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軍緩緩的走出了手術室,身邊只帶著凌然。
“手術很順利,病人體征平穩,有很大機會度過危險期……”霍從軍已經很少再向病人直接說明情況了,但在今天,只有他有資格說明情況。病人是送到急診中心來的,各個科室的醫生固然是參與了會診,但就像是他們平常參與會診一樣,并不總是有機會露面的。
當然,大部分情況下,外科醫生其實是不愿意露面的。
而在今天,霍從軍也不可能帶著七八名甚至十幾名的醫生,浩浩蕩蕩的出來。
醫生們還是有點基本節操的,雖然他們有的喜歡錢,有的喜歡名,有的喜歡權,有的喜歡小護士,有的喜歡醫藥代表,有的喜歡大洋馬,有的都喜歡……但在出風頭這方面,大部分醫生還是能夠很好的抑制貪欲的。
院長跟著家屬一起上前,聽霍從軍講注意事項。
接著,病人的父母和幾名近親,跟著去了ICU外隔著窗戶看,其他人浩浩蕩蕩的分車前往距離醫院較近的盛源飯店。
如果說邵家館子是小醫生們的夜宵根據地的話,盛源飯店就是BOSS們的聚集地了。
作為云華市的老牌飯店,盛源飯店的位置中心且便利,主打奢華的粵菜和海鮮,順帶提供一些湘菜和川菜。如今撤掉了大廳,全部改成了大包廂,更受醫生們的歡迎。
當然,以醫生們的工資來說,在盛源飯店吃飯還是有些過于奢侈了,就算是月入四五萬的大主任們,日常消費也不會來盛源。
好在還有醫藥代表們。
對云醫的醫生們來說,在盛源吃飯的頻率,就說明了自身的地位。
實習生:盛源是啥?
規培生:聽說心內去盛源聚餐了。
住院醫:今年的聚餐定到盛源了。
主治:盛源的小炒肉還是不錯的。
副主任醫師:去盛源喝酒啊?行,那就去吧。
主任醫師:到盛源報我的名字,就去886包廂。
科室主任:讓盛源熬個粥送過來吧,最近得吃清淡點了。
今天有資格進手術室的,基本都是常去盛源的醫生了。
當然,不同科室的權力分配模式不同,醫生們到來的頻率也就不同。
霍從軍擔心凌然不懂露了怯,就將他全程帶在身邊。
凌然也無所謂。
他對美食和環境是有要求的。小時候,陶萍就經常帶凌然出入各種豪華館子,直到診所的生意變差了,才漸漸進的少了。
凌然也挺喜歡美食和優美環境的,進入盛源飯店后,反而感覺渾身愉快。
所謂豪華帶來的壓迫感,對凌然來說,要細弱的多。
畢恭畢敬的服務員,周到的服務,或者偷偷看過來的眼神,對凌然來說,都是非常熟悉的場景。
“凌醫生,嘗嘗這個斯里蘭卡的螃蟹。好像是說亞洲最大的螃蟹,咱們不管這個啊,反正好吃。”骨科主任是最游刃有余的。
“凌醫生,澳龍可以嘗一下的。”
“凌醫生,香檳來一杯,沒有搖過的。”
醫生們都相當的客氣。
技術的價值,最終也是要以市場的供需來決定的。
一名只懂得做闌尾炎手術的醫生,在如今的醫院里,只能像螻蟻一樣存在。但在1900的上1海灘,絕對是醫界的風云人物,政商學界的座上賓。
所以,具有普通技術水平的外科醫生,依舊需要醫院、科室、師承等等方面的加成,在能勉強獲得平均水平的工資。
但是,凌然的許多技術,已經是閾值了。
各個科室的BOSS級以上都很忙,此前只聽說凌然的技術,并不一定都有見過。
而在今天,凌然至少證明了他的止血水平是頂尖的,他的肝切除術是頂尖的……
對于有技術的醫生,大家還是非常愿意打交道的。
尤其是具有頂尖技術的醫生。
凌然來者不拒。
他每天做多例手術,喝了精力藥劑以后,消耗只會更大,而不會減少。
和在場的中老年醫生比起來,凌然的食量至少有四倍大。
霍從軍更是看的樂呵呵的,道:“年輕力壯就是好,吃個飯,都可以吃出別人幾倍的開銷出來。恩,凌然嘗口燒鵝,粵菜的燒鵝還是相當可以的,皮很有特點的……”
說著,霍從軍就用公筷夾了筷燒鵝給凌然,再看著凌然吃掉。
接著,霍從軍又用公筷夾了片鴨給凌然,道:“比較一下啊,鵝不耐吃,用鴨換換口味。”
說完,霍從軍又面對眾人,笑道:“我們凌然一天能做五臺手術,得多吃點東西補補。”
“我當年一天也能做五臺手術。”骨科主任不是很服氣。
“骨科的五臺手術,你得拿斷指再植出來比一下。”霍從軍端著白酒杯,和骨科主任輕輕的碰了一下,嘴上卻不饒人。
“斷指再植還是給錦西主任做吧。”骨科和分化出來的手外科自有競爭,骨科主任也只是一笑,迅速的轉換話題,對凌然笑笑道:“我們骨科的手術可是多的做不完的,凌然你要是過來,我給你給配個手術小組。”
“別亂喊哦。”霍從軍不喜歡骨科主任的玩笑。雖然在場的眾多科室里,骨科是最不可能挖人的——他們的收入比其他科室高一大截,進人的難度是幾何性的。
盡管如此,霍從軍依舊有防患于未然的思緒。
他正要說話,骨科主任的手機已是叫了起來: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
當醫生的,總得有一部手機24小時在線。
骨科主任告了個罪,立即起身去接電話了。
泌尿科的郭立清主任不由笑了出來:“別是哪個人的髖關節又摔斷了。”
半分鐘后,骨科主任走了回來,表情嚴肅:“有個病人感染了。千叮嚀萬囑咐的,還是一地雞毛。現在的年輕人……”
骨科感染向來都很麻煩。他的規定,是感染就必須報告給自己,麻煩歸麻煩,但有助于加強控制力。
幾個主任都很受觸動的開始罵新晉小醫生。
霍從軍也很得意的加入進去,并順便加上一句:“不像我們凌然……”
“金風送喜來,紫荊花已開……”
郭立清的手機也唱了起來。
“喂。”沒有小三和小四的郭立清當場接了手機。
眾醫不以為然。
醫生們吃飯,餐桌上要是沒人接電話的話,那只有骨科內部的聚餐。
“感染了?怎么搞的?這樣都能感染?”郭立清罵了幾句,放下電話,道:“也是個感染案例。”
帶著這個“也”字,眾人的表情都變的微妙起來。
不過,醫院里總會有病人感染,大家也還沒有太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