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狗咬男,凌然直接進到手術區,淋雨換衣洗手,再重新穿了洗手服,戴了手套出來,直升機送來的頭兩名病人,剛好進到手術室來。
凌然隨腳進入一號手術室里。
今天是有霍從軍在醫院的,所以,并不需要凌然再指揮救治了。
盡管說,霍從軍平時在醫院也不一定會來現場,也不需要來現場,但遇到這種連環撞車的事情的時候,主任肯定是要坐鎮的。
否則,隨便一個記者套句“云醫急診中心主任姍姍來遲”或者“云醫急診中心主任始終未曾出現”,那中心主任的差事換人都有可能。
民眾雖然最討厭上級說什么“態度問題”,但他們在乎的也只是“態度”而已。
沒有幾個人會真的關注醫院是否遵守流程,又或者流程合理與否。
大部分人注意到醫院的時候,都只是想發泄而已。
隨著直升機而來的病人家屬,已是大哭狂吼了起來。
“老公,老公,你不能死啊……”女人的嗓音,在這個時刻達到了高峰,透過手術室的門,穿過手術室的走廊,一路導入了手術室內。
“病人是達冶公司的總經理,外面哭的是他新找的小三。聽說剛給送了一輛車,沒有過戶,所以哭的特別的傷心。”余媛借著隱形的優勢,總能收獲一些沒有用的信息。
重要時刻總歸是會出現的周醫生一邊做檢查,一邊道:”聽聲音,像是挺年輕的。”
“小三肯定年輕啊,三十歲不到吧。”余媛道。
周醫生低頭看看手術床上年邁的總經理,嘖嘖有聲:“老頭雖然被撞的有點散,但這輩子不虧。咦,他不會是新郎吧。”
“當然不是,他是新郎所在公司的總經理,所以被請來當主賓的。”
“那還好。”周醫生說著眉頭一皺,警醒的問:“所以外面喊的女人,應該也不是新娘吧。”
“不是。周醫生,你的良心變質很嚴重啊。”余媛現在跟周醫生很熟了,也可以開點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了。
凌然這時也走到了手術臺前,正好聽到兩人對話,口中卻道:“讓心肺復蘇小組準備吧。”
巡回護士愣了一下,連忙應“是”,去打了電話。
凌然專門訓練出來的心肺復蘇小組,全都是做過超長心肺復蘇的年輕力壯的醫生,有實力有信心,不是許多醫院里裝樣子安慰家屬的那種。
周醫生向凌然點點頭,繼續低頭做檢查,道:“泌尿科的也可以來會診了。這老根,小三以后確定用不上了,說不定可以家庭和睦點。腎臟要爭取保住啊,這么大年紀,要是摘掉一顆腎,日后就等著被嫌棄吧。”
余媛也踩著兩個踏腳凳跟著觀察了一番,再問:“髖關節是不是也有問題?”
“和腿骨比起來,髖關節是小問題了。髖關節可以置換了,腿骨置換的話,很考驗病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骨科是最早來參與會診的,一名副主任醫師直接到場,做出一個頗為殘酷的判斷。
余媛仔細看了看,默默點頭。
“病人年齡這么大了,如果截肢的話,以后就只能坐輪椅了。”
“老根都不在了,我覺得他能承受坐輪椅。”周醫生雖然是主治醫師,此時卻是異常冷靜,很直接的道:“腿部先上止血帶,之后再處理,注意失血量……”
“腿部的出血點我直接縫掉。”凌然應了一聲,又要了持針鉗,就從一堆爛肉中刨出血管縫合了起來。
糜爛的器官,凌然也是沒辦法的,但四肢保持血運的話,還有較大的概率能保留下來。
幾分鐘后……監視器還是嘶叫起來。
“除顫。”周醫生冷靜的下命令,等所有人讓開,直接將除顫儀開到了300j。
兩次除顫,心肺復蘇組的醫生再次上位……
一番忙碌之后,監控器上的數字才好看了一些。
周醫生噓的一聲,陪著一名會診的普外科醫生一起捋著腸子,再道:“凌然,你要不要去隔壁手術室幫忙?我們這邊剩下的就是雜活了。”
“那我過去了。”凌然向來也是不喜歡做腸道手術的,轉身將位置讓了出來,就見一名骨科醫生上陣,開始收拾起骨折的胳膊來。
與此同時,系統也將任務的進度,更新為了(3/20),說明凌然也是完成了這份的救死扶傷。
凌然沒什么言語的出了手術室。
他是經歷過災后搶救的,對輕重緩急的認識,比普通醫生還要深刻些。
急救能做的事,他基本已經做過了,接下來的活計,就應該是屬于專業科室的了。當然,如果遇到肝切除之類的問題,他是可以繼續做下去的。
手術走廊里,此時已是安靜下來。
凌然往出口的方向看了眼,同樣是安安靜靜的,于是重新洗手。
正洗著,左慈典快步走了過來:“凌醫生,正好,我猜就在手術室。”
凌然“恩”了一聲,繼續洗手。
“霍主任讓您有時間的話,去處置室那邊鎮場子,快忙不過來了。”左慈典停頓了一下,又道:“醫院各個科室的都過去幫忙了,結果霍主任被壓在了危重室,抽不出腳來,陶主任說話也沒人聽。處置室吵成一鍋粥了。”
“不是一直都吵成一鍋粥的嗎?”凌然并不奇怪。他本人比較喜歡日常狀態下的處置室,雖然也吵,但病人多病例多,看開了,還可以說是蠻有生氣的。
不過,緊急狀態下的處置室,就有點沒法呆人了。
超量的病人和病人家屬,以及來援的各科室的醫生,都會形成一個個的混亂的渦旋,將每個房間攪成一團漿,這種環境,也是凌然不喜歡的類型。
左慈典知道凌然的意思,卻是嘿嘿的笑兩聲,道:”以前的時候,咱們急診管不了那么多,就只能讓他們吵。現在的話,霍主任的意思,是想讓您試試,看能不能規整規整,紀律紀律?”
“恢復秩序?”凌然聽的倒是若有所思。
左慈典連忙點頭:“是這個意思。”
“知道了。”凌然倒是覺得,這是自己擅長的部分。
左慈典看著凌然,心里莫名發虛,不知道自己傳的這個信,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