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少女點了點頭,走到了游戲艙的旁邊。
“對了,你昨天的十個小時游戲時間沒有補齊,今天是周五,你辛苦一下,在周日之前補齊,不然到時候執行者真的找上門來就麻煩了。”齊麟說道。
廢土生存守則的游戲規則很復雜,但是卻不難理解。
每個避難所居民根據以自己的生物信息作為帳號,每個人的帳號都是和身份綁定的,無法交易也無法變更。
同時,這個帳號信息高度保密,只有擁有避難所主腦最高權限的人才能查看。
對于游戲的淘汰者,有以下三種定義。
一:游戲正式開始二十四小時內沒有登錄游戲注冊角色。
二:每天游戲時間不足十小時,而且沒有在當周內補齊的。(換而言之,就是每周必須有七十小時的游戲時間。)
三:在游戲內耗盡所有復活次數之后角色死亡。(每人初始復活次數三次,可以通過一些渠道以一萬資源點一次的機會購買額外的復活次數,但是每額外購買一次,價格上漲一萬,以此類推。)
凡是淘汰者,主腦將不再有義務為玩家的身份信息保密,同時將會提供該玩家的全部信息,以及最后一次登錄游戲的地點給執行者,讓執行者前去執行“淘汰者法令”。
在玩家被游戲淘汰的同時,伴隨著他的游戲角色同時被刪除的,還有他在避難所主腦內的全部身份信息——也就是說,不僅每個人每周都會領到的補給、資源點都取消,而且淘汰者原本擁有的全部資產都將被注銷。
這個時代沒有實體貨幣,交易都依靠主腦那邊記錄在各人名下的資源點,個人信息被注銷,那么也意味著這個喪失了利用絕大多數避難所設施和功能的權利。
而且,就算淘汰者想要去通過工作直接換取食物、水和氧氣,也會由于法令的限制,而被所有正規公司拒絕。
這樣一來,沒有了身份又沒有了財產的人,就只能淪落成了“鬼魂”。
鬼魂,這是避難所里人們稱呼那些游蕩在各條坑道之中的淘汰者們的叫法,這些人雖然還活著,但是其實已經死了,就像是游蕩的孤魂野鬼一般,消散只是早晚的事情。
沒有氧氣供應,沒人能在那些坑道里面存活多久,而一旦進入交易市場之類的公共場所,沒有合法身份信息的人也會立馬被驅逐出去。
有點像是舊時代的“黑戶”,沒有社保沒有公民身份,上不了學也辦不了銀行卡……但是在避難所里,這些人的命運則更加悲慘。
甚至連叛軍和起義組織都不敢要這些“鬼魂”,數量龐大的“鬼魂”,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足以將任何一個反抗組織那點不多的庫存全部吃窮。
一般這些“鬼魂”的命運,除了在坑道之中無助地死去以外,有不少,都是流入了地下的黑色工場。
黑色工場是一個統稱,在這里,“鬼魂”們干著最危險、最繁重的勞作,死亡率極高,然而報酬卻只有每天一點點變質的合成食品,半瓶輕度輻射的水,以及充滿著惡臭,比坑道里好不了多少的空氣。
在套法令執行的過程之中,但凡有反抗者,全部以反叛論處,一旦抓到,只有擊斃或是放逐到地面上去兩種結局。
像簡這種情況,其實和小雷完全差不多,那天那個追捕她的執行者很有可能連她的性別都不清楚,更加不可能發布什么通緝令了,至于每周的物資配給,無論是在貧民區還是中間區,只要身份信息對得上,就可以領取。
只不過由于少女身上的那個代表著叛軍的刺青實在是太顯眼了,所以才不得不更加小心一點。
簡將襯衫寬大的下擺打了個結,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然后翻身爬進了游戲艙內,然而這個時候,兩人卻都發現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這種臨時性的自助旅館根本就沒有插座!
