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這個信使似乎累得更不堪,幾乎是被親衛架進來的:“朝鮮八百里加急!”
聽到這個稟告,所有人都愣住了。就算再麻木、再笨、再神經大條的人,見到不到半天時間內,朝鮮發過來兩道八百里加急,可以肯定,朝鮮絕對出了大事!
聽到說話的這一刻,皇太極看著那些蒙古部族首領的動靜,第一次很是懊悔,不應該下八百里加急可以直闖御前的命令!
不過這時,他也顧不得這些了。匆忙接過內侍轉呈上來的加急信件,那胖乎乎的手,哪怕曾經殺人無數,都略微有點顫抖。他雖然沒有看,卻基本可以肯定,這第二次的八百里加急,絕對不是好事,很可能是在第一次加急的基礎上,又出了大事。
此時,殿內非常安靜,和剛之前觥籌交錯的熱鬧簡直成了兩個極端,絲毫不夸張地說,真是到了落針可聞的程度。所有人都屏息注視著皇太極,盯著他的臉色,想要看出一絲端倪來。
只見皇太極展開之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份信竟然都沒拿住,一下掉到了地上,整個人的臉色,立刻變得極其難看,就好像一下子老了不少一般。
頓時,所有人都感覺不妙了。這也讓他們更為好奇,不知道什么情況,讓大清皇帝竟然當眾如此失態!
皇太極邊上的內侍慌忙上前,撿起那封信后呈送到御案上。而皇太極本人,并沒有再去看信,只是呆呆地看著地面,過了好一會后,他才緩緩抬頭,臉上再也沒有擠出一絲笑容,也沒有再去后殿商量,似乎還用了很大的力氣說道:“宴席散了吧,會盟西征的事情,明年再說,諸位先回吧,等朕先處理下手頭的事情。”
這話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代善和阿敏等人也是。明明剛才在后殿還商量過,皇太極本人更是用了斬釘截鐵地語氣下了定論的。是什么樣的消息,讓皇太極打了自己的臉,當眾公布了這個決定,使得會盟成了小孩過家家,說散就散了?
蒙古部族的首領中,有好幾個人欲言又止,他們很想問個清楚,到底出了什么情況?可皇太極明顯不想說,這種時候,要是問出問題來的話,恐怕不但得不到答案,甚至還可能會被大清皇帝惦記著。
“陛下,那我等告辭……”吳克善首先鞠躬了一下,原本還想說點什么,可一時又不知道說什么話合適,難道說讓皇太極節哀?雖然看著皇太極好像確實有悲傷的意思,可又沒說到底什么事情,萬一說出節哀不對頭怎么辦?
于是,他意欲未盡地明智閉嘴,不再多說了。有他帶頭,其他蒙古部族的首領,也跟著站起來辭別。
到這時候,皇太極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只一會的功夫,大殿之內,蒙古部族走得一個不剩。剩下的,就只是大清君臣了。
沒有了外人,代善第一個忍不住,立刻出列問道:“陛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是啊,陛下,出了很嚴重的事情么?”阿敏緊跟在后,跟著追問了一句。
身為太子的豪格,則心中很是打鼓,大清國只有蒸蒸日上,他這個太子才能當得順當。不過皇太極第一次議事就沒叫他,顯然并不看重他,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這心中就惶恐了。
其他人則都沒說話,只是看著他們的皇帝。
皇太極似乎沒有力氣說話,指了指桌面。邊上的內侍立刻上前,把那封信件呈送給下面的臣子看。
代善甚至都等不及內侍送到手中,往前快走幾步,伸手拿過了那信件,快速看了起來。
他身后的阿敏見了,便也往前走,想要湊過去看看。可還沒等他走到代善身邊,就見代善的手也是一抖,沒抓住信件,一下掉到了地上。
不過代善倒是沒有發愣,而是立刻蹲下身子撿了起來,轉手就遞給了阿敏,而后臉色慘白地看著皇太極,似乎無力大聲地說道:“將近四千正白旗軍卒的京觀,這明軍真是太狠了!朝鮮那邊的大清軍卒已經嚇破了膽,糧食可以確認落入明軍手中,無法再追回,這……這讓我們大清怎么過這個冬天?”
這樣的消息無法再隱瞞,也難怪皇太極不再堅持了。
“哐當”的聲音響起,卻是有建虜頭目聽到他的這番話,受驚之下碰掉了案幾上的酒壺器皿。
不過這時候,沒人去管這些,在殿內的這些建虜,都露出不可思議地神色,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感覺這怎么可能!
當初努爾哈赤偏心,是把精銳都撥給了正白旗讓多鐸統領的。可以說,正白旗的實力,在滿洲八旗中,是絕對排在前列的。這一下子死了這么多,不是說傷亡,而是真正的戰死,這對正白旗絕對是個非常大的打擊!
才閃過這個想法,他們的注意力又很快集中到了最為關鍵的地方。這些殿內的建虜頭目,都是建虜最高層的這些,自然知道大清眼下最缺的是糧食。也知道大清先過這個冬天的最大期望,就是指望多鐸把朝鮮那邊征集的糧食運回來。
可如今聽到的消息,那些糧食竟然沒了,那這個冬天怎么辦?
大殿內非常安靜,所有人都一動不動,猶如一個個泥菩薩一般,唯有在看信,傳信的才有個動作,顯然他們都被這個消息打擊得有點厲害。
過了好一會后,皇太極才緩過神來。他知道,這時候再怎么發泄情緒都是沒用,努力平復著心情后,才緩緩地說道:“多爾袞已經領精銳出發了。再專門派人去朝鮮了解實際戰況到底如何,要搞清楚在朝鮮戰場突然出現的那支明軍的來歷!”
說到這里,他停了停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就再次吩咐道:“明軍的水師太過厲害,隨處可登陸讓我大清防不勝防!傳令,優待朝鮮水師和造船工匠,不求能與明國水師水戰,但至少要有我大清的水師能預警,探知軍情。只是隔離區應對的話,猶如瞎子、聾子,這被動的教訓太慘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