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根虛幻的黑色細線從塞尼奧爾的體內延伸出去,投入了克萊恩的雙掌之中,隨著靈性的每一次跳躍做出不同的反應。
其實,操縱“靈體之線”并不一定需要雙手,只是克萊恩習慣這么做,這讓他有一種自己確實在控制秘偶的感覺。
“從現在的情況看,同行們都能發現彼此的傀儡,靈體之線上的異常無法瞞過他們的眼睛,所以,這方面必須足夠謹慎。”克萊恩總結著初步發現的問題,很快將思路又轉回了塞尼奧爾本身。
這位“血之上將”等于已經死去,靈體變成傀儡的附屬,失去了屬于自身的特異,所以,許多占卜方法不再對他有效。
當然,尋找尸體類型的方法還是有用的,克萊恩打算先讓這“怨魂”通過灰霧“消一次毒”,接著再用“紙人天使”包裹他附身的類鏡面事物,最后放進有靈性之墻封鎖的鐵制卷煙盒內,和阿茲克銅哨待在一起,做三重干擾。
這樣一來,克萊恩相信玫瑰學派的天使想借助“血之上將”通過占卜、預言等辦法鎖定自己的位置,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欲望母樹”有沒有在塞尼奧爾體內遺留什么“后門”,他并不是太擔心,因為如果“欲望母樹”真在“血之上將”身上動了手腳,之前半神亂戰的時候,祂就可以讓塞尼奧爾突然異變,對付自己,以當時的情況看,這肯定能成功。
“‘欲望母樹’或者說‘被縛之神’對本組織人員的嚴密控制,依賴的是深入靈魂的誓言契約等方式,這一點可以從莎倫小姐的描述、狀態和我本身接觸相應特性后的體會推斷出來……
“只要我不嘗試著借助‘血之上將’占卜玫瑰學派的秘密和‘異種’途徑的魔藥配方,就不會觸發問題,之前那個‘狼人’非凡特性放在灰霧之上那么久,也很正常……
“而且,等下還有一次灰霧‘消毒’的過程,真有什么潛藏的問題,也會被清理出去……”克萊恩想了一陣,將阿茲克銅哨從體內取了出來。
他右手輕轉,讓銅哨花紋較少的地方呈現于陽光底下,鏡面一樣反射出光芒。
銅哨之上頓時有塞尼奧爾的身影浮現,并飛快變得清晰。
而克萊恩面前的“血之上將”忽然消失不見。
“也許‘欲望母樹’還是能通過誓言契約等模糊定位,但這沒什么關系,反正祂都能察覺到我身上的灰霧特質,在一定范圍內感應到我……而且,這么一個傀儡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被我用來做盾牌毀掉了……”克萊恩就像欠了很多債的無業游民,覺得自己已經沒什么好害怕的。
當然,他也確實欠了很多債。
只要晉升為半神,能隱藏住特質,傀儡說丟就能丟……克萊恩環顧一圈,彎腰拾起了那根銀制的項鏈,逆走四步,低念出咒文。
——這一次他沒有采用召喚靈體的方式進入,所以不能直接返回。
灰白的霧氣飛快彌漫,歇斯底里般的囈語和嘶吼永恒回蕩,克萊恩手里的阿茲克銅哨并未發生異變,這說明“血之上將”體內沒什么潛藏的大問題。
坐至青銅長桌最上首后,克萊恩將阿茲克銅哨放到了面前,讓穿暗紅外套戴陳舊三角帽的塞尼奧爾浮現于身側,就像一個等待主人命令的管家。
“你身上還有什么物品?”克萊恩開口詢問道,似乎“血之上將”還活著。
他這是在嘗試扮演“秘偶大師”!
隨即,他操縱塞尼奧爾,讓他翻找身上每一個口袋,陸續掏出了325鎊16蘇勒8便士現金,其中有十三枚金幣。
除了這些,或許是因為要時常轉化成“怨魂”形態的關系,塞尼奧爾并沒有攜帶更多的物品。
“真窮啊……一位海盜將軍,竟然只有一件神奇物品?這是上交給了玫瑰學派,分配給手下海盜了?”克萊恩認真考慮了下要不要通過黑市渠道將“血之上將”變現的問題。
他僅在魯恩一國就價值42000鎊!
