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莊西門,上百兵丁正揮舞著手中的兵刃,驅趕著密密麻麻的人群,這些都是妄想逃離霍家莊,卻并沒有及時走遠的莊客婦孺,皆備驅趕了回來,有的更是被皮鞭抽打的遍體鱗傷,眾莊客看向宋家兵丁的眼中更是滿是恐慌。
“爹!娘!爹……娘……。”
幼童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從門內的道路上傳來,一個三四歲的娃娃正跪在一對夫婦的尸首之前悲聲大哭,娃娃的一只右腿扭曲成奇怪的形狀,腿腕處更是露出白森森的骨茬,望之觸目驚心。
“哭什么哭!煩死人了,不知道他們都死了?反正你一個傷了腿的娃娃也沒辦法過日子,老子就發發善心,送你去地下陪你爹娘!”
一個兵丁正驅馬往里行去,聽到幼童的哭聲不由得眉頭一皺,眼中露出殘忍之色,吼罵中驅馬靠了過來,抽出長刀就朝著那幼童劈去。
“呼!”
一個棍子旋轉著飛了過來,正中那兵丁的后背,砰的一聲那兵丁已經從馬背上飛了起來,口吐鮮血的落在地上,渾身抽搐的滿地打滾。
陳子昂緩步來到那幼童之前,看著幼童哭的通紅的雙目,已經廢掉的右腿,眼中滿是悲痛。
‘戰爭,果然是殘酷的。’
心中喟嘆,陳子昂彎下腰去,輕輕把那幼童抱起,幼童在他身上還奮力掙扎,哭泣不止,可一個三四歲的娃娃,又怎能敵得過他的力氣,他也不知怎樣哄勸孩子,只是一手撫背輕輕拍動。
“三弟,我知道你對這樣的事看不過眼,但下次能不能不要出手就要人性命,要知道這樣的事本屬平常,你卻是有些大題小作了!”
宋啟遠眉頭一皺,看著地上漸漸停止呼吸的宋家兵丁,一臉的不悅。
陳子昂不發一言,走過去撿起自己的鐵棍,再次出手拋出,貫入不遠處一位正撕扯一位婦人衣物的兵丁胸口之中。
“宋恒平!”
宋啟遠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不滿,雙目一睜,怒火中燒的大吼一聲。
“你想干什么?要知道我沒有下令屠莊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你難道還要為了這些賤民殺傷我們自家的兵將不成?”
陳子昂步子一跨,再次來到自己的鐵棍之前,提起棍棒橫眼掃視全場,一眾宋家兵丁皆不敢與之對視,也無人在大聲呼喊著抽打莊客,凌辱婦女,唯恐自家的這位主將兇性大發把自己的性命賠了進去。
只有宋啟遠對他怒目直視,眼中滿是憤怒和不解。
陳子昂把鐵棍一頭觸地,緩緩在地上劃動起來,不一會兒,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就出現在黃土大地之上。
“竊人財物、凌辱其民、**婦女者,當殺!”
宋啟遠一字一字的把地上的大字念了出來,心中沒有敬重,只有荒唐。
“三弟,你這是說的什么胡話,天下哪有這樣的兵法?攻其城、掠其民、占其土地才是自古以來行軍作戰的根本啊!就算做的有些過了,杖責也就是了,怎可為了敵人傷了自己人的性命?”
陳子昂卻面不改色的用手中鐵棍點了點地上的大字,緩步朝前行去,一眾宋家兵丁慌忙躲避,就像躲避著瘟神一般。
背縛雙手被拴在馬后的秦談亮兩人對視一眼,雙眸中也滿是驚訝,卻是想到對方為何對自己緊追不舍,心中到是升起了些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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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莊大廳,寬約四丈,長有十丈,寬敞明亮,大氣磅礴。正中是一對虎皮包裹的實木大椅,大椅上方是一個鐵筆銀鉤揮出的忠義廳三個大字匾牌,更添一分莊嚴。廳下放著的幾十個小板凳,到讓陳子昂想起了第一世小時候在鄉下看布幕電影的情形。
小板凳已經被人全部掃到一旁,兩個漢子正背縛雙手跪在廳下,陳子昂抱著已經陷入沉睡的娃娃坐在一張大椅之上,而宋啟遠則手里拿著兩柄鐵尺圍著下面的兩人來回打轉。
“辣手書生秦談亮,手中兩柄鐵尺丈量天下,在下也是久聞大名,卻一直無緣一見,想不到竟然在霍家莊見到了真人。”
“宋校尉客氣了,不過是一個沒能進學的學子罷了,哪有什么大名?”
秦談亮頭顱低垂,淡淡回道。
“秦先生客氣了,聽聞秦先生年輕之時也曾因才華出眾而聞名鄉里,只可惜因出身不好被奸人所阻,攔在縣府的考場之外,閣下卻一怒之下悍而殺人,兩柄鐵尺接連敲碎了三位監考大人的頭顱,更能在眾多衙役的圍攻之下輕松脫逃,如此膽色武功,怎能不讓人佩服?”
宋啟遠微微一笑,停下步子。
秦談亮卻一直低垂頭顱,不發一言。
“這位應該就是旱地貍陳小四了吧?”
宋啟遠笑了笑不以為意,再次來到陳小四身前。
“想不到小人的賤名也能入了宋家大郎的耳中。”
陳小四悶聲回道。
“陳先生謙虛了,閣下當年在京城可是蹴鞠的絕頂高手,一人可抵一隊的有名人物,對閣下的球技,我可是久仰已久了。”
宋啟遠又嘆了口氣,道:“奈何陳先生竟然突然消失在蹴鞠場中,不能得見先生英姿,真是讓人遺憾啊!。”
“卻不想幾年前竟然聽聞先生突然落草為寇,倒是讓在下萬分驚訝,不知先生放在京城的繁華不過,怎么落了草哪?”
“往事已去,何必多談!宋大郎把我們哥倆留下,不是為了攀交情的吧?”
秦談亮突然猛一抬頭,盯著宋啟遠大聲喝道。
“沒錯,我有一事不解,還請秦先生為我解惑。”
宋啟遠點了點頭,徑自道:“兩位貴為大圣王坐下的兩員大將,怎么會屈尊降貴來到我們霸下一個小小的霍家莊?”
“當今天下亂象已現,我大圣軍正要招兵買馬,聚攏天下英豪,以圖大業!久聞霍家莊兩位莊主的大名,前來邀其共創大業!可惜卻未曾想到一直標榜中心朝廷的宋家竟然也當了反賊!”
秦談亮冷笑一聲,只是一想,他就猜到宋家肯定是已經起事了,要不然不會突然對霍家莊發難,而霍家兄弟的關系卻毫無提醒。
“我宋家乃是清君側,誅奸邪!與你們這些反賊可不同。”
宋啟遠似笑非笑的搖搖頭。
“宋大郎何必自欺欺人,這話你覺得有人會信嗎?”
秦談亮冷笑一聲。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倒是秦先生滿嘴胡話,看來是不打算老實招待了?”
“你什么意思?你要我說的我都已經說清楚了!”
秦談亮一掙身后的鐵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大圣軍遠在上谷,與霍家莊隔著整個順安郡,兩位大圣軍的將領竟然會為了一個小小的霍家莊,屈尊降貴不遠千里的來到這里,你覺得誰會相信?就是我這傻弟弟也不會相信啊!”
宋啟遠冷笑一聲,又隨手指了指陳子昂。
陳子昂在心底翻了翻白眼,看來這位大哥對自己剛才的舉動還是有些怨氣,竟然明目張膽的鄙視自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