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那一連十多天,無論是盤絲嶺蘭喜村一方,還是天庭以及西天佛門就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動作。
但毫無疑問,他們彼此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彼此都知道彼此在蓄勢待發整軍備戰,那是誰都沒法否認的事實。
畢竟,蘭喜村的主神駐地大肆派遣各路英豪向三界刺探搜集各種情報,大量巡邏人員出現在天庭、地府、西天以及其它各個仙山洞府周邊,還大搞刺探、破壞、偷襲、搶奪和綁架等等各種小動作,然后盤絲嶺這里聚集的人員也是越來越多,那些個情況就肯定瞞不過天庭和西天等本土大勢力的。
而同樣!
地府的陰魂數量正急劇減少,大量陰魂被帶到天庭,以及天庭、地府外加各個重要的仙家福地的防御力量大幅增加,然后還明目張膽地大肆從人間界搜刮各種材料、鋼鐵、藥材乃至靈蘊等戰略資源的情況,也當然是瞞不過主神及其麾下的狗腿子們。
目前只丟了十萬天兵天將的天庭雖然不至于傷筋動骨,但驚懼交加和有所忌憚就肯定是少不了的,特別是在知道了敵人是一群‘域外邪魔’之后,他們就肯定需要去做更多的準備。
盤絲嶺的主神一方也是一樣!
畢竟,這是他們正式入侵一個小千世界,想要掠奪乃至于將這個小世界徹底融入他們的那洪荒大世界并壯大己身,所需要做的各種工作也同樣不少,即便他們有著三位圣人、主神乃至于無所不能的火焰大仙坐鎮也不敢怠慢,生怕出了什么紕漏。
總之!
此時雙方就那么鉚足勁兒地準備著,至于大戰什么時候爆發,那就要看是雙方什么時候準備好,或者是哪一邊先準備好了。
但不管怎樣,不管從哪一方面看,實力更強、有備而來且還有著主神去從中協調和拾遺補漏的洪荒大世界真修們顯然就更快一點。
這不?
在他們獲得了朱家四妹上交的四個根器以及那黑熊精一干人等從牛魔王手里順利帶回來的那第五個根器‘身本憂’之后,他們很快就投入了尋找最后一個根器的工作之中。
原本,那最后的‘意根’是怎么都找不到的,雖說黑熊精知道是二郎神拿走了,但是,即便主神發布了任務,即便是從洪荒大世界來的三界真修們去將那梅山給尋了個遍,可最終也沒人知道那二郎神究竟跑哪里去了。
但很意外地,就在主神都有些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小和尚來到了蘭喜村并提供了線索。
于是,在主神發布緊急任務,在一大堆翠屏山的人魔仙三族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飛去那早已成為一片廢墟空地的小西天之后,沒多久,那第六根就真個被他們給尋回來了。
隨后,六根被交予了那三清圣人。
至于他們要怎么做,最后能不能復活那孫悟空,則暫時不得而知。
但反正,整個盤絲嶺蘭喜村這里的氣氛忽然就變得更加緊張了,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只老猴子和一個儀容清俊貌堂堂,兩耳垂肩目有光,身穿青色長袍,手持一柄三尖兩刃槍的男人來到了蘭喜村這里,并漫無目的地在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且熙熙攘攘的蘭喜村里到處閑逛著。
那青袍男人手持長槍,神情淡然,但看向周圍的景象和那些往來匆匆,混雜在一起的洪荒世界仙神和妖魔時,眼中卻閃爍著復雜和莫名的光彩。
他旁邊的那只老猴子則拄著一根竹杖,步履緩慢,目光深邃,沒有去看太多周圍的景象,也不知道是在思索些什么。
“喂!”
這時,青袍男人忽然停下腳步,側頭看向老猴子,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道:
“老……猴子!”
“你還恨我嗎?”
“畢竟,當初可是我親手殺了那猴子。”
說著,他臉上不由閃過一絲落寞。
“哦?”
聞言,老猴子停下腳步,抬頭看向身邊的青袍男人,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好一會后才搖頭道:
“你確定……”
“真的是你殺的?”
說完,他又繼續往前緩緩走著。
青袍男人沉默了一會,旋即跟上并嘆息著:
“確實!”
“我殺不了那只猴子,也沒人殺得了,除了他自己……”
“說實話,直到后來我才明白,也許那是唯一的辦法了,他沒得選,而我也沒有。”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無奈并苦澀道:
“可這么多年來,我終究還是放不下……”
“有些事情,做了終究是做了。”
說著,當走到商業街,看到前邊有一只正在擺攤的盤絲嶺小妖竟跟一個單單看身上的靈蘊波動就知道不比自己弱的羽靈神在大聲討價還價,那小妖并不怕對方,而對方也沒有輕視或欺凌小妖的情形,他面上不由再次變得動容起來。
“放不下?”
“所以,你就把那東西給他們了?”
“你那么信任他們?”
