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謝易荷端著紅酒杯敬了一圈酒,回到位置上,笑道:“周院長,霍主任,肌腱斷裂必須要用磁共振來照吧,如果每次病人來了,都往醫技樓送,也挺不方便的。以后tang法做起來了,一天好幾例,弄不好都排不上隊了,咱們是不是自備一臺磁共振?”
正在組織笑容的黃茂師險些一口可樂噴出來:心這么大?
核磁共振儀有便宜有貴,但就算是永磁的國產貨,起步價也在300萬朝上了,進口的超導型的,中標價1000萬或者1500萬純屬正常。
這種大家伙賣掉一臺,那真是比賣身都賺的多了。
黃茂師運起22年的積累,拼命的微笑。
他的腦海中,那笑容是布拉德皮特,是阿湯哥,是貝克漢姆,是年輕的小李子,是吳彥祖,梁朝偉,金城武,基努里維斯,德普,陳冠希,阿蘭德龍,尼古拉斯凱奇……
周院長的目光自謝易荷的臉上掠過,又掠過霍從軍和黃茂師,對著凌然微微笑道:“咱們要是為tang法買一臺磁共振,小凌就真的出名了。”
“買也是買給我們急診科嘛。”霍從軍呵呵的笑兩聲,道:“磁共振我早就想要了,一棟急診樓里,連個磁共振都沒法做,很耽擱病情的。”
周院長抿了一口紅酒,道:“老霍,你今天是鴻門宴啊,還核磁共振儀呢,我給你買臺PET算了。”
“您要是能給我買臺PET,我就把這瓶劍南春給喝光了。”霍從軍也不在乎被叫老貨了,精神都要亢奮起來了。
周院長笑了:“總共一瓶酒,你喝光了,人家小凌喝什么。”
“我差不多了。”凌然拿起酒瓶,給自己的分酒器里倒滿,再將之推給了霍從軍。他能喝半斤白酒不醉,日常喝三兩剛好。
周院長露出老母親般的微笑,道:“你喝你的,不過也別多喝,外科醫生要少喝酒,否則一個電話打過來,要你去醫院怎么辦。”
“周院長說的對,我敬您一杯。”笑的腮幫子有些累的黃茂師豁出去了,他知道PET是正電子斷層掃描儀,隨便一臺的中標價就有2000萬。
2000萬!
如果能代替霍從軍說話的話,他愿意用可樂瓶子裝滿老村長,喝到里面裝滿膽汁。
周院長禮貌的端了一下杯子,紅酒杯搭了一下唇。
黃茂師將三錢杯的白酒一口悶了,辣的呲牙咧嘴,幾秒鐘后,又趕緊維持笑容。
笑容,就是我的武器——黃茂師在心里給自己打著氣。
“小凌完成了咱們云醫急診科的首例tang法,這是件值得慶賀的事,咱們醫院是應該支持,說正經的,磁共振就不要想了,添手術室也不可能,不過,買一臺合適的顯微鏡,還是可以的。”周院長向凌然舉舉杯子,小小的喝了一口紅酒,讓它在口腔中轉動了幾秒鐘,才笑道:“可惜咱們醫院手外科的潘副主任已經做過tang法了,這個只能說是運氣不好,要不然的話,真是可以給你們好好加強一下了。”
“我們凌醫生和潘主任是各自獨立的開展tang法技術的,院里只看首例,對我們急診科太不公平了。”霍從軍順桿兒爬了起來。
周院長笑而不語。
黃茂師稍稍移動了一點位置,以保證自己在周院長的視線中,又不會被直視。
黃茂師微笑。
拼命的微笑。
如果微笑是子彈,黃茂師就是一支機槍;如果微笑是炮彈,黃茂師就是一臺機炮;如果微笑是雞蛋,黃茂師就是一只機雞……
“這也就是云華醫院了。”謝易荷給周院長添了紅酒,給霍從軍和凌然添了白酒,笑道:“我接觸的有的醫院,只要有醫生能開展新的項目,那都是有錢給錢,要什么儀器給什么儀器的。只要項目開始了,多少費用都出來了不是?像是磁共振,咱們醫院的檢查費,好像是低區900,高區1200。急診科一天最少能做十例吧,一年就把成本賺回來了。”
周院長笑著搖搖頭。
謝易荷立即聰明的轉向:“不說磁共振,就說凌醫生開展的tang法,別的醫院想開展,得花費多少精力?之前別人給我講開展新術式,說技術擴散就和播種種樹差不多,把一粒種子放到一家醫院,得幾年的時間,才能長成樹,但要想再有資格播種的,還得十年八年。多難得啊。”
“凌醫生可以算是移栽的了。”周院長笑著接了一句。
霍從軍立即道:“小凌可是咱們醫院土生土長出來的醫生,他的tang法屬于家傳絕學。”
周院長咳咳的笑了出來:“虧你說的出來,有家傳tang法的嗎?每年過年的時候砍12個手指凍起來,以后每個月練一根?”
保持微笑的黃茂師“噗嗤”一聲,竟是笑噴了:“一個人哪里有12個手指啊,哈哈哈……”
“砍你兩根不就12根了?”謝易荷狠狠的瞪了黃茂師一眼,心里氣的不行:這個白癡,只笑不說話,哪個字聽不懂嗎?
“咱們的潘副主任,我記得三四年前,就經常邀請tang法的高手來咱們醫院開刀,他自己做一助,跟著學,這么算的話,潘副主任都學三四年了,這回又跑到RB進修去了。”霍從軍嘖嘖兩聲,道:“我們凌然省下的錢,都值一臺磁共振了,最起碼,多裝一間手術室,再裝一個復健室的錢出來了吧。”
“現在請一次飛刀的成本,少說兩三萬。車接車送住的好不說,各種討論會也不少錢的。”謝易荷以醫藥代表的身份幫忙說話。
如今的醫院都喜歡請飛刀來學習。比起派遣自家醫生孤身一人前往目標醫院進修,邀請擅長手術的醫生到自家醫院來,更容易取得真經。開飛刀的醫生既能賺得到錢,又能在一群醫生崇拜的目光下教(裝)學(B),既舒服又自然。
不過,相比挖人來說,這種模式更慢一些就是了。
周院長依舊只是笑笑,道:“潘主任的情況不一樣,他也不是只做tang法。復健室我贊成,手術室也不是不可能,但醫院不可能為你們一個科裝修吧。”
“骨科不是一直想添手術室,我找老李一起提。”說到這里,霍從軍的目標基本達成,哈哈一笑,道:“我不管潘主任怎么樣,老潘怎么樣,我們科做好自己的就行了。tang法縫合肌腱,別說全國了,全世界范圍都是先進的,我們這邊先做起來,明年這個時候,周院長看我們的成績。”
“好,那就祝你們馬到成功。”周院長起身,和霍從軍碰了一下杯子,又轉向凌然,道:“咱們再喝一杯,今天就到這里吧。”
凌然本著不浪費的精神,看看還剩下三分之一酒的分酒器,想想也就是三杯的量,也懶得再倒,就將分酒器拿起,與周院長碰了杯。
周院長去年注射的玻尿酸都笑出來了。
黃茂師有樣學樣,且將自己的分酒器倒滿了,顫巍巍的端起來,心一橫,眼一閉,一口喝光,還不忘謝易荷的教誨,沖著周院長,露出滿嘴整齊潔白的牙齒、舌頭和扁桃體。
眾人魚貫離場,臨上車前,周院長對謝易荷道:“你們這個小伙子可以做個核磁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