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見見他嗎?”
在黑暗神殿上層的花園中,奧蕾莉亞穿著一身居家的長袍,正像個真正的女主人一樣,在收拾自己最喜歡的那些花朵,這個曾經小小的花卉園在她的打理下,如今已經變得非常的繁盛。
在那些富有藝術細胞的幽靈們的幫助下,這花園被設計成了獨特的樣式,漫步在其中,就像是行走在真正的花卉森林中一般,在凋零者德魯伊們贈予的生命之土移植歸來之后,這花園里充滿了自然的氣息。
鮮血主母拿著一把小剪刀,坐在花園的一處長椅上,認真的修建著眼前的白色玫瑰,那是泰瑞昂最喜歡的花,也是奧蕾莉亞的珍寶,而在奧蕾莉亞身邊,站著一位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士,她是個人類,帶著輕薄的面紗,長長的黑發散落在背后,僅僅從背影來看,她顯得非常的溫婉,充滿了大家閨秀的氣質。
面對奧蕾莉亞的詢問,這神秘的女士搖了搖頭,她將水壺遞給奧蕾莉亞,然后輕聲說:
“見了面又能如何呢?他不再是以前的他,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但你應該很清楚,瓦里安一直在思念你。”
奧蕾莉亞站起身,手拿著水壺,往那些花卉上灑著水,就像是閨蜜一樣,她勸說道:
“我的蒂芬妮,我知道,你在責怪我們,你覺得我們把你變成了怪物,但我相信,瓦里安不會在意這些的...他的努力你也看到了,曾經那么嬌貴的大人物,為了從我們手里帶走你和安度因,硬生生將自己變成了最可怕的野獸。”
“你應該去見他!哪怕只是說會話,吃頓飯...”
“我不怪你們,奧蕾莉亞,在我蘇醒之后,我很清楚我當時的身體情況,如果不是你們用鮮血魔法幫我續命,我可能早就死去了...我也無法再親眼看到我的兒子健康的成長。”
帶著薄紗的蒂芬妮王后雙手放在胸前,她背對著自己的好朋友,她的聲音里多了一絲婉轉的悲傷:
“但還不是時候,奧蕾莉亞,瓦里安,我的愛人一直在為拯救我們而努力,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知道他是多么驕傲的人,他不會接受來自敵人的施舍...如果我現在去見他,就相當于打消了他一切為之努力的原因,那種失落,會摧毀我的丈夫。”
王后回頭,她血紅色的眼睛里閃耀著一抹光芒:
“我的丈夫已經被摧毀過一次了,他無法承受的第二次。”
“但你忍心看著他為了你們來挑戰泰瑞昂嗎?”
奧蕾莉亞將水壺放在一邊,她拉起蒂芬妮的手,她輕聲問到:
“他贏不了的,連洛薩都失敗了...我的丈夫已經不是凡人可以戰勝的了,你不該將瓦里安推向一條不歸路,這對他來說,很殘忍。”
“不,不,奧蕾莉亞。”
蒂芬妮薄紗之下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驕傲和信任,她沉聲說:
“我的丈夫一路的努力永遠不會浪費,他會成為更偉大的人,他會讓安度因為他驕傲,他不僅僅對于我們母子有責任與使命,他還有一個王國,甚至是一個帝國的命運需要背負,我和安度因不會成為他的累贅。”
“他會成為皇帝,就如同他的養父一樣,成為人類文明最偉大的支柱!我已經看到了那個未來...”
