著一襲紫色和青色搭配的勁裝長裙,看起來有種巾幗不讓須眉的英氣感。
只是,也不知道為何,當火光照耀到她那眉目如畫般的俊臉后,卻只見上邊帶著一抹淡淡的化不開的哀愁?
“果然是你……”
“死猴子!”
走近看清后,在提伯斯意外的目光下,她竟朝它輕聲喚著,聲音中帶著幾分嗔怪,幾分幽怨,卻又同時夾雜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溫柔?
聞言,在心下詫異之余,提伯斯當然是抬起頭看向對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然后,考慮到某個糟心小主子還沒有新的命令,于是它也不掙扎,就那么默默地看著對方,想知道這個用那種古怪眼神看著它,然后還用那種古怪語氣跟它說話的蜘蛛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
看到提伯斯沒有別的更多反應,那四姐也不見外,直接嘆息著走到了它的面前,然后伸手輕輕撫著它的毛臉,指尖冰涼,卻帶著一絲顫抖。
就這樣,怔怔地盯著提伯斯的雙眼,看到它眼底的疑惑后,她才苦澀地低聲嘆息著,同時眼中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并幽幽道:
“果然是你,你又回來了……”
“何苦呢?”
“這都第幾世了?”
很顯然,她似乎和提伯斯變幻的‘馬嘍’有著某種不清不楚的關系。
而提伯斯顯然也看出和聽出來了,但它沒辦法去說點什么,只是依舊沉默著,然后稍稍有些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不再去跟對方對視。
見狀,知道眼前的猴子已經不認得自己的四姐苦笑了一聲,悻悻地收回了手。
緊接著,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提伯斯后,她才背過身去,在牢房里緩緩來回踱步并聲音低沉而沙啞地說道:
“是了……”
“我怎么可能忘記呢?”
說著,她停了下來,并再次扭頭和提伯斯的雙眼對視著。
“你是個啞巴……”
“幾乎每一世輪回都一樣…..”
“你現在,只怕也記不得我了,對吧?”
話雖是那么說,臉上還裝作不介意的樣子,但她的話語中似是帶著那無盡的苦澀,聽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又仿佛是傾訴給一個永遠無法回應她的人那般。
說著說著,她竟緩緩走到角落,雙手無助地抱著胳膊,目光游離在那地牢的角落,看著被蛛網束縛著的一只小蟲子,然后許久才繼續嘆道:
“你知道嗎?”
“我真的很羨慕你,能在外邊看到不一樣的世界,能走遍四洲大地,能去五湖四海……”
“那可是我一直求而不得的……”
“而你每一次來,卻都只是為了別人,或是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東西……”
“即便為此不惜輪回幾世……”
“那東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值得你那么去做?”
“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值得嗎”
說著問著,她聲音漸漸變小了,聽起來有些彷徨,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問提伯斯,還是在問她自己。
提伯斯依舊沉默著,沒法體會對方感受的它,只是眼中多了一絲復雜和古怪的神色。
接著,它試圖去掙扎,卻被那古怪的蛛絲束縛得更緊了。
聽到身后的動靜,那四姐定了定神,然后緩緩轉過頭,定定地看著被束縛著的提伯斯,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卻又很快被冷漠所取代。
“你想走?”
“多聽我說一會話都不行?”
她眼中閃過了一絲懊惱。
“呵!”
“罷了!”
但很快她就搖了搖頭,苦笑著的她竟直接從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柄利刃,讓那刀刃在搖曳的火光下閃爍著冷冽和危險的光芒。
看到對方說得好好的卻突然翻臉,提伯斯的瞳孔微微一縮,身體下意識地繃緊和后退著,還以為對方終于要對它下手了。
說實話,提伯斯并不怕,只是,它那糟心小主子不在這里,所以,它不知道待會兒讓對方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時候,它是直接干脆裝死呢,還是突然暴起奪過對方的武器并反過來將對方給弄死?
唰——!
然而,沒等提伯斯想好要怎么辦,很意外地,隨著那四姐卻只是輕輕一揮武器,刀刃只劃過那蛛絲,瞬間就將束縛他的那蛛網給斬斷了。
瞬間恢復自由的提伯斯這下就更加不解了,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會放了他。
“你走吧。”
這時,沒等提伯斯想明白,那四姐又開口了,她在低聲說著的同時,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
“那東西你也別找了。”
“你沒機會的,還是別費心思了。”
“趁著還有命在……”
“趕緊走吧,別再回來了!”
說完,對方讓開了牢門的位置。
然而,事情要是那么簡單就好了。
所以,提伯斯也不急著離開,就那么尷尬地站在牢房里,目光復雜地看著對方。
見狀,看到提伯斯賴著不走,四姐又幽幽嘆息了一下,接著轉過身,避開提伯斯的視線后才繼續說道:
“你是想救那頭豬嘛……”
“我勸你還是別管了。”
“走吧!”
“走得遠遠的,以后別再回來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變成了呢喃,而背對著提伯斯的她,肩膀更是微微顫抖著,仿佛是在極力壓抑著些什么。
提伯斯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卻發不出聲音。
如果可以,它真想說:四姐,你認錯人……不對,是認錯猴了,它其實不是猴子,而是一頭熊?
再就是,它剛剛可沒有去想救那頭豬,那豬的死活它也懶得去管,它熊大爺只是單純不知道離開這里要去做些什么而已,真的沒有她想的那么復雜。
似乎察覺到了提伯斯不想走,于是,那四姐再次苦笑了一下,也沒有勉強,只是轉身怔怔地瞅著提伯斯一個勁兒地看著。
而提伯斯自然是有些遭不住對方那視線,于是不得不看向了旁邊,雖然它真的很想比劃一下并跟對方說那認錯猴的事情,但它遲疑了一下,還是打消了那念頭。
“哎……”
看到提伯斯主動移開視線,四姐也不為難,只是轉身往牢外走了幾步,接著忽地停下,然后頭也不回地低聲喃喃道:
“外邊的世界是怎樣,我怕是終究沒法與你去看了……”
“或許……”
“這一世,你我就到此為止吧?”
說著,對方毅然快步走出了牢門,也不再關們,就那么飄然離去。
提伯斯跟著上前兩步,然后站在地牢門口,目送著對方消失在黑暗中,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但卻終究沒有多說什么,也更沒法去說。
許久,或許是看到它不動彈,看到它仍舊傻乎乎站在牢門口,那風中竟再次傳來了那四姐的一聲嘆息:
“死猴子……”
“快走吧!”
“也別再回來了……”
直到半刻鐘后,覺得一直待在牢房里不是個事的提伯斯終究還是不得不離開了那牢房。
而此時,外邊已經夜色深沉,星光黯淡,喜宴現場也安靜下去了。
而提伯斯所不知道的是:那四姐其實一直站在遠處蘭喜村的一間房屋的屋頂上,就那么一直怔怔地望著它,直到它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遠方的山巒中,她眼中還滿滿的全是那化不開的哀愁。
“哎……”
許久,望著天上的圓月,她又忍不住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