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閣原本所在的位置,大塊小塊的碎石混亂的堆積成山。
小山的最高點卻是一個平臺,平臺正中放置著一張比人大好幾倍的猛虎石座,石座上雕刻著幾只栩栩如生的猛虎,兩側的扶手上各有一虎頭微張,形狀兇猛,狀似噬人!
平臺四角還升著四大盆熊熊獸碳,這一切看上去竟然像是絲毫沒有受到閣樓崩塌的影響。
石座之上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老者容不出眾、貌不驚人,高瘦的身軀上披著一件黑色長袍,正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廢墟,眼神悠遠、像是在回憶著許久以前的往事。
“呂南人,你還是束手就擒,等候陛下的發落吧!”
一位身穿錦袍,長發披肩的中年男子站立于廢墟之旁,昂首對著老者喝道。
男子身軀挺拔,宛若青松;相貌棱角分明,眼神凌厲異常,透著股剛正不阿的氣勢。
他的聲音并不大,卻讓那高聳的廢墟再次晃動,稀簌簌的灰塵不時的升騰而起。
“錦衣衛指揮使——于向海?”
呂南人淡淡的開口,眼神也隨之轉動,投在于向海的身上。
“我聽說過你,四十歲成就先天,你是你們這輩的頂尖人才!”
呂南人的聲音就像他的相貌,滿是滄桑之感。
“不敢當!”
于向海微微拱手,語氣不卑不亢。
“那這位肯定就是魏忠魏公公了?”
呂南人把目光轉動,放在于向海的身側一位臉上掛著笑意的老者身上。
“魏忠見過長壽候!”
呂南人在先帝之時就被封了長壽候的爵位。
“還有誰?都出來吧!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
呂南人對著魏忠點了點頭,張口輕喝,一股無形的波動隨之擴散,一股股強大的氣息也接連升起。
氣息有的雄渾、有的深沉、有的凌厲,也有的內斂。
一道道人影接連出現,圍繞著朝天閣的廢墟各自站立。
“李青蓮見過呂老前輩。”
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背負長劍出現在廢墟之南,正面對著呂南人。
“青蓮仙劍,我也聽說過,你是名劍堂的三當家!”
“名劍堂李鷹,見過前輩!”
一人手提一柄長刀,大步而來,離得李青蓮不遠站定。
“青龍偃月刀!好刀,好刀法!”
呂南人擊掌而嘆,對方毫不掩飾自己的戰意,沖天刀氣直逼眉峰,也讓他不由得不再次贊嘆。
“在下高小方,見過前輩。”
廢墟的北方,一位相貌普通的男子無聲無息的浮現,仿佛他本來就是站在這里一樣。
“蝶舞雙飛高小方,好輕功!杏花煙雨樓的人也來了!”
“莫問北!”
又有一人從遠處行來,一步十余米,在東面站定,正對著魏忠和于向海。
“問天劍莫問北!你的劍沒有帶來?”
“我的人,就是我的劍!”
莫問北淡淡道。
“好!好一個人即是劍!”
呂南人點了點頭,又看向朝著魏忠兩人行來的劉瑾。
“劉公公,好久不見啊!”
“想不到呂老前輩竟然還記得我?”
劉瑾臉色不變,雙眼冷冰冰的盯著對方。
“八年前你們幾人的大恩大德我時刻都記在心里,不敢忘懷!”
呂南人臉上掛笑,語氣卻開始變得冰冷。
“八年前你被我們五人制服,今日你眾叛親離,難道還想翻盤不成?”
劉瑾冷笑,側首看向呂南人不遠處的廢墟上站著的兩人,卻是五岳朝天閣江海幫的幫主江逐流和呂南人這些年新收的徒弟宇文懷。
只是兩人的臉色有些不對,其中宇文懷更是右臂低垂,充滿了無力之感。
“呵呵……,我確實是沒有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會背叛我?”