“痛苦的熔爐中將鍛造出舉世無雙的利刃,奧蕾莉亞,我現在只需要耐心等待,到這把利刃出鞘的那一刻,我需要耐心的等待。”
在塵泥沼澤和千針石林交接處的白塔港口的一座房子里,目前人類帝國的領袖們正在討論著即將到來的蠻族戰爭,與會人員有:
斯托姆加德的國王加林.托爾貝恩。
洛丹倫的國王阿爾薩斯.米奈希爾。
吉爾尼斯的國王利亞姆.格雷邁恩。
庫爾提拉斯的王子,即將在下個月登基成為國王的德雷克.普羅德摩爾。
代替瓦里安.烏瑞恩國王治理暴風王國的迦勒底大主教、普瑞斯托女伯爵以及艾伯洛克公爵。
除此之外,還有代表達拉然出席的大法師茉德拉,大法師安斯雷姆.魯因維沃爾,以及大法師吉安娜。
這是人類帝國的第二代領導人,他們的特點是,基本都是王子或者公主,而且都很年輕,卻又都經歷過舊時代和新時代的轉折,見識過戰爭的殘酷,不會幼稚的相信世界和平,最后,他們都和黯刃亡靈有不可化解的仇恨。
本來白銀之手的大騎士烏瑟爾也會出席,但那位大騎士在之前的戰爭中被黯刃軍團最強大的死亡領主薩魯法爾打成了重傷,目前還在塵泥沼澤的新激流堡休息,以及訓練新的圣騎士。
而在大廳的人類之中,還有幾個看上去很違和的家伙,他們是部落派來的戰爭觀察員,都是人類領袖的“老朋友”,薩爾、沃金以及牛頭人貝恩.血蹄,他們并不會直接參與到戰爭里,但一旦這三個人認為半人馬的戰爭行為會影響到貧瘠之地的部落領土的話,他們也有權利向部落提交參戰的申請。
這放在老國王們的時代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人類和獸人只要站在一起就會立刻打出彼此的狗腦子,但現在...套用一句老話來說就是...時代變了。
“情報官們滲透到了半人馬部落的核心區域,根據他們傳回的情報,那些蠻族正在醞釀著一場反擊,很顯然,帝國的西進吸引了這些蠻族的緊張,它們在害怕我們。”
按照新領袖們臨時劃分的地界來看,千針石林的中部,屬于吉爾尼斯王國未來的領土的一部分,因此在這戰爭到來的時分,利亞姆陛下顯得非常的踴躍。
這位年輕的國王的下巴上有一道恐怖的疤痕,破壞了他英俊的臉,這是在吉爾尼斯大撤退的時候,在亡靈的最后一次突襲中遭受的傷害,而不僅僅是他,在座的每一位國王,身上都有各種各樣的傷痕,代表著他們過去的經歷。
雖然并不能算是百戰老兵,但這些年輕人都是上過戰場的,在剛剛結束的北疆之戰里,他們每個人內心都壓著沉甸甸的壓力,那些亡靈給與他們的壓力,那些恥辱的感覺,那種被迫遠離故土的恥辱...這些情緒在每一個人心頭回蕩著,讓這些年輕人們多少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
介于和亡靈隔海相望的事實,他們現在迫切的需要將內心的壓力釋放出去,而那些不愿意拱手退讓的蠻族們,很顯然就是個很合適的戰爭替代品。
換句話說,人類帝國這個成年人被隔壁的兇蠻大漢揍得滿地找牙,在心情正低落的時候,又遇到了一個熊孩子在一旁使勁挑釁...會發生什么事情,就不需要再多說了。
人類確實被亡靈揍得很慘,但重新集合之后的四個王國的軍隊數量依然是驚人的,就算因為要拓荒,裁減了一部分士兵,但剩下的那些集結起來,也完全不是連成熟的文明形態都沒有的蠻族可以抵抗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亡靈們用跨時代的火炮為人類打開了新天地的大門,哪怕現在只是在重整時期,各國的軍備換裝也已經開始了。
黑鐵區的軍火商們樂于看到戰爭發生,地精和侏儒們給正在火頭上的人類帝國提供了足夠“物美價廉”的軍火,而人類統治者們也需要一場輝煌的勝利來為人民重新注入信心,在這些因素的作用下,這一次的戰爭規劃會議幾乎聽不到鴿派的聲音,每個國家,每個將軍都在磨刀霍霍。
“完成換裝的灰狼旅已經開進了千針石林的最前線,我們隨時可以發動進攻。”
利亞姆國王摩挲著下巴上的傷痕,在那一絲絲痛苦之間,他眼中的寒光越來越盛,僅從側面來看,年輕的利亞姆像極了憤怒之時的吉恩,像極了他那在戰亂中失蹤的父親。
“斯托姆加德的大劍騎士們也從塵泥沼澤出發了,我們將從貧瘠之地南部進攻,那里有牛頭人們制作的大型升降梯,只需要幾個小時,我們就能繞到半人馬的側翼!”
“庫爾提拉斯沒有太多的陸戰隊員能提供給你們,但作為帝國一體,我們會支援最少300門艦炮給你們。”
“洛丹倫的軍隊已經完成了集結,我們隨時可以出發...士兵們在渴望鮮血,我們不能阻止他們發泄憤怒,這一戰,必須徹底打垮半人馬!”
