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清風溫柔清爽。
而在下方,那大地之上,卻像是一個熊熊燃燒的烘爐,熾熱之氣蔓延千萬里,火光熊熊,照耀天地之間。
這里是赤火煉獄,此界一個極為險惡的禁地。
當年劍宗覆滅,煉劍鋒秘境崩碎之后的碎片,自發感應融入到了這里。
有了秘境碎片的加持,赤火煉獄的環境越發險惡,即使是修行有成之人,深入內里,一個不慎也可能會沾染猛烈火毒,導致道基受損。
自那以后,即便是名震一方的金丹宗師,也不愿輕易踏足其中。
而今日,在這赤火煉獄的核心之處,卻有一個赤著上身的人影正自獨自爬涉。
在這里,堅硬的玄鐵石,也化作滾滾巖漿,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氣泡從下方升起,猛然裂開,發出此起彼伏的爆裂之聲。
能夠承受這種溫度而不融化之物,放在外界,自然是難得一見的珍寶。
腳下的漆黑巖石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卻能吸納此地狂暴的熱量,而不外溢分毫,顯然也非凡物。
蘇子岳的目標并非是腳下的山巖,他需要的東西,更加珍貴,也更加罕見。
“咕嚕嚕……”
腳步下移,暗紅的巖漿漸漸把他包裹,一層黑白灰三色分明的氣息纏繞著他的身周,薄薄的一層,卻阻隔了外界那狂暴的熱量。
“呼……呼……”
巖漿的下方,因為規則的不同,越發狂暴,滾動的巖漿,不時發出一聲聲如同海浪般的咆哮之聲。
暗紅的巖漿激流沖過之處,一個個暗紅漩渦猛的浮現,那漩渦正中,蘊藏的熱量,駭人聽聞!
即使是以蘇子岳的身體強度,在這股力量的擠壓下,也身不由己的改變了方向,面上顯出痛苦之色。
每當此時,他都會暗羨諸葛晴兒那具強悍的肉身。
元神雖然玄妙,但在這等地方,卻遠不如一具強悍的肉身來的方便。尤其是,在他元神受制,實力大幅縮減的現在。
越往下,火行之力越發濃郁也越暴躁。
一頭頭火性精靈來回游晃,沒有固定形態的它們,變換成飛鵬、神鳥、道姑、和尚,當然,更多的還有那負劍修士。
從未與外界接觸過的這些生靈,所演化的形態,無一不是曾經下潛過此地的強大生物。
這些東西,生性暴躁,稍微一激,就可能直接當場爆體,演化出一場火浪翻滾的災難,就算是蘇子岳,也不愿輕易招惹它們。
多次下潛,蘇子岳已經明白了如何才能最好的保存實力,當下屏住呼吸,氣息內斂,無聲無息的繼續朝下墜去。
“咔……”
不知過了多久,猶如玉石碰撞的聲音讓蘇子岳雙耳一動,從沉睡中驚醒過來。
當下急忙側首看去,兩枚鵪鶉蛋大小的火紅玉石正彼此黏連在一起,不停的發出碰撞之聲。
在這暗紅的火焰地域之中,這兩枚玉石紅的純粹,內外透著潔凈、通透,即使相隔遙遠,依舊能被人清晰分辨出來。
天地奇珍——雙生火玉!
嘴角悄然劃過一抹弧線,身軀一擺,蘇子岳已是破開無窮巖漿,來到這一對火玉面前。
這兩個東西似有靈性,察覺不對,正欲逃走,卻抵不過那神出鬼沒的探手一捉。
“啪!”
