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們沒有……”克萊恩反駁的話語還未來得及說完,班森就微笑打斷道:“雖然伊麗莎白的年紀確實小了點,雖然她的家庭情況比我們出色了不少,但我認為你們還是挺合適的,只不過你可能還得等幾年,她在讀公學,目標是考入大學,結婚至少是六七年之后的事情了,當然,你們可以先訂婚。”
……你們不要考慮得這么長遠好不好……克萊恩吸了口氣道:
“我并不喜歡伊麗莎白,嗯,準確地表達是,我并不喜歡年紀比我小很多的女孩,我喜歡成熟一點的。”
其實,在合理范圍內,我都能接受,但不是現在……他無奈地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喜歡成熟一點的?”梅麗莎微皺眉頭道,“那你必須盡快解決婚姻問題了。”
啊?克萊恩實在難以理解妹妹跳躍的思路,茫然反問道:
“為什么?”
梅麗莎非常認真地解釋道:“等你為將來的婚姻攢好足夠的金錢,你差不多有二十五六歲了,比你成熟一點的姑娘在那個年紀,要么已經結婚,要么早就訂婚,難道你想追求一位寡婦?”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克萊恩滿臉呆滯地在心里用中文回了一句。
班森則笑著反駁了妹妹:
“梅麗莎,你不明白,在如今的中產階級里,三十歲還沒有結婚或者訂婚的女士并不少見,她們以女神的信徒為主,大多數擁有讓自己過得不錯的能力,寧愿單身,也不想接受一樁不滿意的婚姻,額,我在《家庭》雜志上看到的。”
“是嗎?”梅麗莎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對類似的事情了解不多。
見哥哥和妹妹越聊越有興致,克萊恩咳了一聲道:
“我說的成熟一點,是指心理狀態,不是必須比我年紀大,而且,更該擔憂婚姻問題的是班森。”
對不起,哥哥,我也是迫不得已……他在心里默默道了聲歉。
“……”梅麗莎愣了一下,接著重重點頭,“是的!”
本來還想具體講一講中產階級的婚姻問題,班森忽地打了個寒顫,望著凝視自己的妹妹道:
“我正處于人生的轉折期,必須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學習,等到我有了滿意的工作和一定的積蓄,我才有信心去追求心儀的女士,給她足夠美好的生活。”
克萊恩和梅麗莎先是一怔,旋即同時脫口道:
“你有心儀的女士呢?”
只是隨口敷衍的班森頓時嚇了一跳,慌忙搖頭:
“沒有!”
“我只是舉個例子!”
貝克蘭德,希爾斯頓區,一棟略顯陰暗昏沉的房屋內。
沒有點火的壁爐前,一位兩鬢花白的中老年男士拿著深色的煙斗,安坐在搖椅上,目光幽深地望著沙發區域的訪客。
他是這里的主人,艾辛格.斯坦頓,小圈子內非常有名氣的私家偵探,但他沒有開設事務所,只是請了位助手幫忙。
身穿白襯衣黑馬甲的艾辛格將煙斗湊至嘴邊,陶醉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道:
“半個小時的咨詢費用是1鎊,如果我是你們,肯定不會浪費一秒鐘的時間。”
沙發區域的兩位女士正是佛爾思.沃爾和休.迪爾查,她們搜集到了“颶風中將”齊林格斯的資料,打算請擅長演繹法的大偵探幫忙總結出目標的行為規律。
當然,她們隱去了齊林格斯的名字,并將涉及超凡的內容更改了描述。
看著面容消瘦,棱角分明,藍眸淺暗的艾辛格,休.迪爾查將手里的文件袋遞給了對方的助手,一位戴金邊眼鏡、氣質干練的褐發年輕人。
“偵探先生,我希望你從資料里找出目標在貝克蘭德的行為規律。”
雖然個子不高,但當休.迪爾查筆直端坐,沉聲開口時,那種威嚴依舊讓人不由自主就想服從。
艾辛格深深看了她一眼,從助手那里接過文件袋,解開纏繞,抽出了里面的資料。
他放下煙斗,專注閱讀起來,一張一張,沒有遺漏。
十幾分鐘之后,這位兩鬢花白的紳士緩慢地輕敲起扶手道:
“目標對風有偏執的喜愛……那么,在‘塵埃之都’貝克蘭德,他肯定不會挑選污染嚴重的區域長期居住,也就是說,他可能住在皇后區,西區,希爾斯頓區,喬伍德區,或者北區郊外……”
“目標是位心理有疾病的連環殺手,每隔一天,就要謀殺一位活人……合理的做法是針對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貝克蘭德,連警察都弄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流浪漢……”
“目標居住的區域距離流浪漢眾多的東區、貝克蘭德橋等地方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頻繁在周圍尋找受害者,是不成熟的表現,這和你們的描述不符……而如果要花費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找到想要謀殺的對象,目標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在容易暴露的情況下犯罪……”
“目標是位資深水手,擁有非常出眾的水中活動能力……一個合理的推斷是,他居住的地方不會離河流太遠,一旦遭遇意外,那將是他安全逃走的最佳選擇……”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勾勒出目標的活動范圍,他居住在離貝克蘭德橋區域不遠的地方,考慮西區和喬伍德區的塔索克河兩岸……”
“你們給予的資料只能推理出這些內容。”
雖然聽得不是太明白,但似乎很有道理……休和佛爾思互相看了一眼,鄭重點頭,收回資料,起身告辭。
望著助手送兩位女士出門的背影,兩鬢花白的艾辛格從馬甲口袋里掏出了一件黃銅飾品,那是一本袖珍的、攤開的書,書的中央有一只豎著的眼睛。
艾辛格微晃搖椅,邊摩挲飾品,邊低聲自語道:
“齊林格斯潛入貝克蘭德了?”
