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山千門洞,中曲國供奉仙師陳子昂的洞府。
這里在崔龍姑居住的時候就已經連接了籠罩整個中曲國的戍土大陣,通過陣法,萬里之內清晰可見。
一間巨大的靜室之中,陳子昂端坐在一處蒲團之上,(身shēn)前有靈光幻影,正是那毫無掩飾橫空而來的血色長芒。
孫隱所化的血紅純粹的如同血色的寶石,神光縈繞,威儀不凡。(身shēn)懷滔天魔功,卻絲毫不顯血殺之氣,可見他對于自(身shēn)氣息的掌控早已到了精細入微之步。
“陳道友,故友來訪,可愿一見?”
血芒當空消散,顯露出孫隱那微圓的臉龐,不甚雄威的(身shēn)軀。
血色長袍、黑發披散,僵硬的臉面上是一雙深邃的雙眸,并不高大的(身shēn)材立于虛空,卻帶著股睥睨天下的威嚴氣勢。
神魂的感應之中,一股濃郁的血殺之氣凝聚成團,讓孫隱整個人如同一具沉浸在血光之中的神魔。
一別經年,不論是修為還是氣勢,孫隱都已是判若兩人。
“易黎,請孫盟主進來。”
陳子昂緩緩開口,遠處國都之中(身shēn)披金甲的易黎已經迎了上去,破開大陣來到孫隱的(身shēn)旁。
“孫盟主,請進。”
“嗯……”
孫隱緩緩點頭,雙眸放在易黎(身shēn)上,僵硬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你叫易黎,靈峭山商祝的徒弟。”
“想不到盟主竟然還知道晚輩的名字,不過晚輩現在早已不是那商祝的徒弟了。”
易黎眼中復雜之色一閃而過。
“那真是可惜。”
孫隱輕輕搖頭,大袖一揮,易黎只覺著天旋地轉,血虹流轉之中,兩人已經破開戍土大陣的(禁jìn)制,出現在紫云山千門洞之前。
易黎心頭一跳,不是說戍土大陣雖然擋不下金丹宗師,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嗎?
“孫道友,請進!”
洞口簡陋的兩扇石門朝著兩側緩緩打開,露出里面寬敞的通道,陳子昂的聲音也緩緩傳了出來。
孫隱腳步一踏,在易黎的眼中,對方就如拉扯變長的血色細線,只是一個恍惚,(身shēn)旁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下一刻,一股輕松的感覺從心頭升起。
細細一想,才發現自己在面對孫隱的那一刻,神魂似乎都陷入了死寂之中,念頭轉動都是那么的僵硬而單調,全無修道之人的靈動活潑。
臉色一白,易黎眼帶擔憂的朝著洞內看了看,在心頭嘆了口氣,立在洞門前靜候接下來事(情qíng)的發展。
“陳道友,你的地方還是一如當年般簡潔。”
此時的孫隱已經坐到了一張石凳之上,轉動頭顱,看著石室四處略顯單調的裝飾。
“繁華盛景,非我所求。”
陳子昂臉色平淡,端坐在石桌對面,緩緩從乾坤袋之中取出酒水,給兩人各自滿上。
對于兩人來說,這種距離已經算不上距離,雙方神魂的一絲一毫外溢的波動都能清晰感知,不過兩人一個結了金丹,魔功滔滔卻十分內斂;一位(身shēn)具玄功心法,神魂凝練如一,不弱金丹,表面上倒像是兩個氣質不凡的凡人而已。
“哦,不知道友所求是何?”
孫隱眼中透著遺憾,他一來就透出善意,自是希望陳子昂能夠加入天道盟,假以時(日rì),天道盟甚至會出現三位上品金丹!
張玉兒、陳子昂,還有他!
