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千公里之外,遙遠的漆黑之海上,三艘德萊尼人的飛船正在快速的駛向東部大陸的北端,他們是來支援人類帝國的戰爭的。
盡管先知最終做出的這個決定并不能讓所有的德萊尼人都贊同,但這個流亡種族在到達艾澤拉斯的時候,確實是得到了人類帝國的傾力相助,德萊尼人是知道感恩的。
在和死靈的戰斗里,虛弱的他們并不能派出太多的戰士前去幫助,但在此刻,在人類帝國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刻,德萊尼人就必須拿出自己的誠意,哪怕只是用自己的飛船幫忙運送平民也好。
“還有15分鐘,先知,我們很快就能到達人類帝國的港口了。”
大守備官瑪爾拉德背著戰錘,他身上的寶石盔甲上滿是血污,這是在北風苔原抵抗那些小股入侵的惡魔們留下的戰痕,也許是因為德萊尼人和艾瑞達惡魔之間復雜的關系,總之,在軍團入侵艾澤拉斯之后,北風苔原的天空就從沒有安靜過。
這也是德萊尼人抽不出力量支援人類帝國的原因之一,他們幾乎每天都要面對從天而降的惡魔...
“嗯,洛薩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首領,如果可以,我們必須將他從戰場上救出來。”
先知撥弄著手里的水晶念珠,他蒼老的臉上充滿了一種真摯的感情,他看著舷窗之外的黑夜,他沉聲說:
“并非所有流亡者都迷失了自我,德萊尼人想要繼續存在下去,我們就必須為這個世界的文明秩序做出犧牲,我相信,這是對的,這是...”
“嗡”
先知的話還沒說完,他的眼前就被一抹突然出現的幻象覆蓋了,在那幻象之中,他看到了一塊散發著赤紅色光芒的水晶,那無比熟悉的圣物,以及那個手持水晶,在尖叫的人類難民中看著天空的死亡騎士...他甚至聽到了那詭異的死亡騎士的低語聲。
“憤怒之心...是憤怒之心!阿塔瑪水晶的七分之一,它在一個特殊的亡靈手里!它在呼喚我...不,不只是它,還有那個亡靈,他也在呼喚我。”
先知猛地將自己的救贖者法杖點在地面,在他胸前懸掛的紫色水晶靈魂之歌也在這一刻散發出了神秘的紫色光暈,大概是它也感受到了失落的“兄弟”的氣息。
“就在那個地方!羅姆爾,準備空間跳躍!”
維倫的雙眼里閃耀著一抹特殊的光芒,他的語氣也變得激動了起來:
“那一幕,我曾看到的那一幕出現了...生者和死者站在一起的未來,是這個未來!我能肯定,堅不可摧的黯刃軍團的第一批“覺醒者”出現了...”
“但先知,在不知道目的地的情況下進行空間跳躍,很可能會把我們直接送入戰場!”
在飛船的操縱盤之前,德萊尼人的大技師羅姆爾推了推自己的單片眼鏡,他有些遲疑的說到:
“我們此行并不是為了戰斗而來,一旦落入人類和死靈的戰場,我們恐怕...就很難再脫身了。”
“但這是必須去冒的風險!”
先知微閉著眼睛,他用一種低沉而嚴肅的聲音說到:
“如果我們能讓神流血,那么凡人就不會再信仰他,而當水中有了血跡,鯊魚就會循跡而來...那些黯刃軍團中的“覺醒者”,他們就像是不可一世的泰瑞昂,那黑暗與死亡之神軀體上滴落的第一滴血,你們明白嗎?他們的存在,會向世界宣布,黯刃軍團并非不可戰勝。”
“這是圣光的意志!他們將是人類世界的一縷希望之光,我們要幫助我們的盟友,我們就必須...必須將他們保護起來!”