面對老猴子的問題,青袍男人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掃過周圍熙熙攘攘的村莊街道,許久才意有所指地感慨道:
“天地不仁,天命不公,云山渺渺,阻障重重……”
“他想要改變,所以去做了。”
“而我也想要改變,但卻不敢去做。”
“既然眼下有人愿意去做,我便順了他當年的意思,成全他們又何妨?”
他說完,拄著長槍,目光投向遠處那個金光四射的大光球,眼中神光閃爍,偶爾閃過一絲哀傷和彷徨,也不知道又是在思索些什么。
“唉——”
“不管怎樣,他得謝你,沒有對花果山趕盡殺絕。”
見狀,老猴子也不知道領會沒有,只是嘆了一口氣。
接著,他頓了頓,繼續又說道:
“這些年,我一直跟那些小猴子們說,他乃天產石猴,本有不生不滅的大神通,縱然不幸身死,但神魂沒有完全消散,而是化為了六件靈物,各自逃遁,隱匿世間……”
“若是將他遺下的靈物一個個尋遍,待靈物盡數回歸花果山之日,或是大圣復生之時?”
說到這里,老猴子自嘲地笑了笑,語氣中多少帶著一些無奈。
“但我知道,那是自欺欺人……”
“孫悟空,他早就死了!”
“想必你自己心里應該也明白,他是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他從來沒那么圓滿,他想要的,不過是把那根本連同他的名號,一起傳下去罷了!”
說完,老猴子再次幽幽一嘆,然后繼續往前踱步著。
“是啊……”
青袍男人也跟著嘆息一聲,抬頭跟上,但臉上卻多了一些釋然。
“不過……”
“我們是沒有辦法復活他,但別人可就不知道了。”
“況且……”
“那些人來勢洶洶,我想了想,左右是打不過的,索性便將那東西給他們了,萬一他們真成功了呢?”
“再說……”
沉吟了一會,他扭頭看向了旁邊的老猴子并試探道:
“你來這里,不也是跟我一樣,想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能成功,我沒說錯吧?”
笑了笑,也不等對方回答,青袍男人繼續往前走著。
老猴子低著頭不吱聲了,只是默默地跟著往前走,而看他的反應就不難知道,他的心思顯然是被那青袍男人給猜中了。
“呵——”
見狀,青袍男人忽然笑了起來,然后有些放松地感慨起來: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后種種,譬如今日生……”
“如果他真的能回來,倒也是一件好事!”
“你也知道,承受他的意志將會有多難熬,誰也沒膽子去捅破這天,與其禍害那只小猴子,倒不如讓他自己回來把事情辦妥的好!”
然而,那老猴子卻搖了搖頭。
“那只小猴子可不是猴子……”
“我見過他,雖然模樣是一樣,我也看不出什么破綻,可神態終究不一樣。”
“它竟不認得我……”
“你怕是不知道吧?”
“每一只猴子都是我親手送出去的,每一只猴子我都記得。”
“原本的那只小猴子……
“怕不是早已死在這四洲之地的某個角落里了吧?”
“唉——”
說著,老猴子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還有這種事情?”
青袍男人有些詫異地盯著老猴子看去,顯然沒料到其中還有這種變數。
不過,想了想他就還是笑著無所謂地說道:
“不管是不是,現在都不重要了。”
“不過……”
“別說,你的心還真狠,這些年你將多少猴子送出去送死了?”
“我在黑風山、黃風嶺、小西天、盤絲嶺和火焰山都派有人盯著,你說說,這些年下來,死了多少只猴子了?”
“我當年好不容易給他留個種,你倒好,一個個送出來,至于嗎?”
想到老猴子的某些行為,青袍男人不由再次感慨著,都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了。
“唉——”
“這不是至不至于的問題。”
再次悵然嘆息著搖了搖頭,許久,老猴子又停下并看向旁邊的青袍男人反問道:
“你方才也說了:世道從來不公。”
“而他們既有天命的眷顧,便須有斬斷私心凡念和自身一切的覺悟!”
“若沒有豁出去性命的決心,還想捅破這天?”
說完,見青袍男人沉默,他才又繼續一邊往前走,一邊笑著說道:
“不是我狠心非要送他們出去,而是我不送他們出去,不僅他們沒法掙脫輪回,這天下蒼生也沒法掙脫這牢籠。”
“我沒有選擇,他們也沒有。”
“成或不成,總要試一試的,那多少是個念想。”
說到這里,老猴子停了下來,不再說話了。
而青袍男人也是苦笑一下,然后不再多言。
因為他們都看到了:前邊,一個小和尚正站在那里,目光看向他們,似乎已經恭候多時了?
此時,盤絲嶺午后的陽光灑在村落的青石板路上,人走在上邊只覺暖洋洋的,而兩人只是對視了一眼后,便齊齊朝著前邊的那個小和尚迎著走了上去。
“善哉善哉.”
“兩位施主,你們也來了啊?”
“你們來得正好!”
“那猴子快出世了,咱們去見證一番,可不能讓主人久等了。”
看到一人一猴到來,那個小和尚也不寒暄,只是一邊率先轉身往前走,一邊招手示意兩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