呂南人搖頭冷笑,伸手在石座的扶手上輕拍,身軀緩緩起立。
“但你們太小看我了!或者是你們還以為我還是八年前的那個我?”
“自從八年前我被那狗皇帝暗算之后,我才真正明白,外力永遠都不可持!只有自身的力量才是真正歸于自己的。”
“一百八十多年,多少像你們這樣的天才埋骨大地,多少豪情壯志煙消云散!但我,我呂南人卻仍舊好好的站在這里!而且還會站的更久、更穩!”
呂南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朝前邁了一步。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開始倒流,他滿頭的白發開始變黑,臉上的皺紋漸漸被撫平,微彎的脊梁更是緩緩的挺直。
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一位相貌普通,身材健碩的年輕人出現在了眾人的眼中。
“我知道你們私底下都叫我不死老鬼,今日我就讓你們看看,我為什么叫做不死!”
呂南人猛然仰天,雙臂一伸,雄渾到極點的先天真氣轟然爆發!
這一刻,天空中烏云倒卷、大地開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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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咯吱……”
一架木制輪椅被人費力的推了出來。
輪椅上的那人容貌枯黃,消瘦瘦的一張臉,口邊掛著稀落落的胡子。
輪椅不小,上面放著的錦茵繡褥又厚又多,這個瘦小的老頭蜷縮在輪椅之上,身軀幾乎被埋下去半截,越發顯得這人的渺小和猥瑣。
但陳子昂卻絲毫不敢小覷對方,剛才這人雙目一睜,雙眸幾乎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讓他的心神忍不住往里投去,陳子昂心神一凝,瞬間躍出了樓內,采取了防守之態。
這竟然是位先天真人!
而且修煉的也是天羅氣場!
在陳子昂的感知中,對方的氣場幾乎和這棟大樓融為一體,讓他即使身不能行、體不能動,卻也讓陳子昂有無從下口之感。
“織天客上官天成?”
方玉瓊幾人也在輪椅推出門外之時就停下來動作,兩方各自倒退,只留下一些或暈、或死的人躺在門前地面之上。
而末羊則帶著質疑之聲看向輪椅之上的老者。
“想不到這么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有人記得我這個廢人!”
上官天成胸腹鼓動,以腹語回道。
他竟然不止不能行走,竟然連開口說話也不行。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未羊是幾人中對江湖人物最為熟悉之人,自然也知道這位已經‘死’了的先天真人。
“呵呵……,我現在這個樣子,與死了又有什么區別?”
上官天成臉上抖動了幾下,雙眼中更是滿布怨恨。
“前輩,想不到竟然驚動了您?”
奔雷手婁天臉上被劃了一道子,站在上官天成身后低聲開口。
“我如果不出來,你們兩個估計就要付謝小子的后塵了!”
“他很有名?”
陳子昂貼著末羊問道。
“哪有毫無名氣的先天真人,不過這位不一般,他是因為兒女情長的事滅了一個江湖文明的世家滿門,后來被諸多高手圍到了天羅派,被當場處死。不過想不到天羅派的人竟然敢私下里把他救了過來,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估計天羅派以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你們覺得他們是救了我?”
未羊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卻瞞不過上官天成的耳朵。
“可我現在卻無時無刻不想死去!”
“既然如此,你就自殺吧!”
方玉瓊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竟然就這樣開了口。
“嘿嘿……,幸好在我想死的時候都有人想辦法讓我繼續活下去,你知道是什么辦法嗎?小姑娘。”
上官天成語氣陰森森的格外瘆人。
“什么方法?”
“我喜歡女人,尤其是喜歡看到女人自殘時候的場景!嘿嘿……,每當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的眼前,我就覺得自己再次充滿了活力!”
上官天成的眼神上下的審視著方玉瓊,目光中滿滿的都是殘忍。
“你個死變態!去死吧!”
方玉瓊眉毛一揚,怒聲大吼,同時琴聲爆鳴,無形音波攪動四方,直襲對方。
遠處烏云倒卷,大地轟鳴之聲同時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