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凌治療組的集體活動,所以,除了馬硯麟呂文斌等人以外,暫時在組內打雜的三名規培和五名實習生,也都如數出現。
三名規培醫中的瞿霄濂是考出了編制的,也就有了留在云醫乃至于凌治療組的基礎,相對于其他兩名只是規培的醫生,更加殷勤一些,此刻就跑前跑后的極其殷勤。
左慈典很習慣的支使著規培醫和實習生們干活,瞅著空擋,輕聲對旁邊的張安民道:“你這邊起來了,也可以找幾個人用了,以后就方便舒服了。張副主任。”
張安民緊張的看看兩邊,忙道:“八字還沒一撇呢……”
“怎么沒有,捺都劃下來了。”左慈典說著笑笑,道:“其他人知道都沒關系的,凌醫生同意就行了。”
“賀主任還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呢……”
“跟他沒關系。”左慈典的聲音很利落。
此言說罷,左慈典自己就爽了起來。
這是他在鎮衛生院時期,就期待的爽感,直到現在,才終于實現了。
左慈典不由的看看凌然,臉上的周圍整齊的排列起來:“凌醫生,竹鼠要肥一點的還是瘦一點的。”
“你看著挑吧。”凌然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對竹鼠,他還沒什么研究呢。
左慈典“恩”的一聲,自然起身,對張安民道:“咱倆去挑個竹鼠?”
張安民愣了一下,連忙“哦”的一聲,跟上了左慈典的步伐。
左慈典邁著大步,喊了邵老板一聲,直奔竹鼠的家園。
張安民在后面看著,只覺得身高普通,稍有點胖,步姿略丑,彎腰駝背沒什么身形的左慈典,此時竟是異常的穩健,令人安心。
“小張。你來看一個竹鼠。”左慈典三兩步的走到了竹鼠的籠子前,低頭瞅著灰呼呼,肥嘟嘟,傻愣愣的竹鼠,招手喊張安民:“你年輕,眼力好,看看哪個竹鼠健康點的。”
“這邊最大的這個,看著皮光毛亮的。”張安民點了一只,就見邵老板一伸手,拽著竹鼠的尾巴提了起來。
“選的不錯。”左慈典笑一笑。
“選擇很重要的。”張安民連忙湊了一句,他平時都不會絞盡腦汁的這么說話,只是現在面前的紅蘿卜太鮮艷了,以至于他的腦子不自覺的轉動了起來。
左慈典又是笑一笑,他是鎮衛生院出身的,卻是沒有搞什么隱喻的習慣,現在更沒有必要跟著張安民云山霧里的繞,就很直接的道:“你好好想想,做了副高以后,怎么服務好凌醫生就行了,其他的,說來說去都沒用。”
“那肯定,那肯定。”經過了一天的發酵,張安民已經想到了此點,連忙道:“肯定是要優先急診中心這邊……”
“怎么,做了副高就不是急診中心的人了?”左慈典看張安民一看。
張安民一驚:“不會,怎么會,我這不是沒有換過思想來,我肯定是急診中心的人啊……”
“那就行了,所以沒什么優先不優先的,對吧。”左慈典用鄉鎮干部式的粗糙手法,瞬間扭正了張安民的想法。
張安民倒也適應。外科醫生原本就是很粗糙的,他也很能適合左慈典的手法。事實上,張安民還有點喜歡左慈典的說法,于是加重語氣道:“我一直都是凌醫生的人,做不做副高,都不會有什么變化。”
“就是這個意思。”左慈典頷首。
“不過,我有點擔心,咱們這么大張旗鼓的搞,會不會反而……有反復?”張安民在賀遠征旗下做了這么幾年,也算是受其積威,此時的情緒是頗為復雜的。
左慈典淡定無比的又指了一只竹鼠,才道:“賀主任呢,不高興是會不高興,但他只要想明白了,也就那樣了。”
張安民神情一動:“怎么講?”
“我們有錢有人有支持,賀遠征不會蠻干的。”
“賀主任有時候是挺蠻的。”張安民小聲道。
“蠻就蠻唄。”左慈典無所謂的道:“真當我們不敢做肝膽二科嗎?”
張安民驚詫:“我們會做?”
左慈典:“不會。”
張安民愕然。
“但賀主任如果一定要走到這一步的話,他的態度也就明了了。到時候,你覺得霍主任和咱們凌治療組,會怎么做?養著他嗎?”左慈典笑笑,道:“結果不會變的。你做副高,賀主任會不開心,會覺得矮人一頭。但不讓你做副高,賀主任一樣不會開心,一樣會矮人一頭的。”
左慈典說到此處,表情嚴厲了一些,道:“現在的狀態就是這樣,肝膽外科有一半的手術量是凌醫生和你做的吧,沒有了這一半的手術量,肝膽外科的獎金得少三成吧,錢少了,手下人就能看得起他了?”
張安民緩緩點頭,又趕緊道:“主要是凌醫生做的,跟我關系不大。”
他算是明白了,賀遠征其實已經是被吃的死死的了,不由心安下來,轉瞬,又對那么多主任和副主任們,拼命的做手術做研究,有了新的認識。技術不行,尤其是技術被同醫院的其他醫生全覆蓋的話,那對醫生來說,根本就是陰云壓頂,死路一條。
“再來一只白的竹鼠。”左慈典又點了旁邊一只比較可愛的竹鼠。
“白的貴40,一斤。”邵老板特意提醒了一句。
左慈典點頭,又問:“為啥貴40?”
“因為好看啊。”
“但上桌的時候,又看不到顏色。”
邵老板愣了愣:“你可以拍個照片給大家傳一下嘛,或者我用店里的打印機給你打一張照片。這邊光線就挺好的。”
邵老板說著,就將白色竹鼠提到了有燈光的屋檐下。
白色的皮毛在黃色的燈的照耀下,閃著沒什么用的光。
左慈典尚在猶豫,張安民拿起手機,照著竹鼠拍了一張端正的照片。
“左醫生。”張安民將照片展示給左慈典看。
“挺好的,像遺像。”左慈典點了點頭,再對邵老板道:“拍好了,竹鼠丟籠子里吧。”
邵老板點點頭:“回去還得麻煩你們給包扎一下。”
說著,邵老板將竹鼠丟入一個小籠子中,竹鼠的毛皮上,現出一抹紅紅的血跡。
“手給抓破了?”張安民瞪了那白色竹鼠一眼:“哪條腿撓的,回去烤好了給邵老板補補。”
“不是這只撓的。開頭那只。”邵老板搖搖頭,為白竹鼠辯駁了一句。
“您這么能忍。”張安民訝然。
“習慣就好。”邵老板笑笑,像是一個賣竹鼠八個月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