普利茲港,某個地下室內。
“倒吊人”阿爾杰坐在椅子上,冷酷地看著面前蠕動掙扎的男子。
這男子做水扮,頭部被淡藍色的水膜完全包裹,一張臉憋得紫紅欲滴。
他的雙手不斷在臉上抓著扯著,但只能甩出一滴滴液體。
終于,他承受不住,給出了屈服的信號。
阿爾杰嘴角勾起,隨意地拍了下掌。
淡藍色的水膜立刻崩解,化作雨滴,落到了地上。
那名水扮的男子大口喘起氣,喘到劇烈咳嗽,咳嗽至撕扯心臟碎裂肺部。
等到對方平緩下來,阿爾杰往后微靠,模仿愚者那種平靜淡然的語氣道:
“告訴我,齊林格斯去貝克蘭德的目的。”
“他,他是為了完成一個委托,但具體是什么我并不清楚。”那名海盜徹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老實而坦白地回答道,“我只知道他可能獲得的好處,齊林格斯曾經在我們面前得意地提過,如果這次的事情順利,他將得到他夢想許久的一件物品,海盜里的‘四王’也將變成‘五王’。”
夢想許久的物品?阿爾杰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周一上午,克萊恩依舊沒能休息,繼續按照計劃,排查起廷根市有紅煙囪的房屋。
可惜,這一次,他還是沒能發現目標。
他在中午時分回到家里,熱了昨晚的剩菜,啃了條燕麥面包,接著補了一個小時的眠。
等到兩點四十分,克萊恩放下手中的書籍,用靈性密封了臥室,再次進入灰霧之上那片神秘空間。
他隨意地坐到青銅長桌上首,沒去管“太陽”心跳的頻率有多少,伸出右手,提前給了回應。
白銀之城內。
戴里克.伯格正在練習場上揮灑汗水,眼前忽有恍惚,看見了重重灰霧,看見了灰霧深處端坐于高背椅上的“愚者”。
他先是一怔,旋即停止動作,低下頭顱。
等到“幻覺”消失,他默數起自己的心跳,拿著銀白色的直劍,快步走向休息區域。
一千次心跳后,他已經將自己反鎖在了單獨的盥洗室內。
又等待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他看見深紅的光芒從虛空涌來,一下就將自身淹沒。
灰霧之上,克萊恩后靠住椅背,左邊牙齒輕叩了兩下,悄然開啟了靈視。
他看見“太陽”的以太體深處,斑駁的顏色變得純粹,如同晨曦,于是微笑開口道:
“祝賀你,歌頌者先生。”
與此同時,他也發現對方那張高背椅后面的璀璨星辰飛快移動,重組為象征太陽的符號。
不需要我的意念,它就自然發生了變化,就像條件反射一樣……嗯,除了宮殿、長桌和椅子,其他具現出來的事物都無法在我離開這里后得到保存……它們非常特殊……這灰霧之上的秘密真不少啊……克萊恩若有所思地望著面前的一切。
戴里克又低下了腦袋,內斂而謙卑地回答道:
“這都源于您的幫助,這只是開始。”
他對愚者能看出自己服用了魔藥一點也不驚訝。
這時,克萊恩掏出銀色的懷表,按開看了一眼,輕笑道:
“那我們開始聚會吧,記住,之后也大概是這個頻率,嗯,或者說間隔。”
說話的同時,他與象征“正義”、“倒吊人”的深紅星辰建立了聯系,將兩位成員重新拉入巨人居所般的宏偉宮殿內。
奧黛麗剛看清楚面前的景象,立刻用輕快的語氣打起了招呼:
“下午好,愚者先生,我這里還有一頁羅塞爾大帝的日記。”
“下午好,太陽先生,拿到‘讀心者’配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