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手指敲在鐵鑄大門上的聲音低沉,在工匠大道16巷的暗巷里回((蕩蕩)蕩)著,一個穿著普通工人衣服,有35、6歲左右的家伙手里提著半瓶酒,看起來喝得醉醺醺的,他時不時左右看看,在那惺忪的醉眼深處,有一抹寒光在閃耀。
“咚咚”
5秒之后,又是兩下很有節奏的敲門聲,但眼前的大門依然緊閉,又過了5秒鐘,那醉漢踉踉蹌蹌的趴在鐵門上,揮起雙拳,就像是發瘋一樣用兩只手瘋狂拍打著大門。
形態瘋癲而充滿了酒鬼應有的滑稽,不過仔細去聽,敲門聲不多不少,正好27次。
“咔”
鐵門上的瞭望口被從里面拉開,一個穿著長袍的黑鐵矮人警惕的用火紅色的雙眼盯著門外的酒鬼,他壓低了粗壯的嗓音,沉聲說到:
“滾開!門口寫著呢,陌生人、酒鬼和狗不得進入!你是瞎了嗎?”
“得了吧,伙計。”
喝得醉醺醺的人類工人抬起手,將瓶子里僅剩下的酒一口飲干凈,然后抹了抹嘴,打了個惡心的酒嗝:
“黯刃萬歲!黑鐵萬歲!我喜歡這個地方”
“砰”
過了幾秒鐘,大門從里面被打開了,趴在門上的酒鬼摔進了這暗巷的房子里,那個黑鐵矮人則探出頭,警惕的看著四周,在確定周圍沒有異象之后,他砰的一聲關上了鐵門,然后動作迅速的將門后的7副鎖子一一鎖好。
在他(身shēn)后,那個酒鬼怕打著(身shēn)上的塵土在黑暗里站了起來,他的眼睛里閃耀著精明強干的光芒,哪里還有一絲醉意,他咕噥著說:
“到底是哪個天才想的這個程序每一次接頭之后回家,我老婆都不讓醉醺醺的我上(床床),該死的。”
這吐槽讓關好了門的黑鐵矮人忍不住抬起頭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普通的工人,這矮人低聲說:
“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邦德,關于你的真實(身shēn)份?當初你想要結婚的時候,我就說你已經暈了頭了,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的(身shēn)份暴露了,那個可憐的女人要怎么辦?”
這反問讓名為邦德的人類男人楞了一下,隨后他聳了聳肩,滿臉毫不在意的說:
“只是偽裝而已,老菲戈,你也不是一樣嗎?你的兩個兒子呢?又把他們趕走了嗎?”
黑鐵矮人哼了一聲,從手邊提起吊燈,在手中提燈的照耀下,他帶著這接頭的男人一路走向自己的房子深處,這老矮人一邊走,一邊說:
“菲戈家族有一個人為王后盡忠職守就夠了,我的兒子們和這件事沒有什么關系,我從不讓他們參與進來,他們兩有遠大的前程”
說著話,老矮人壓低了聲音:
“見鬼,為什么偏偏是這個時候,我兩個月之前就已經打算洗手不干了。”
“得了吧,菲戈,你我都知道。”
跟在矮人(身shēn)后的人類男人將手放在矮人肩膀上,他看著眼前慢慢走到盡頭的通道,他說:
“在踏上這條路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這句話說出來,兩個人都沉默了,他們失去了聊天的興趣,在黑暗中行走,進入了這座房子的地下室,在那里,在昏暗的燈光之下,已經有幾個人在等待他們了。
這幾個人的成分很復雜,有人類,有矮人,還有一個穿著機械師制服的侏儒,那衣服上沾滿了油漬,看樣子是剛從車間里過來的。
“邦德,你來晚了。”
一個長相普通,雙眼(陰陰)霾的男人盯著邦德,他平靜開了個不好笑的玩笑:
“我還以為你叛逃了就和埃迪一樣,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們兩親手處死那個叛徒時候的場景吧?”