“還有那些...正被他們保護的人民,更何況還有憤怒之心...那東西,很可能會挽救一切。”
憤怒之心,德萊尼人的阿塔瑪水晶分裂后的七分之一,據說這塊水晶里蘊藏著無盡勇氣的奧秘,任何持有這水晶的戰士,都會被無盡的勇氣籠罩,能戰勝眼前的一切敵人。
當然,這是德萊尼人的說法,這些群星的長生者們總會不自覺的美化自己的圣物。
實際上,大巫妖在德拉諾世界找到這塊遺失的水晶之后,就對它做了全面的研究,得出的結論并不如德萊尼人們說的那么神奇。
這水晶確實有奇異之處,它可以影響人的情緒...準確的說,會喚醒持有者內心的憤怒,并且在很長的時間內保持這種憤怒的狀態,而且這種“怒不可赦”的狀態是一種光環效果,在極限狀態下,這顆水晶幾乎可以覆蓋一座城市的范圍。
也就是說,這顆水晶是一個古怪的戰略奇物,換一種更能理解的說法,就是當水晶光環生效的時候,任何血肉生命的士兵的士氣,會很快達到MAX,但它并不能保護士兵不受傷害。
很可惜的是...這塊水晶對于亡靈是沒用的,因為亡靈缺乏情緒的影響,就算是黯刃軍團里的高階騎士,也能在進入戰斗之后,屏蔽情緒對于自我的影響,這是種族的特性。
大巫妖沒有將憤怒之心交給泰瑞昂,并非因為某種私欲,而是因為他看到了這顆水晶對于凡人文明的意義...或者說,這顆水晶是他對于泰瑞昂的規劃“補全”的重要組成部分。
卡德加不希望看到人類原生文明的滅絕,所以,這顆本就對黯刃軍團無用的水晶,大概就是他送給人類文明的最后禮物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巫妖的這種行為已經夠得上“背叛”的范疇,但怎么說呢,他也已經付出代價了。
“嗡”
在黑暗神殿漂浮的空中,在那不可見的空間扭曲之外的黑夜里,詭異的閃光在這一刻照亮了黑暗的大海,德萊尼人的三艘飛船以一種“跳躍”的姿態出現在天空中,一如黑暗神殿之前出現時一模一樣。
“唰唰唰”
在藍色的傳送光柱中,被手持武器的守備官們死死保護住的先知出現在了堅固的浮冰上,在他身后,三艘飛船飛快的打開了所有的傳送光柱,驚慌的人類平民們很快就在德萊尼人守備官和牧師的帶領下,沖入那傳送的光柱之間。
而先知則快步走到等候在黑暗寒冰邊緣的高階死亡騎士眼前,大守備官瑪爾拉德雙手握住了戰錘,這個強大的圣騎士對一切死靈都抱著強烈的不信任。
“這是一個偉大的先行者留給你們的。”
艾爾并不在意那些圣騎士們厭惡憎恨的目光,他將手里的憤怒之心丟給了先知,然后翻身上馬,帶著身邊的死亡騎士快步走向黑暗之海的深處,這一幕讓先知下意識的出聲挽留:
“等一等,來自黯刃的覺醒者們,跟我們一起走吧。”
“這算是招攬嗎?那么請允許我拒絕!”
死亡騎士艾爾扭頭看著德萊尼人的先知,他冷漠的說:
“我們只是從黯刃的體系中脫離,不代表著我們要加入你們...偉大者的最后叮囑已經完成,我們留在這里的唯一理由只是那些不該在此地死去的生靈,僅此而已。”
“我們會配合你們將那些生命拯救出來,在那之后,我們會安靜的離開,我相信...生者的世界,也不會歡迎我們了。”
“泰瑞昂不會放過你們的。”
大守備官瑪爾拉德突然開口說:
“叛徒要比敵人更可恨...你應該知道這一點。”
“慎言!圣騎士!我們沒有背叛,我們只是選擇了另一條路。”
艾爾騎士沉聲打斷了瑪爾拉德的話,他沉聲說:
“理念的沖突并不會讓我們將刀刃對準曾經的同伴,我們存在的意義只是糾正并保護兩種文明的發展,保護它們不會被外力滅絕,在我們眼里,泰瑞昂.黎明之刃所做的一切,到目前為止,要比你們更加高尚!”
“保護文明?”
大守備官發出了一聲不知道是嘲笑還是贊賞的笑聲:
“就憑你們這么點人,真的能做到嗎?”
