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剛停穩,一名血肉模糊的病人,就被推了下來。
急救員一只手按著病人的腹部,一邊快速的報告:“心律120,血壓120\/90,腹部貫穿傷,呼吸頻率22,院前給予純氧……”
“跟我走這邊,直接手術層。”普外的主治也是久經考驗的,瞅了一眼受傷的位置,就悶頭前。
若是平常日子,遇到這樣一個肚子被戳爛的病人,普外來會診的醫生肯定是要萬分重視,說不定直接喊主任來會診了。
一般的主治,既擔心能力不足,也不愿意承擔太大的責任。
但是,當大家意識到,有可能發生的是重大事故或者特別重大事故的時候,那僅僅是肚子被戳爛的病人,就難以引來萬眾矚目了。
普外的主治醫生,也只是看了一眼旁邊束手而立的副主任醫師,就按照凌然的安排,拉著人去往手術室,直接就做腹部探查,也省了不少功夫。
接下來交給肝膽科和急診自留的休克病人,也都順利的被接走了,令凌然略微放松了一些。
一會兒,吩咐完了廚房,匆匆趕回來的左慈典,就見搶救室里,周醫生正在忙忙碌碌的下著命令。
只見搶救室里的周醫生,一會兒忙著……
老周忙著?
左慈典愣了愣,再仔細看了一圈,仍然只看到忙忙碌碌的周醫生和馬硯麟等人,沒有看到余媛,這當然是很正常的,但是,凌醫生去哪里了?
左慈典趕緊往外走,直到看見凌然,才有些放心。
旋即,左慈典又重新緊張起來,快步來到凌然身邊,像是追逐小孩子的香滿園似的,低聲在凌然耳邊叫道:“凌醫生,您這邊……還好嗎?”
“一切正常。”凌然道。
“正常嗎……”左慈典猶猶豫豫的看看兩邊,低聲道:“我看其他科室的醫生們,都開始做手術了……”
凌然聽明白了,笑笑道:“一共只有四輛救護車,我們再等等。”
“哦,對……您說的是。這幾輛車的病人,他們也就處理了,種類也不適合咱們……咱們應該算是戰略預備隊吧……”左慈典幫凌然腦補著,并站在凌然身后,挺胸抬頭,面向接診門的方向,表情認真。
相比于小事故,大事故的復雜性,主要就是體現在大量的傷者突然的涌入。
要說傷員本身的癥狀,大事故里傷員的傷情,也不見得就比小事故傷員的傷情,來的更重。但是,一下子涌過來的大量的傷者,所帶來的瞬時間的壓力,就像是電涌一樣,很容易就將絕緣不足的材料擊穿。
對醫院這樣的機構來說,一旦被擊穿了,徹底亂起來了,那就算是全完了。到最緊張的時候,就像是凌然在巴西一樣,必須給病人貼輕重中的標簽,以決定救援的順序了。
同樣的,對醫院這樣的機構來說,只要不被擊穿,病人的多少,其實就是勞累程度的積累罷了。
好像國內的普通三甲醫院,一天做個百十臺手術,都屬于正常操作范圍。而一般的事故,又哪能提供百十名的傷者出來,靠的無非就是一次性壓力罷了。
凌然對此看的很清楚,左慈典倒也能明白。
但是,稍等了一會,左慈典又有些擔心,道:“凌醫生,要是……事故的規模就是這么大呢?或者,傷者被送到別的醫院的話……”
“你今天很想做手術?”凌然奇怪的看向左慈典。
左慈典樂了:“我是替您考慮不是。我估摸著,您要是都把手術放出去了,后面再沒有傷員進來的話,您這邊,不是落不到手術了?”
“放出去的手術,不能再收回嗎?”凌然轉頭看了左慈典一眼。
“收回?”左慈典瞪大眼睛,轉瞬有些恍然:“所以,您是準備……”
凌然用不解的眼神望著左慈典,滿臉的理所當然。
左慈典咽了口唾沫,竭盡全力的思考著,再主動為凌然辯解:“至少……替換周醫生的話,他肯定是樂意的……咦,所以,周醫生分到了休克的病人嗎?”
凌然莫名其妙的看著左慈典,再道:“事故現場的消息已經傳過來了,馬又有兩輛救護車過來。”
“呃……”左慈典愣了一下,再裝模作樣的清咳兩聲:“凌醫生,一會的搶救,我一定好好干。”
凌然點點頭,又搖頭道:“一會的病人沒有克里斯骨折的,你等輕傷員們來了再。第一車的病人應該要交給神外……”
左慈典失望了一瞬間,又清醒過來,繼而有些慶幸的道:“聽您的安排。”
“5分鐘。”護士前來報告時間。
凌然點頭表示,再對左慈典道:“急診手術更緊急,以能夠順利完成為第一要務,你想做手術的話,回頭再多安排幾個擇期手術給你。”
“哦……好……”左慈典趕緊答應,轉頭,突然有些發暈:我剛才究竟答應了什么?
“凌醫生,那個……”這時候,一名護士跑了過來,低聲道:“您能到手術室來看一下嗎?”
“哪里病人,什么情況?”凌然聲音穩穩的。
“是之前送到3號手術室的病人……”
“骨科的?”
“是……”護士低聲道:“病人可能有大出血,想請您看一下。”
“3號手術室,目前是誰在?”左慈典先是問了一句。
“目前是劉主治在里面主刀,另外,姚副主任也過去了。”護士低聲道。
“但大出血還沒止住?”左慈典追問。
“沒有。”護士回答。
“我去看一下。”凌然看看時間,拔腿就走。
左慈典追著凌然,低聲道:“凌醫生,如果姚副主任都在的話,我們現在過去,可能不是太合適……如果再遇到意外情況……”
“先救命再治病。”凌然腳下一步沒慢。
左慈典舔了舔嘴唇,無言以對。
在醫院里,見的生生死死太多,有時候,許多事情反而是視之平常了……
但是,跟著凌然,左慈典的腳步,卻是感覺更加輕快了一些。
“左醫生。”凌然轉頭喊了一聲。
“是。”左慈典大聲回答。
“那邊的救護車馬就過來了,你盯著現場,按預定計劃做搶救。有問題的話,再找我。”凌然回頭丟了一句,就自己走了。
左慈典呆了呆,心道:所以,我這應該算是現場監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