雙玉在手,四周也猛的一滯,一股股濃郁的殺機從四面八方涌來,那一頭頭火性精靈,如同失了至親一般,瘋狂的朝著這里沖了過來。
狂暴的火行之力,排斥著天地間的一切,演化出一股讓元神真人都為之顫悚的力道。
“錚……”
劍光輕響,朦朧光暈悄然一閃,凡是有靈眾生,在這劍意之下都是微微一滯,等它們回過神來,那個奪了它們至寶的可惡生靈,也早已消失不見。
“轟……”
下方巖漿滾沸,大地震蕩。
而此時的蘇子岳已經遁入高空,化作一道劍光,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朝著遠方而去。
數日之后,劍光一折,落在一處遍布桃樹的高山之上。
夕陽西斜,天際紅霞滿天。
桃花淡雅的香氣縈繞四方,花瓣如雪飄落,清風一吹,當即四下飄散。
在這美景之中,高山之巔,有一棟簡陋竹樓。
竹樓之后,被桃花覆蓋之地,并排立著兩座墳塋。
墓碑上的名字被桃花覆蓋,讓人看不真切,落下的劍光,就出現在這兩座墳塋正中間。
蘇子岳在這里矗立了良久,似在追思往昔。
最終幽幽一嘆,才沒入到那竹樓之中。
數日后,天際七彩紅霞一晃,猛然出現在此山之中。
“蘇子岳!”
一身儒裝打扮的陸衛茅朗聲開口,震蕩著四周桃林瑟瑟作響。
“你們怎么來了?”
一身潦倒打扮的蘇子岳倚在窗欄,眼中醉意深沉,似醒非醒,聲音也帶著股飄忽之感。
“蘇大哥,你又在喝酒。”
陸衛茅身后,那位氣質空靈的女修眉頭一皺,嬌軀已是飄至蘇子岳的近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壺。
“何必如此作踐自己?”
以對方的實力,只要想,就絕不會醉!
他這等做法,就是故意蒙蔽自己的元神,破壞道途!
“呵呵……,是書琳啊!”
蘇子岳換了個姿勢,繼續倚著窗欄。
“怎么?你們今日竟然沒去斬妖除魔?還有空來我這桃花山。”
“蘇子岳,我今日來,其實是有事求你。”
陸衛茅聲音凝重。
“不敢!”
蘇子岳輕輕一笑,嘴中噴出濃郁的酒氣,眼中也是一片迷茫。
“我記得我答應過前輩,我欠你一個人情來著。”
“不錯,當年我救了你,你說過會報答我。”
陸衛茅點了點頭。
“當然,你若愿意,這件事也可當作你欠我的人情。”
“哦!什么事?不會是托孤吧?”
蘇子岳打了一個酒嗝,手里再次浮現一枚酒葫蘆,只是還未等他灌到嘴里,就被漓江仙子陸書琳給奪了過去,同時還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責怪他的出言不遜。
“你說的沒錯,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托孤。”
陸衛茅聲音不變,但落在其他兩人而中,卻不亞于一個晴天霹靂。
“爺爺!”
陸書琳嬌軀一顫,猛的回首朝著陸衛茅看去。
“前輩,您……”
蘇子岳雙眸一瞇,眼眸之中的醉意瞬息間消散一空,上下掃視了一遍陸衛茅,最終定在他的胸膛之上,眼神中也不禁露出沉重之色。
他雖潦倒,卻非無情,相反,落得如此田地,恰恰是他對人用情過深。
陸衛茅,他心有尊敬。
文琳,他也曾心生情愫,只是被執劍斬去。
面對命不久矣的陸衛茅,他也不禁幽幽一嘆。
“何苦來哉!”
“雖然我已經一把年紀,但我依舊要說,降魔衛道,乃是我輩職責,不可逃脫。”
陸衛茅淡然一笑,即使面臨大限,他依舊面不改色。
“文琳天資不夠,丹成六品,無望元神,對于抵抗魔劫并無多大助益。我知道你的打算,我也不攔你,但我希望,你能帶上她。”
“爺爺!”
陸文琳再也忍不住,哭喊一聲,猛的撲在陸衛茅的胸膛之中。
蘇子岳面色肅然,緩緩直起身軀,雙眸凝然的看著對方。
“好,我答應你!”
“你雖做事糊涂,但卻是一個信人。”
陸衛茅展顏一笑,微微點頭。
“不過,為了你與琳兒的安全,我還有一樣東西送給你。”
“這樣東西,恰好可治你身上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