“不去做,肯定做不到。”
艾爾騎士不再和這些德萊尼人打嘴炮,他毫無留戀的轉過身,帶著身邊沉默的死亡騎士們消失在了黑暗之海的光芒中,耳語港的人群還在死亡騎士們的壓迫下繼續向海面轉移,“維序者”死亡騎士們的工作還遠未完成。
“他們...也許真的能做到。”
先知把玩著手里的憤怒之心,他蒼老的眼中似有一縷縷紫色的光芒在閃耀。
“他們是一群殉道者,在偉大的理想之下奮戰的戰士,但愿他們能逃過泰瑞昂的無盡追殺...瑪爾拉德,如果以后我們還能遇到他們,盡量給他們一些幫助。他們不是敵人了。”
“比起這個,先知,我覺得我們還要考慮更現實的事情。”
大守備官回頭看著身后結冰的大海上,那熙熙攘攘的看不到盡頭的人群,以及那就漂浮在不遠處天空上,如黑暗山岳一樣的黑暗神殿,這個悍勇的德萊尼圣騎士低聲說:
“這里最少有幾十萬人...我們的飛船就算是滿載,也無法帶走這么多人,剩下的那些,該怎么辦?難道就把他們留在這里等死嗎?”
“不!我們做我們能做的。”
維倫將失而復得的阿塔瑪水晶憤怒之心裝入自己的袖口,他回頭看著三艘正以最快的速度收納平民的德萊尼飛船,然后又回頭看向被迷霧和火焰籠罩的外海,他撫摸著自己的胡子,低聲說:
“洛薩有很多朋友,德萊尼人只是其中之一...”
“人類文明不會在今天斷絕,除了我們之外,還有更多的援軍在疾馳,唯一的問題就在于...洛薩和他的戰士們,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刻。”
“隨我來,瑪爾拉德,我們去城里,哪里還有很多需要幫助的人。”
“阿茲納布?阿茲納布!回答!”
在耳語港城市邊緣的陰影中,艾爾騎士握著通訊水晶,反復呼喊著黑騎士的名字,但一直沒有得到回應,這讓艾爾騎士的表情非常復雜。
早在黑騎士主動加入“維序派”的時候,他就清楚,那個身體里蘊含著圣光和虛空的精靈已經在痛苦和茫然中接近崩潰的邊緣了,他之所以還能堅持下去,完全是因為內心里的復仇在支撐著他。
阿茲納布想要和泰瑞昂決一死戰...黑騎士認為自己身上的一切悲劇,包括好兄弟麥拉的悲劇,都是因泰瑞昂而起的,這個念頭不能說錯,但黑騎士卻采用了很糟糕的復仇方法,雖然艾爾騎士并不知道在奧蕾莉亞遇襲這件事里,黑騎士扮演的那并不光彩的角色,但在離開之前,大巫妖曾反復叮囑他...
離黑騎士遠一點。
但即便如此,艾爾騎士卻還是在默默的觀察著阿茲納布,他從黑騎士身上,看到了最初從死亡里復活的自己,那時候,他接手大巫妖的命令,在地獄火戰團潛伏的時候,內心里也涌動的是無盡的復仇意志,甚至在第一次見到泰瑞昂的時候,險些就拔劍拼命。
他很清楚被復仇吞噬的滋味,但在大巫妖的引導中,艾爾騎士最終走了出來,開始正事黯刃的理念。
這個體系雖然由泰瑞昂一手建立,但它和泰瑞昂完全是兩個獨立的概念,也許在艾爾騎士心中,依然有對泰瑞昂的憎恨,但如果只評價黯刃的理念,艾爾不會說它是錯誤的,實際上,在看到聯邦區的發展之后,艾爾騎士確實能看到泰瑞昂許諾的未來的邊角...
那種風景,被智慧與文明籠罩的世界和社會,那種從最深處自我迸發出的積極,那種和封建統治完全不同的文明根基,哪怕它還很稚嫩,但它的未來是不可限量的。
艾爾騎士找到了存在的意義,找到了死后仍戰的理由,在認同新的理念的時刻,他就已經從復仇和自我毀滅的漩渦中掙扎重生,但現在,黑騎士阿茲納布卻深陷于那種自我毀滅中無法自拔...
“你只是去送死而已...”
艾爾騎士捏碎了手里的通訊水晶,他回頭看了一眼耳語港,對身邊的高階騎士說了句什么,然后抓起自己的重劍,跳上戰馬,一路沖向了慘烈的戰場最深處。
最終...他還是無法對其視而不見。
如果我們是做偉大而正確的事情,那么我們就該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正確與偉大...哪怕是犧牲自我,也要照亮身后跟隨者們的未來。
這,就是領袖,這就是持火前行者們存在的意義,很愚蠢,但卻是正確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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