“這個玩笑不好笑!哈羅德。”
邦德瞪了一眼開玩笑的男人,他走到昏暗的燈光之下,在那里擺著一張桌子,上面鋪著粗糙的地圖,還有一些標志,邦德看著這張地圖和上面的標志,作為從小就被吸收進洛丹倫(情qíng)報組織里的老成員,他一眼就能看出這次行動的規模很大。
“我們在黑鐵區潛伏了快5年,以前都是偷偷資料或者樣本之類的小活計”
邦德拿起水杯,抿了抿冰冷的水,他看了一眼沉默的男人哈羅德,這家伙是帝國密探們在聯邦統治區的13個首領之一,一個真正的特工,行事縝密,而且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在看到哈羅德嚴肅眼神的那一刻,邦德似乎又想起了他跟隨哈羅德去處決那些叛逃的特工們的場景,那些飛濺的鮮血,臨死前的嗚咽,那種絕望與恐懼,讓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手里的冰冷水杯,也許是為了緩解內心的緊張,邦德忍不住用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他問到:
“所以,這一次是真正的“大活”,對吧?”
“很大很大的那種。”
哈羅德以一個冰冷的微笑回答了邦德的疑問,這個笑容也讓地下室的其他成員感覺到脊背發涼,對于特工這一行而來,除非是那種天生喜歡行走在黑暗里的瘋子之外,沒人會愿意長時間干這份工作,而且特工的任務有個特點,小活的風險小,大活的風險大。
而以哈羅德現在表現出的這種“期待”而言,這一次的任務,估計會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背負上走鋼絲一樣的風險,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冒險,哪怕是真正的特工也一樣。
“砰砰”
哈羅德伸出手指,在眼前的粗糙地圖上敲了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shēn)上,他用非常有威懾力的目光掃了一眼眾人,然后輕咳了一聲:
“放心吧,伙計們,我知道你們在猶豫什么,但聽我說,這一次行動不需要我們參與,明白嗎?大本營會派出足夠精銳的人混入暗爐城,呃,沒準他們已經進來了,我們要做的事(情qíng)很簡單,在明天晚上11點鐘的時候,在工廠區想辦法搞出一點“動靜”,來為那些潛入城市的刺客們創造機會。”
“阿爾賓,我讓你搞得炸藥到手了嗎?”
哈羅德看向站在椅子上的侏儒,那個穿著滿是油漬的衣服,有一雙靈活眼睛,還有一頭染成了藍色的頭發的侏儒畏懼的看了一眼老大,然后有些不(情qíng)愿的點了點頭:
“弄好了已經,而且足夠引爆二十分之一個城市。”
他用侏儒特有的尖銳聲音說到:
“就放在艾薩克礦業公司的倉庫里,我現在在管理那倉庫,你們隨時可以來取。”
“很好!”
哈羅德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向(身shēn)邊的幾個男人,他的手指在地圖上的三個點使勁的點了點,然后說:
“邦德去第一區、哈爾弗第二區、格林兄弟負責第三區,聽著,我們要做的只是埋好炸藥,抹除自己的蹤跡,然后點燃它,剩下的一切都和我們沒關系了,明白嗎?兄弟們。”
“帝國給于我們的使命還遠不止如此,我們需要保護好自己,以有用之(身shēn)為帝國繼續服務”
哈羅德說著話,從自己隨(身shēn)攜帶的口袋里取出一樣東西,放在邦德手中,他加重了聲音:
“這是阿爾薩斯國王給你的獎勵,邦德,你上個月拿到的武器樣品讓國王非常滿意,他甚至破格的給了你勛爵的地位!雖然這份榮耀不能公諸于世,但整個王國乃至整個帝國,都會記住你,都會記住我們這是你應得的!”
邦德摸了摸手里冰冷的金屬玩意,那是一個精致的盾徽,代表著他新的榮耀,對于一名行走在黑暗里的密探來說,這樣的榮耀是很珍貴的,這意味著只要他能結束現在的潛伏任務,回到帝國統治區,就能成為一名真正的貴族。
但在他潛伏的這一段時間里,這精致的小玩意一旦被發現,就足以讓他喪命,做秘密工作的人,最好也不要太出名。
曾經和邦德同一時期潛伏在聯邦的帝國密探,已經十不存一,有的死在了和死靈密探的斗智斗勇中,有的選擇了叛逃,剩下的那些都和他一樣,在黑暗中默默的堅持,帝國西渡的事(情qíng)對于這些忠勇的密探打擊很大,在那幾個月里,很多密探都在茫然中選擇了離開,或者干脆向聯邦自首。
那是一段風雨飄搖的時期,但隨后和帝國重新搭上線,讓密探們的(日rì)常活動又進入了正軌,哦,值得一提的是,邦德和他現在的妻子,就是在那一段混亂的時間里結婚的。
“好了,兄弟們!”