“暴風王國牧師團隨時待命,以及...圣光教會也為這神圣的一戰,為人民奪取生存空間的一戰準備了秘密的武器!”
大主教迦勒底在胸前劃了個宗教符號,他沉聲說:
“那是另一種力量!和圣光一樣足以保衛人民的力量!”
而在他身邊,一臉冷漠的普瑞斯托女伯爵打了個響指,一團黑色的暗影烈焰在她指尖纏繞著:
“我的族人們已經在塵泥沼澤找到了新家,只要帝國有需要,那么黑龍同樣會參戰!”
“不,黑龍是我們的底牌,不能就這么輕易的浪費在這樣的戰爭里。”
大法師茉德拉搖了搖頭,她看著其他的領袖們,這位在聽聞了達拉然毀滅之后,一夜白發的大法師若有深意的低聲說:
“這片大陸并不安定,諸位,我們必須得保證在關鍵時刻有翻盤的力量,黑龍一族的力量并不穩定,它們的數量太少,當務之急是讓黑龍們繁衍生息...以現在我們擁有的力量,已經足夠對付這些蠻族了。”
“當然,達拉然的戰斗法師們也會和帝國士兵一起出戰...我們之前做出了很多錯誤的決定,但以后不會了...”
“這很好,這就很...”
阿爾薩斯陛下說著話,他眼前的光景突然搖晃了一下,就像是整個人的意志都被瞬間扔進了另一片世界一樣。
又是漫天飛舞的雪花,同樣的黑暗尖塔,同樣的黑色魔刃,在這死寂的天地之間,恍如只剩下了他一個人,行走在冰冷的積雪中,他的金色長發在雪中飛舞著,那個神秘的聲音又一次在他耳中響起:
“看啊!僅僅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半人馬,一群蠻族,比黯刃遠遠不如的雜碎,還需要你忠誠的士兵前去送命,你這國王當得可真失敗,阿爾薩斯...”
“你還沒有看清楚屬于你的未來嗎?”
“那偉大的犧牲將鑄就一個永世輝煌的人類帝國,而你...你將是那帝國的持劍者,統治者,保護者與締造者...你內心渴望著勝利,渴望著榮耀,但你卻不想付出哪怕一點點的犧牲...你可真幼稚!”
“呵呵,我已經向你彰顯了那種力量的本質,阿爾薩斯,你知道,你知道那就是你的未來。”
“想想你可憐的父親,想想他受苦的靈魂,想想那被蹂躪的故土...你在試圖擊敗一頭強大的惡魔,然而,你內心里卻沒有甘愿化身為魔的勇氣...你拿什么,來擊敗它呢?”
“你是個男孩,卻總想證明自己是個男人...但你始終是個孩子,一個學不會犧牲與放棄的孩子...真可憐...”
“唔...”
阿爾薩斯的手撐在了桌子上,他的另一只手揉著額頭,那虛弱的樣子嚇壞了身邊的所有人,大法師吉安娜急忙扶住了國王的手臂,她輕聲問到:
“阿爾薩斯,你沒事吧?你最近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你需要休息一下。”
“不,我需要的是...做出...犧牲,一點點。”
年輕的國王似乎還沒從之前的幻象里蘇醒過來,他用茫然的聲音說了一句,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腦海里的幻象已經結束了,而最近每一個夢里都會出現這樣的場景,以至于讓阿爾薩斯對于現實和夢境的區分都出現了問題。
他看著其他人眼中的擔憂,最終,這年輕的國王搖了搖頭:
“好吧...看上去,我確實需要休息一下...”
“這場戰爭,就交給你們了。”
說著話,國王轉過身,有些踉蹌的走出了房間之外,吉安娜對自己的哥哥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阿爾薩斯,阿爾薩斯!聽我說,我無法勸說你忘記過去,我知道那并不容易,但請你堅信一點,我們,我...一直會在背后支持你,我們都在關注你的未來,那光明的未來。”
年輕的國王聽到這真情流露的聲音,他嘆了口氣,轉過身,握緊了吉安娜的手腕,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在他藍色的眼神深處,有一抹微不可聞的混亂,他說:
“放心吧,安娜...我會保護你們的。”
“我已經做出決定了,不會再讓任何我關心的人遭受厄運,就從...就從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