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一座嶄新的墳墓孤零零的立在懸崖之旁。
這座墳墓算得上十分簡陋,只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塊拼湊而成的錐形石堆,不過卻神奇的不露絲毫縫隙。
內里的人,自然就是有丹心圣手之稱的元神真人陸衛茅了。
陸衛茅耗盡渾身的精氣神,助蘇子岳打破藩籬,修為再進一步,而他本人則徹底灰飛煙滅。
這座墳墓之中,有的只是那孤零零的九宮神劍。
此劍的劍靈在遭受重創之后,也陷入沉寂,僅有的一絲靈性,也無爭鋒之念,只愿代替主人,埋藏在這墳墓之中。
它身懷陸衛茅除了渡情三千界以外的所有傳承,現今只愿在此靜靜等候著它下一位命中注定的主人,繼承它的傳承。
“走吧!”
墳墓前,一男一女正并肩而立。
男子腰掛長劍,相貌俊逸,只是神色略顯憔悴,正自緩聲開口。
女子相貌秀美,氣質空靈,聞言微微點頭,美眸中一片通紅。
此時,滿山桃花已經凋零,此地盡顯寂寥。
兩個人影一前一后,緩步行向山巔,在那里,還有兩座墳塋再等著他們告別。
風吹過,‘嗚嗚’作響,如同在演奏著一曲悲戚的曲調。
“蘇大哥,我們要去哪里?”
陸文琳看著身前的背影,眼神中提不起一絲精神,整個人就如一具被人操控的行尸走肉一般。
“去元江皇陵。”
蘇子岳抬起頭,腳下清風卷動,裹起兩人朝著高空升去。
“元江皇陵?”
陸文琳微微抬頭,她雖然心中悲傷,卻不妨礙已有的見識。
她跟在陸衛茅身邊上千年,通吃正邪兩道,對于天下各地的修行勢力都有了解,卻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這地方是最近幾百年才冒的頭。不過,你應該聽說過一個叫楊謹的人吧?”
蘇子岳也不回頭,只有聲音從前方傳來。
“先天一氣宗的楊謹?”
陸文琳微微遲疑。
“他不是死了嗎?”
五百年前,先天一氣宗一帶有邪道元神肆掠,隨后此宗滅亡,宗門弟子散落天下,宗主乾坤叟隕落。
“沒死。”
蘇子岳并未解釋,只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哦。”
兩人都無談性,只有遁光劃過天際,直朝遙遠之處奔去。
元江號稱天下江流之祖庭,江水滔滔不絕,可容百余巨船并行渡江,無數國度生與此江兩岸,無數生靈受其滋養。
這一日,天際一道清光浮現,沿著元江九陵一截來回游走,最終在一處較為荒廢的江段上空停了下來。
“就是這里。”
蘇子岳眼中神光綻放,他的元神感應遠超同等境界的修士,甚至就連四劫巔峰元神,有時也未必有他感應的真切。
就如此時、此地。
眼前明明一無所有,但在他的感應之中,卻有一個長約千里的江段被人以法術硬生生從元江截取了出來,獨立于整個元江之外。
元江水脈自有其靈氣脈搏,與此方世界地脈相連,稍有異動,就可影響無數生靈,為防邪道修士依此挾制正道,此江向來受到正道修士的監控。
但此地如此大的動靜,卻未引起絲毫異象,實在是駭人聽聞。
這是今人的手段,而是前人的手筆,曾經某個修士組成的國度做下的手腳,九道圣皇靈符打入虛空,讓此地隔絕于外,卻又受天地之力的滋養。
這種行為,算得上自私自利。
至于緣由,則是內里那座虛空擴展到廣闊無邊的皇陵了。
這個曾經修士匯聚的國度,出現過九位元神境界的圣皇,他們最終無一例外相繼隕落,葬身此地。
前人種樹,后人乘涼,這里屬于先天一氣宗的地盤,最終被乾坤叟楊謹接手。
“開!”