哈羅德雙手撐在桌子上,他(陰陰)霾的眼中有一絲意氣風發的光芒,他沉聲說:
“帝國的反擊將由我們親手來執行,我們會用一場絢麗的煙火,向背叛了種族,和亡靈站在一起的雜碎們宣布,帝國永遠不會認輸!人類至高!帝國至高!”
“去吧,兄弟們,明晚,我們將履行自己的使命!”
黑暗的房間里,邦德正靠在柔軟的沙發上,他的雙眼茫然的看著眼前的黑暗,在他眼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瓶打開的朗姆酒,他的手里把玩著那個精致的盾徽,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叮咚”
被推開的房門撞響了門口的風鈴,這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坐在沙發上的邦德下意識的抬起頭,他手心里的盾徽在手指晃動之間,就像是變魔術一樣消失了。
明亮的瓦斯燈被扭開,抱著一包蔬菜和食物的邦德夫人走入房間,后者的心(情qíng)似乎非常不錯,她將食物放在機械冰箱里,然后走入客廳,看到了正在飲酒的丈夫,這讓邦德夫人的好心(情qíng)立刻飛到了九霄云外。
她叉著腰,抱著雙臂,從背后盯著自己的丈夫,片刻之后,她問到:
“今天為什么沒去上班?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個月要繳納多少瓦斯費?還有房租我們不是說好要攢錢在北郡買一(套tào)房子,或者在西部荒野買一個小農場嗎?你都忘了嗎?”
這一連串的質問讓邦德根本提不起回答的興趣,這可憐的女人并不知道,她只是資深密探邦德用來掩飾(身shēn)份的一個道具。
眼看著丈夫不回答,邦德夫人的怒火更盛,她氣鼓鼓的走上前,將一張折起來的紙扔在邦德眼前的桌子上,然后轉(身shēn)就走回了臥室,高跟鞋和地板的碰撞聲在房子里響起,這種普通人之間的爭吵讓邦德非常厭惡,他甚至有種摔門而去的想法。
“我當時肯定是昏了頭。”
邦德搖晃著腦袋,他越發感覺到,老菲戈的抱怨是正確的,作為一名見不得光的密探,他不應該結婚的但荷爾蒙這回事,誰又說得清呢?
喝得有些混混呼呼的資深密探端起酒杯,然后拿起妻子扔在桌子上的折紙,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姿態將那折紙打開,掃了一眼。
“砰”
倒了半杯酒的酒杯落在了地板上,那散碎的玻璃掉的到處都是,如血一般的酒液浸透了邦德的睡衣下擺,但密探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樣。
“砰”
就像是某種(情qíng)緒的突然爆發,他一拳砸在眼前的桌子上,就像是野獸一樣,將那桌子掀飛了出去,這動靜讓生氣的邦德夫人嚇了一跳,她急忙從臥室里沖了出去,就看到了憤怒如雄獅一樣的丈夫,那種瘋狂的姿態,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
來自阿拉希高地的可憐女人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她熟悉的那個邦德,那個有些羞澀的中年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仿佛主宰了他軀體的魔鬼。
感覺到背后傳來的響動,邦德轉過頭,他如憤怒的獸人一樣呼吸著,但在看到妻子的那一刻,他眼中充斥著殺氣的眼神在瞬間就變得溫和起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腳下一片狼藉的地板,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走到妻子(身shēn)邊,單膝跪下,將自己的耳朵貼在妻子的腹部。
他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問到:
“是真的嗎?我的赫爾絲?我有孩子了,對吧?抱歉,我只是,我只是太激動了有些事(情qíng),有些事(情qíng)我必須安排一下但我得先確認,你不是在騙我,對吧?”
“當然,我的邦德,你不是一直告訴我,你想要個孩子嗎?你瞧,圣光又一次眷顧了我們。”
邦德夫人伸出手,像是照顧孩子一樣,撫摸著邦德的頭發,這一刻,她感覺到了無比的溫馨,這個在戰爭中失去了一切的可憐女人,又一次感覺到了家的溫暖。
可惜她并不知道,她的丈夫心中,卻是一片絕望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