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不久,維倫曾在意外的情況下,看到過一個讓人非常絕望的預言。
在那充斥著硝煙和末日景象的戰場上,白發蒼蒼的他,抱著一個紅色皮膚,充滿了邪能皰疹和瘡疤的艾瑞達人,他非常痛苦,就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一樣。
維倫現在還記得,在那個可怕的預言里,他自己高喊著“圣光救不了他”,那簡直是無法言喻的恐怖災難。
不過,那雖是個很痛苦的預言,也是個很黑暗的預言,但同樣也是個缺乏切實證據支持的預言,維倫手持靈魂之歌,這顆紫色的阿塔瑪水晶給了先知預言未來的能力,但先知對于未來的預言,更多的是看到未來的無數種可能之一的片段,正如先知親口所言,未來是不確定的,僅僅看到片段并不代表著未來就能被改變。
而且根據事情的進一步發展,那些片段中看到的未來也不一定會發生,所以對于維倫而言,他必須謹慎的對待這些未來的片段,從其中選擇出最有可能出現的那一種,然后加以規避,同時也不讓那些未來的“虛假幻象”影響到他。
畢竟,他是一名首領,他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引發很嚴重的問題,而對于一名合格的首領而言,他可以基于事實的發展做出結論,可以基于種族的利益做出結論,甚至可以基于人民的態度做出結論,惟獨不能簡單的因為未來的預言做出結論
說到底,預言這種東西,聽起來就很不靠譜,依靠這樣的東西來做決定會死人的。
所以在那個死亡的預言出現之后,先知思考了數天,認為那是個虛假的幻象,它不太會在近期出現,而且也不太可能按照那個幻象預言的那么發生,畢竟,他的兒子努里和他的妻子,早已經死在了阿古斯的災難之中,死在了那個背叛了他的副官塔爾加斯的謀害之下。
這一點,維倫已經從一直追捕德萊尼人的軍團獵手塔爾加斯領主那里得到了肯定。
但維倫并不清楚,這本身,就是基爾加丹為了懲罰他的“背叛”,而準備多年的一個邪惡陰謀一個恐怖的,足以擊潰先知心靈的陰謀!
而現在,這個陰謀,實現了。
維倫伸出手,想要將已經休克的拉基什將軍那個扭曲的面具取下來,這一刻,老先知的手指有些顫抖,前不久的那個死亡預言的場景在他內心回蕩著,讓先知的靈魂都戰栗了起來。
而在先知身后,身穿盛裝的大領主拄著手杖,站在黑暗中,他平靜的看著眼前維倫的動作,他已經提前知道了這場游戲的結果,因此對于先知即將遭遇的一切,泰瑞昂都有屬于自己的猜想,但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在今日,他將收獲一個寶貴的靈魂。
維倫的靈魂!
那是他在德拉諾世界,和先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一直在覬覦的寶物,在曾經德拉諾世界對于惡魔的戰爭結束之后,他曾想要趁著那個機會,將維倫扼殺當場,但卻被有所被準備的先知躲了過去。
從那之后,泰瑞昂就知道,想要得到先知的靈魂,就必須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對于一個有能力看穿未來的人,想要殺死他,想要得到他的靈魂,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只要稍有差錯,就會導致功虧一簣。
現在,謀劃了這么久,謀劃了這么多,準備了這么多是時候收獲戰利品了,還有比這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嗎?
沒有了!
“呵呵”
大領主在黑暗中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笑聲,他看著維倫艱難的動作,他輕聲說:
“需要我幫你嗎?我的朋友你看,你剛才用來灼燒可憐的小努里的圣光之火太過灼熱,將他的面具和他的臉融在了一起,這是很痛苦的過程,對于血肉生物而言,這堪比最可怕的酷刑,嘖嘖嘖,真是不知道,小努里是怎么熬過來的!”
“瞧瞧你這爹當的呀真是造孽!聽我說,你想要把那面具取下來,最好用刀子鋒利的刀子,我這里有很多,如果你需要的話”
“閉嘴!”