“嗯,從魯恩領賞不現實,無論風暴教會,還是王國軍方,都很樂意順著這條線索抓捕讓多位半神混戰的格爾曼.斯帕羅,調查他背后的那個組織,根本不會給錢,給也是陷阱……
“同樣的道理,其他國家的教會和政府都肯定有類似的想法,只不過態度可能會好一點,去領取賞金需要冒相當大的風險……
“而且也不急,等我想更換傀儡的時候,再把塞尼奧爾送出去,反正做幾天秘偶又不會影響他的身份和價值……”克萊恩收回思緒,將目光投向了那根吊著古老錢幣般墜子的銀項鏈。
他旋即利用占卜的辦法,大致把握到了項鏈的來歷和作用:
它源于一位生命學派的序列5“贏家”,這位先生死在玫瑰學派半神的手上后,非凡特性、本身精神與隨身攜帶的一根普通銀項鏈結合,形成了神奇物品。
原本那根普通的銀項鏈為什么會被一位序列5的強者貼身帶著,因為過去太久,事物也被污染,克萊恩無法得到有效的啟示。
這件神奇物品有兩個作用,一是被動地讓佩戴者變得幸運:在日常生活里,項鏈的主人時不時會遇到好事,做什么都容易成功,在遭遇致命打擊和可怕災難時,則有戲劇化的場面出現,讓他被成功拯救,后者僅能維持十分鐘。
二是主動地給予敵人厄運,讓目標變得倒霉,無論生活里,還是戰斗中,都容易因一些微小的問題遭遇失敗。
項鏈對應的負面效果是“運氣守恒”,幸運之后立刻就會接續厄運,之前有多么的走運,接下來就有多么的倒霉,這需要擁有者專心致志,非常認真地規避,否則很容易就以搞笑的方式死去,甚至連累周圍的人。
日常生活里獲得的幸運往往在一個月后發生反轉,使用者無論有沒有佩戴,都會變得倒霉,不過,這種厄運是以舒緩的方式釋放,危險程度不高。
而戰斗里獲得的運氣,十分鐘后就會以同樣激烈的方式反噬回來。
“整體來說,是一件相當不錯的神奇物品,但對我用處不是太大,畢竟連‘命運議員’瑞喬德都沒法改變我的運氣……嗯,先隨身戴著,它對我幾乎沒有負面影響,有機會就賣掉,償還信使小姐的債務……信使小姐要的是金幣,而我擁有的是金鎊,想通過銀行和正規市場兌換到1萬枚金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看來,得分批分人,讓塔羅會每位成員各自負責一部分……”克萊恩很快敲定了計劃,非常隨意地為那根項鏈取了個名字:
“幸運天平”!
接著,他又一次將目光投向恭敬侍立在旁邊的“血之上將”塞尼奧爾,認真研究了下怨魂具備哪些能力。
強行附身,控制敵人,怨魂尖嘯,鏡面閃爍,穿透障礙,死亡類法術,不會被絕大部分中低序列者發現的“隱身”……克萊恩一一進行辨識,并與莎倫和馬里奇講述過的,以及自己在戰斗里體驗到的對比印證。
他很快結束了這一切,害怕現實世界里的蠟燭燒完,而沒什么光的山洞對目前怕黑的他來說非常不友好。
克萊恩當即從雜物堆里抽出一個紙人,配合“黑皇帝”牌,糅合灰霧之上的些許力量,將它化身為了反占卜的“天使”。
這天使迅速張開羽翼,抱住了一枚金幣,這金幣的反光處有著塞尼奧爾的身影。
然后,克萊恩將這枚金幣、阿茲克銅哨、“喪鐘”左輪、行李箱等物品弄回了現實世界,至于“蠕動的饑餓”和《格羅塞爾游記》,一個因為暫時沒有食物,一個由于已攜帶太久,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把克萊恩的身體給吞進書中,被留在了灰霧之上的雜物堆里。
回到山洞,克萊恩忙碌著將那枚金幣和阿茲克銅哨一起放入鐵制卷煙盒內,用“靈性之墻”完成了封鎖。
他收拾好現場,換上正裝,提著行李箱,沿海灘找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發現自己竟然在普利茲港附近。
他沒立刻回貝克蘭德,而是變化樣子,乘坐蒸汽列車,前往迪西海灣的康納特市,準備從那里繞一圈,再換個身份。
班西港。
阿爾杰.威爾遜在午后的陽光里眺望著這座被毀滅的城市。
他看見房屋全部倒塌,地面有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溝壑,到處都是焦黑的痕跡。
這樣的場景一直延續到島嶼深處,甚至有山峰垮塌了下來。
此時,并沒有風暴教會的人看守廢墟,因為這里什么都沒有,而重建港口的計劃遠未提上日程。
阿爾杰跳下“幽藍復仇者號”,和水手們一起,在廢墟里轉了一圈,沒能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走吧。”他沉穩吩咐道。
他們很快上了船,揚帆遠離了這個島嶼。
不知過了多久,廢墟深處突然走出了一道身影。
他穿著雙排扣的純黑色神職人員長袍,頭發暗金,五官如同古典雕塑,沒有一點皺紋。
他一個瞳孔深藍近黑,一個看似黯淡無光,卻爬滿了密集的細小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