本來這種地方就是本著能省就省的原則,要不是氧氣是人存活的必需品,說不定連通風管都不會裝。
簡蹲坐在游戲艙里和齊麟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一陣之后,后者才撓撓頭,試探性地說道:“要不搬到我那邊去?一直住旅館也不是個辦法。”
誰知道話一出口,少女的臉色唰地就變得血紅,身子也有些顫抖地縮了縮,用結結巴巴的語氣說道:“同……同居?”
在這個時代,男女基本上只要住到一起,除非是兄妹姐弟之類血緣關系除外,基本就等同于確定了關系,反正結婚也不用向主腦登記,只有孩子生下來了之后才會去注冊一個新的人口,然后,才可以領取到可憐的一點點奶粉替代物和嬰幼兒用品。
齊麟有點無奈地扶了扶額頭,少女顯然是會錯了他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那邊還有一個男生,我們三個人住……”
“三……三個人?!”少女眼中的驚色再度加深。
“我……我去,你小小年紀腦都里都是些什么東西,只是住一起而已,別的還是老樣子!”齊麟感覺自己就要吐血了,現在的小屁孩,簡直一個比一個早熟,一個比一個懂得多。
“只是……住?真的?”少女有點不敢置信。
在媽媽出事之后,自己雖然加入了反抗組織,但哪怕是在組織之中,也經常會有一些男性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打量著她,簡雖然才十六歲,但是生活在這個環境之中,她輕易地就可以讀懂那些男人的眼光之中蘊含的是什么。
欲望。
對于男性這種生物,簡一直保持著一種畏懼的心理,她知道,自己只要一不小心,落入了那些人的魔掌之中,這一輩子,就算是毀了。
只不過眼前這個家伙,自己似乎是從來沒有看到過特殊的眼神……或者換個說法,無論什么時候,這個叫齊麟的家伙,總是一副懶散的神情,一雙黑色的眼睛里寫著最多的就是“無所謂”和“與我無關”。
但就是這個一個家伙,不僅救了自己,還在幫自己想辦法活下去……少女突然覺得心底似乎有個地方被輕輕地觸動了一下。
齊麟完全不知道,就在剛剛,少女終于是對自己放下了最后一絲防備,依舊在自顧自地說道:“床鋪可以用廢棄鋼管和木板搭一張,鑒于你是個女孩子,出于隱私考慮可以做個床簾,不過我和另外一個小子都不會針線活,我最多只能給你搞點帆布來,你得自己動手……”
“哦對了,你還得弄塊提示牌,不然萬一你在用衛生間的時候,我和那家伙沒注意不小心闖進來就尷尬了……”
“還有,三臺游戲艙放在那個房間里可能有點擠,不過我不在乎,那家伙應該也不會在乎……臥、臥槽,你怎么突然哭了?別哭啊,我可不會哄小孩!”
齊麟絮絮叨叨地說道,一邊坐在游戲艙里的簡突然間眼眶一紅,晶瑩的淚珠就滾落了下來,滑過尖尖的下巴,啪嗒一聲滴落在了游戲艙的內壁上面。
“沒……沒事,我就是突然想媽媽了……”簡連忙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拭去眼淚,然后朝齊麟笑了笑。
MD,這小妞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說實話,齊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幫這個女孩,甚至包括當初小雷剛被送來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在執行者走后將小雷一腳踢出門外任其自生自滅,沒有人會多說半個字,甚至,很多人在見到莫名其妙的“新室友”之后,也都是這么干的。
但是他并沒有。
也許是看到他們就想到亞當了吧,亦或是當初的自己……
齊麟現在才二十二歲,然而在他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在傭兵界小有名氣了……他從來不愿意回憶自己的童年,在他自己的記憶片段里,他的人生,就是在十四歲那年,第一次拿起那把破破爛爛的AK47的時候開始的。
忽然,少女將小手搭在了齊麟的胳膊上,將他有點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然后認真地說道:“我媽說如果遇到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才可以告訴他我的中文名字。”
“那你的中文名字是什么?”齊麟歪了歪頭,畢竟混血兒,有兩個名字也是正常事……只不過按照她這個意思,感情之前都一直沒相信自己啊?
少女朱唇輕啟道:“宋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