泰瑞昂的絮絮叨叨讓這一刻的先知徹底爆發,他頭也不回的扔出了一句話:
“別打擾我,我在做重要的事情很重要”
“那你最好快點!”
泰瑞昂的聲音也變的低沉了一些:
“這個惡魔撐不了多久了,如果你還想聽他說幾句遺言的話”
泰瑞昂的“催促”,讓先知的手抖得更厲害了,維倫內心已經預知到了那個結果,但饒是一聲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先知,在這一刻也罕見的遲疑了起來,準確的說,是畏懼作為一個以預言未來作為本職工作的先知,他居然開始畏懼自己的預言成真。
那已經變得冰冷的面具很難被取下來,先知也很少做類似于殮尸的工作,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泰瑞昂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手指輕輕一揮,一抹鋒利的黑色光刃出現在手中,大領主俯下身,用光刃擦過拉基什臉上的面具,繞著那面具與皮膚融合之處轉了一圈,平滑的將那面具取下,然后對維倫做了個“請”的姿勢。
拉基什的面孔和面具被灼熱的圣光之火黏合在了一起,在面具被取下之后,那副扭曲的面孔看上去極其滲人,但在那布滿了灼傷和瘡包的面孔上,依稀還能看到和維倫有7分相似的臉,盡管那臉上因為長期接觸邪能,已經導致皮膚的龜裂,在那暗淡的眼神中,也閃耀著一抹綠色的熒光。
他的呼吸很微弱,正如大領主所言,這個艾瑞達惡魔,在經歷過最凄慘的折磨之后,距離死亡,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啊”
維倫的手指觸摸在拉基什的面孔上,老先知低著頭,大領主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那微微顫抖的軀體上,大領主能感知到眼前這先知正在逐漸崩潰的內心,他的手指很溫柔,撫摸在拉基什的眼眶,鼻子和布滿了鮮血的臉頰上,就像是真正的老父親,在撫摸著睡熟的兒子一樣。
生怕用力一點點,就會讓自己的兒子從美夢中驚醒。
“我幾乎沒怎么和他說過話”
維倫的聲音蕭索,就仿佛在那一瞬間,蒼老了數千歲一樣,他那一向挺直的腰桿都在這一刻垮塌了下來,他恍若自言自語的說:
“我從他出生之后不久就離開了阿古斯。”
“我委托我最信任的副官塔爾加斯,將我的妻子和兒子從阿古斯接出來,但他早就投靠了基爾加丹,等到他呼喚我,那是一個陷阱,一個基爾加丹和塔爾加斯聯手布置的陷阱,他告訴我,我的兒子努里和我的妻子雅拉,死了被他親手殺了”
“唔”
維倫的聲音在這一刻哽咽了一下,他的聲音變得更低沉,恍若不可聞:
“從那時起,我就以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再沒有親人了再沒有家人了,我的人民,成了我唯一的家人我已經失去了我的努里和我的雅拉,我不能再失去不能再失去他們”
“我把努里和雅拉封印在了我心靈和記憶中最深刻的角落里就好像是,他們他們從沒有出現過”
“唔”
維倫的手指觸碰到了拉基什將軍臉頰上的傷口,讓這艾瑞達將軍下意識的呻吟了一聲,先知的手中立刻涌動起圣光,想要救治自己的兒子,但卻被眼疾手快的大領主一把打開。
“你想處決他嗎?”
泰瑞昂沉聲問到:
“圣光,對他,對你的兒子,是致命的!圣光,救不了他!”
“啊,對,圣光圣光救不了我的努里。”
維倫在這一刻的意識,都因為備受打擊而變得有些茫然,在泰瑞昂的“善意提醒”之下,他有些畏懼的收回了雙手,在維倫額頭,那被圣光撐起的德萊尼領袖之印,在這一刻也變得黯淡下來,就仿佛,就仿佛圣光不再照耀這位先知了。
圣光正在慢慢從他軀體上褪去!
