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李秀寧臨產已經快兩個時辰了,然而胎兒一直沒有成功生下來。
不僅穩婆束手無策,就連太醫院所有的太醫,足足二三十號名醫,同樣束手無策。
清林里陳家堡,這是李淵第一次駕臨陳家堡,李淵甚至沒有心情欣賞陳家堡的設施與布局,而是焦急的背著手,在產房外來回踱著步子。
女人生孩子是人最劇烈的疼痛。兩個時辰的時間,也榨干了李秀寧的力氣,聽著產房里李秀寧的聲音越來越弱,李淵的額頭青筋直跳,指著下方的一群人,大怒道:“這點兒小病都治不好,朕養你們,難道是養了一群廢物嗎!”
“撲通!”
眾人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李秀寧的身體,向來以健碩聞名,從小罕有病殘,單論身體素質,李秀寧非但不弱,反而比大多數女人更強。
關鍵是李秀寧腹中的胎兒實在太大,在這個時代嬰兒出生一般也就三五斤,可是據太醫推測,李秀寧腹重的胎兒,有可能突破十斤。
哪怕在后世,這樣的情況,順產是不可能的,只能刨腹產。可是在這個時代,哪里有這個技術。
望著下面黑壓壓的一片太醫,李淵的脖子青筋凸起,非常嚇人。
人群中,侯莫陳虔會一臉糾結之色,他考慮了良久,這才深吸口氣,起身道:“陛下,臣有話說!”
“甚么事!”李淵的心情非常糟糕,正處于暴走的邊緣。對于李秀寧,李淵與其他子女不同,李淵的子女雖然多,可是李秀寧只有一個。這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兒,給了他太多的幫助,如果不是李秀寧,李淵能不能入住關中,還是一件要事的事情。當初直到長安拿下來,屈突通還守著潼關。
雖然李淵采取了劉文靜之計,以李建成率領劉文靜、王長諧等諸軍數萬人,進屯永豐倉,扼守潼關,以阻隋軍西援;遣李世民率領劉弘基等諸軍數萬人,沿渭水北岸經高陵(今屬陜西)迂回長安。屈突通獲悉李淵軍西入,遂留鷹揚郎將堯君素守城,自領數萬人援長安,劉文靜等阻于潼關。在這個時侯,盡管李世民迂回關西,可是正是因為李秀寧所部李仲文、何潘仁、向善志、丘師利等共十三萬義軍里應外合,接應李世民抵達涇陽,并且攻克長安城。
事實上,如果沒有李秀寧麾下十三萬仁義之名響徹關中的娘子軍,李淵能不能進入長安都是一回事。當然,讓李淵最愧疚的是,因為需要柴氏的支持,他明明知道李秀寧與柴紹不合,卻硬壓著李秀寧與柴紹合離。
對于李秀寧,李淵非常愧疚。可以看著李秀寧似乎命不久矣。李淵的心慌了,心也亂了。
侯莫陳虔會躬身道:“陛下,臣以為,可令太醫保大棄小!”
李秀寧腹中的孩子,是侯莫陳氏第四代長房嫡子,地位尊崇。然而此刻,侯莫陳虔文在陳應不在的情況下,能做出如此決斷,已經非常難得了。
李淵嘆了口氣,正準備說話。
太醫邱鴻儒臉上露出糾結之色,許久,才深吸口氣,起身道:“陛下,侯莫陳大夫不懂,此時平陽公主殿下情特殊,無法保大棄小,也無法保小棄大,如今母子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榮!臣倒知道,這世界有一個絕對有把握救治平陽公主殿下!”
“誰?”李建成與李淵幾乎同時問道。
邱鴻儒想了想道:“藥王孫思邈!”
李淵看著邱鴻儒一眼,微微一怔,了一瞬,立刻道:“那還不快將把他請來?”
邱鴻儒有些為為難的說道:“臣,臣只是聽聞孫思邈孫藥王有起死回生,肉白骨之能,他在終南山修道制藥,不知他在何處。”
“什么?”李淵皺起眉頭看著他。
這是剛剛給李淵一線希望,瞬間給他一盆冷水。終南山之大,哪里李淵讓十六衛大軍都出動,不見得可以在終南山找到一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外圍傳來一個聲音:“我知道!”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微微發福的青衣胖子站在人圈外。李淵疑惑的望著此人。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陳懷仁。陳懷仁原本只是一個跌打郎中,跟著陳應學了一手所謂的外科手術,漸漸有了名氣,開館授徒,還成為七品校尉。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隨陳應出征西域,因為陳應也擔心李秀寧有身孕,家里住著一個醫生,多少方便點。
“臣陳懷仁……”陳懷仁還想在李淵面前介紹一下自己,哪里想李淵此時已經著急上火,根本就沒有聽陳懷仁說話,直接打斷道:“藥王何在?”