世人都知道孫隱丹成四品,卻只有寥寥幾人知道真相,這位修煉魔功的孫盟主,其實乃是位有望元神的上品金丹。
不過陳子昂一開口就拒絕了他的善意。
繁華盛景,非其所求。
“我之所求,自是自在逍遙,長生久視。”
陳子昂舉起酒盅,示意一下,一飲而盡。
“修行之道,若想進步,財侶法地,缺一不可。”
孫隱也舉起酒盅,對飲而盡。
“修行修的是(性性)命,(性性)命二字才是根本,其他不過是外物罷了。”
酒水潺潺,再次貯滿酒盅。
“陳道友來歷離奇,功法玄奧,自是不必為外物發愁,但南荒萬萬修士,無盡生靈,卻無望長生大道。”
“中域宗門千萬,法傳天下,元神真人也不過二十余人,長生之說何嘗不是一種渴望?”
“至少那里有人人成龍的希望。”
陳子昂眉頭微凝,靜靜的看著孫隱,片刻后才灑然一笑。
“我求的乃是一人得道,而非普度眾生。”
“是我想的差了。”
孫隱嘴角一咧,臉上露出僵硬的微笑,兩人舉杯再飲。
“虎威上人之事,這段時間在天道盟引起不小的爭紛,群(情qíng)激動之下,我雖然是盟主,其實也是壓不下去的。”
頓了頓,孫隱再次開口。
“孫盟主有心了。”
陳子昂點頭致謝,但也知道對方話還未說完。
“陳道友客氣了,虎威上人行事作風也非我喜,殺了也就殺了,況且這事上我也沒能幫上什么忙。”
“之所以能夠壓下,卻是因為瓊花仙子。”
孫隱看著陳子昂的眼神微微閃爍。
“瓊花仙子因為道友,甚至差點與我們天道盟撕破臉皮,就連就任副盟主之事都差點告吹。”
“張仙子是我朋友,還請孫道友代為轉達我的謝意。”
陳子昂無視對方眼中的好奇,臉色不變的開口。
“此事陳道友自己去說即可,我可幫不上忙。”
孫隱聲音中少有的露出一絲笑意。
“此外還有一事比較麻煩。”
“請說。”
陳子昂攤了攤手。
“陳道友擊殺虎威上人的時候,當時在場的還有一位中域合歡宗的門人,有望金丹的假丹修士,當時也被道友一并斬殺了。”
“合歡宗……”
“沒錯,有元神真人坐鎮的合歡宗。當然,那位真人已經很多年沒有現(身shēn)了,是死是活也無人知道。”
孫隱點了點頭。
“不過道友也不必太過擔心,張仙子已代道友與合歡宗的人見過面了,以我們天道盟的面子,也壓下了此事,不過對方也提了幾個條件。”
陳子昂默然。
“不知是何條件?”
“那位合歡宗弟子(身shēn)上的靈器清靈玉簪要還回去。”
“這沒問題。”
“虎威上人(身shēn)上的五(欲yù)神鈴和(陰陰)陽扣曾經是合歡宗的東西,他們也要討回。”
頓了頓,陳子昂微微低頭。
“可以。”
“虎威上人的有無相金剛神魔秘法……”
“這東西我沒有。”
陳子昂眼神一肅,合歡宗這是得寸進尺了!
先不說那秘法他確實沒有,這種煉制出來的東西,諸法奧妙訣也無法復制。
再說,就算有,他也不可能交給合歡宗。
“呵呵……,沒關系,這件事本就是對方要求太過分了!”
孫隱一笑,緩和了一下氣氛,兩人又交談了一翻,直到一個時辰之后,孫隱才告辭離開。
大荒山,弈劍聽雨閣。
“他沒有答應?”
背負雙劍的張玉兒立于其中,遙望遠方。
“你早已經知到了答案,何必再問,陳道友并非我們這一路人。”
孫隱就立于她的(身shēn)后不遠。
“還有,不久之后你的入盟典禮,他也不會來了。”
張玉兒默然,良久才緩緩朝外舒了口氣。
“無妨,南荒大勢已定,他來不來都無所謂,此事在外而不在內。”
“尋道宗回信了?”
孫隱眼神一動。
“回了,如你所想。”
張玉兒點了點頭。
“南荒,是時候該變一變了!”
孫隱悠悠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