“嗡”
被維倫放在身邊的,屬于納魯沃洛斯的圣光之心嗡鳴著,那位虛弱的納魯,似乎預見了維倫正在褪去圣光的可怕遭遇,先知因為錯手殺害拉基什的事情,已經開始在內心中自我否定,這是極其恐怖的事情,納魯希望將維倫從那種崩潰中喚醒。
但還沒等到它出聲,大領主平靜的聲音,就在沃洛斯的心靈中響起:
“我剛剛埋葬了澤拉你想成為第二個嗎?”
“不想?那就滾到一邊去!別打擾他的懺悔!別讓你手上沾上血德萊尼人不會就此滅亡的,失去了維倫,你們會得到一個新的未來!”
在大領主的威脅下,沃洛斯虛弱的圣光之心的嗡鳴緩緩平息,而泰瑞昂則像是真正的好朋友一樣,他一手扶著先知維倫的肩膀,一邊對他輕聲說:
“治療這種情況,我比較拿手,當然,我相信,你們父子兩兩萬多年都沒見過,也許應該先聊一聊”
說著話,大領主將一縷死亡之力注入艾瑞達將軍的軀體里,將他的死亡延緩了片刻,而在那晦暗光芒的閃耀之間,拉基什暫時遺忘了痛苦,就像是睡醒的孩子,在先知懷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而這惡魔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維倫滿臉淚痕的臉,以及那雙眼中閃耀的痛苦和關切,拉基什下意識的想要從維倫懷中掙脫,卻被先知緊緊抱住,維倫就像是哄小孩一樣,他低聲說:
“別怕,別怕,我的努里,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我會治好你的,我會保護你的,基爾加丹,他不能再傷害你了,我發誓他不能了。”
“但我我恨你!”
拉基什的聲音沙啞如同鋼鐵的摩擦,他閉著眼睛,澀聲說:
“我恨你,我的母親,她一直沒有怪過你,哪怕被基爾加丹禁錮在瑪凱雷,哪怕最終因為疾病去世,她孤獨了2000年那個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在憎恨她,因為他們憎恨你,維倫你背叛了他們,他們最睿智的首領,拋棄了他們那群懦夫,他們把對你的恨轉移到了我母親和我身上。”
“但她從沒怪過你,你對不起她!你這個懦夫!你對不起她!”
拉基什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的生命已經和死亡接軌,他留在世界上的時間只剩下了那么最后幾秒,他死死的抓住了維倫的手腕,他厲聲喊到:
“不是所有人都有幸看到自己的本源你的世界死了,而我活了,我的出生就背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毀滅,與死亡,我的一生都是在為它贖罪。”
“我的一生,都在為你贖罪!維倫!”
“維倫,父親,你輸了!基爾加丹擊敗了你但我,我并不并不愉悅,我很茫然維倫,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這個身世悲慘的艾瑞達人的手腕變得虛弱,他閉上了眼睛,在維倫絕望如野獸一樣的吶喊之中,他用夢囈一樣的聲音說:
“或許,或許母親才是對的”
“父親,我們地獄見!”
“不!不!!!”
維倫感受到了懷中兒子的氣息消散,這個德萊尼人的領袖額頭上的圣光之印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在那飛散的虛弱光點中,先知軀體上的最后一絲圣光徹底暗淡,這方黑暗之間,最后一抹燈火徹底熄滅。
下一刻,無窮無盡,如蜂擁一般的暗影,在那痛苦徹骨的慘烈哀嚎之間將一切,都埋葬!
“啊,我喜歡與死人對話。”
站在黑暗中的泰瑞昂滿意的看著眼前徹底崩潰的維倫,和他懷中的尸體,大領主冰藍色的雙眸在這黑暗中閃耀著一絲晶瑩的光芒,他自言自語的說:
“墓地才不是終末之所,它是重生之地不管尸體腐爛到什么程度,其中都有一絲生氣只需要輕輕一勾,有時候,就足以令亡魂復活!”
“呵呵,瞧啊,世界都黯淡了。”
“因為圣光”
“死于,此刻!”
。九天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