陳懷仁道:“藥王昨日來到清林里博仁醫館!”
“快請!”
孫思邈是一個純粹的人,原本他不問世界,潛心問道,一心尋找濟世良藥。可是自從陳應的手術之法,特別是半吊子趙遠橋在長安城,給一人得了闌尾炎的病死進行了手術。
這一幕落入孫思邈的眼中,孫思邈大感驚奇。
中醫在后世,已經成了保健品的代名詞,事實上中醫非常先進,只是近階段中國文化受外國侵略,全民媚外,中醫沒落了。早在三國時期,華佗已經發明中醫外科手術,如果曹操不是疑心太重,經華佗手術,估計他不會那么早死。
當然,華佗已經成了傳說。孫思邈親眼看到了傳說中的中醫外科手術,頓時就有了興趣。他來到清林里陳家堡與陳懷仁交流醫學心得。
可是陳懷仁原本只得一個跌打郎中,看過的醫書有限,雖然現在又潛修醫理,依舊是一個半吊子醫生。孫思邈交往之外,非常失望,不過對陳懷仁獨特的外傷手段感覺好奇。
到底是藥王,孫思邈來到博仁醫館,雖然看不慣陳懷仁的半吊子醫術,可是對于博仁醫館的管理,以及對窮人免費施藥的行為,非常贊許。于是,孫思邈義務為博仁醫館的二百多號醫生進行在崗培訓,免得他們草菅人命。
時間不久,孫思邈被請進了過來。
孫思邈一身仙骨道風,非常有欺騙性。孫思邈一句話不說,李淵看到他的氣度就感覺不是一般人。
現在也不是避諱的時候,孫思邈進入產房,不一會兒,就轉而出來道:“陛下,太子殿下,平陽公主目前情勢危急,為今之計,只能進行手術了!”
一聽要動手術,李淵頓時驚呆了。
有刀傷可以手術,這點事情他早已聽說,還在李淵的理解之內。可是他可沒有聽過生孩子也要手術的。
李淵沉著臉,看向孫思邈問道:“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掉腦袋的?”
孫思邈一躬到底,不吭不卑的說道:“陛下息怒,草民所言,句句屬實,如今平陽公主殿下,要么手術,要么一尸兩命,請陛下決擇!”
李淵目光望向孫思邈,許久,才揮了揮手,說道:“罷了,便讓他先為平陽診斷吧。”
此時,李秀寧的意識已經出現了迷離,她的眼睛里已經全是重影,看不清東西,只感覺著無數人在她眼前晃悠。
然而,李秀寧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孩子……”
李秀寧咬咬牙齒,將讓自己的大腦清醒一點。
然而,這個時候,她卻不受控制的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孫思邈對李秀寧施以針灸,在中醫領域,還有一個絕技,那就是針灸麻醉。孫思邈先將李秀寧針麻之后,用火燒烤著手術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產房外的李淵與李建成兩個大男子,急得滿頭大汗。
李建成張了張嘴:“父皇……您坐下來歇息歇息!”
李淵嘆了口氣。
李建成又道:“三娘吉人自有天相,父皇不用擔心!”
說這話的時候,李建成也擔憂不已。
產房里侍侯的丫鬟和穩婆進進出出,不時的端著溫水進入,端出來一盆一盆血水,讓李淵的魂都要出來了。
李淵的手哆哆嗦嗦的望著眼前的眾太醫,眼睛中殺氣騰騰:“平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給平陽陪葬……”
聽著這話,院子里的眾太醫嚇得身子抖動如同篩糠,冷汗嘩嘩直流。
李建成上前拍拍李淵的肩膀,低聲道:“阿爹,觀音生產的時候,也沒見您這么緊張……”
李淵聞言,被李建成這話弄得苦笑不得:“大郎,你別說我,你還不是一樣……”
就在這時,一名穩婆扯著嗓子嚎叫起來:“恭喜陛下,恭喜陛下……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與此同時,產房里傳來微弱的哭泣聲。
這是一場戰斗,李秀寧在戰斗,胎兒也在戰斗,經過兩個多時辰的戰斗,母子二人都精疲力盡。
嬰兒甚至來不及擦拭,就被穩婆抱出來:“恭喜陛下,恭喜陛下,小公子十斤四兩……”
李淵聽到這話,懸著的心終于松了下來,李淵的臉比翻書還要快:“來人看賞!”
直到此時,眾太醫癱軟在地上,項上人頭,終于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