腰間長劍倏忽出鞘,一道灰蒙蒙的劍光一閃而逝,虛空悄然浮現一道裂縫,濃郁而活躍的靈氣波動,撲面而來。
透過裂縫,可以看到,元江之上再次出現了一截江面,江面上,一座長達數百里的豪華巨船,正自靜靜懸浮。
重樓疊嶂、鱗次櫛比,數百旌旗豎立樓船之上,無數道流光在內里不停穿梭,在這曾經的圣陵之中,竟是隱藏著一股強大的勢力。
“來者何人?”
虛空被人撕開,隱藏的一切盡數顯露在外人眼中,也讓內里之人不由發出驚怒之聲。
巨船上隨之升騰的那股氣勢,也證明著那人元神境界的實力。
“走!”
不理內里那人的怒吼,蘇子岳反手一拉陸書琳,兩人已經邁步踏入此地,背后的虛空裂縫也自動閉合。
“嘩啦啦……”
眼前旌旗舞動,巨船之上神光綻放,一股恐怖的威勢,猛然落在兩人的身軀之上。
“找死!”
一聲怒喝,天際陡然一暗,虛空開始無聲崩裂、混沌重演,天地法則崩潰,即使自持實力不錯,蘇子岳也不由動容。
這等威勢,即使是巔峰元神倉促出手,怕也遠遠不及!
“不錯,這些年的功夫,終究沒有白費。”
劍光當空乍現,把兩人裹住,悄然一閃,已是越過對方隔絕下的無量時空,出現在那巨大的樓船之旁。
“是你!”
船板之上,蘇子岳兩人還未站定,四道身影已經相繼浮現,把他圍在正中。
“修羅血劍蘇子岳。”
左手之人身如童子,頭扎雙辮,腰間掛著一枚血紅葫蘆,正自饒有興致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兩人。
“葫蘆童子,久聞大名。”
看到此人,蘇子岳也忍不住眼眸一縮,這位乃是邪道之中頂尖的存在,一身法力深不可測,也是在場之中唯一讓蘇子岳無法看透之人。
剛才,就是他出的手。
“蘇道友,好久不見。”
右手之人,其貌不揚,額下有三寸胡須,背部微躬,形態有些猥瑣,但在修行界也是鼎鼎大名。
“原來是九手神鴉羅砷羅前輩,我聽說您打劫了鼎疑派,想不到竟然還活著。”
蘇子岳對此人也不客氣,甚至語氣還有些生硬。
“嘿嘿……,老朽別的沒有,就逃命的本事算得上不錯。”
九手神鴉羅砷嘿嘿一笑,又把目光放在陸書琳身上,眼神閃了閃,猛的開口。
“這位姑娘,不會是陸衛茅身邊的那位吧?”
“嗯?”
話音未落,場中的氣氛已是猛然一緊。
“蘇道友,陸衛茅可非我等一路人!你不會忘記誓言,把這里的事告訴他吧?”
正面相對之人,一身乾坤道袍,相貌清癯,道骨仙風,卻是世人早已認為隕落的乾坤叟楊謹。
“陸前輩去世了。”
蘇子岳面不改色。
“據說,幽若也死于正道聯盟之手。”
“嗯!”
聞聽這個消息,周遭數人面色不禁接連變換。
“他們竟然殺得了幽若?這……不可能吧?”
身后之人發出質疑,此人卻是位面部蒙著一層黑紗的女子,此女自號鄭八姑,來歷神秘,不過能與幾人并立,實力自然也不會弱。
“不錯,當年就連劍宗都無法滅殺幽若,他們……會有這個實力?”
葫蘆童子也是微微皺眉,音帶遲疑。
“你們低估了人拼命之下爆發的潛力,正道聯盟的實力,遠比當年的劍宗強的多得多!”
蘇子岳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巨船。
“不要忘了,這座船,當初又有誰會覺得能夠真的打造成功?現在,還不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