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良,醒醒,開始模擬考了。”
“你昨晚是不是又復習到凌晨?哎,這馮老師也真是的,每次都是挑大家午休的時間考試。”
肩膀上有一只手,并沒有多大力氣推搡著自己。有些抱怨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聲音很嬌嫩,像剛剛飛出鳥巢的小百靈,婉轉中帶著青澀,頗有些熟悉,陳楚良慢慢睜開眼睛。
時光一下子定格,瞳孔中的畫面暫停了一瞬,然后開始流暢的播放起來。
教室、課桌、刷著石灰粉的墻壁,以及頭頂發出咯吱咯吱聲響的吊扇。
一眼望去,全都是略顯稚嫩的面孔,干凈、透明、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
不可否認的是,這些人都帶著才睡醒的窘態,無辜地看著講臺上,一個穿著格子裙的中年女人。
“同學們,現在學習緊一些,上大學就松了。”女人重復著高三教師最經典的話,一摞厚厚的卷子就從她手上發下來:“這套模擬卷的考試難度和高考相當,大家用心做,考試時間六十分鐘。”
陳楚良愣是沒回過神,一張散發著油墨味,應該是才打印出來的試卷就傳到了他面前。
“化學?”
陳楚良徹底懵逼了!
“難道我重生了?”
一個小時后,模擬考試結束,中年女士收走了所有的考卷。
原本奮筆疾書的教室,立刻變成清晨賣菜的市場。談論答案的聲音,打鬧的聲音,還有男同胞們坐在窗臺上扯著公鴨嗓唱歌的聲音。
“喂,陳楚良,你要喝汽水嗎?我去給你買。”
小百靈鳥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陳楚良調轉腦袋,看著身邊說話的女生。
韓芝?
這個在高考結束,就被我拿走一血的女生。
我都有十五年沒見過她了,后來聽說她當了醫生,三十五歲了還單身著……
陳楚良晃了晃腦袋,在韓芝傻愣愣的眼光中,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出了教室……
汶水中學教學樓外面,被驕陽烤著的足球場上,一個略顯孤單的身影獨自在上面走著,漫無目的,像一匹孤獨的野狼。
“我回來了,現在是1999年。”
“這里是汶水中學高三二班,還有33天即將高考,遇見了初戀的韓芝,看到了那些畢業后十多年還通過QQ群偶爾聯系的高中同學。”
想到這些,陳楚良心情非常復雜。
眼前的事實告訴他,這不是在做夢。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三十多歲的靈魂,裝在了十八歲時的身軀里面,面對這些人,這些事,這一切都是真的。
六月的天氣,已經進入盛夏,陽光散在身上,穿著短袖裸露出的肌膚,能感受到被烘烤的溫度。校園里郁郁蔥蔥的樹上,知了不停地叫著夏天的曲調。
呆呆的站在足球場上,陳楚良閉上眼睛,讓自己安靜一會兒。
片刻后,他再次睜開眼,猶如游戲中的一級菜鳥,毫無征兆的滿級豪華裝備加身,氣質和眼神,都變了一個人似的。
只有一個人的球場,陳楚良抖動著肩膀,無人察覺。
“龐騰輝,你想不到吧,我陳楚良吉人天相,被你陷害進了監獄,在里面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我卻因此重生到高三這年。”
陳楚良緊握拳頭,猶如一頭憤怒的雄獅。他之所以重生了,始作俑者就是這個叫龐騰輝的人,此人是漢州房地產大佬龐巨林的獨子,為了從自己手上搶走他的未婚妻,不折手段加害他。
“你為了從我手里奪走趙小雅,不惜用卑鄙的手段陷害我,害我身敗名裂,又以趙小雅父母的性命和我的性命相逼,讓她被迫嫁給你,此乃奪妻之仇,原本我以為此仇再也報不了,如今我重生回來,絕對不會讓悲劇再次重演。”
深吸了一口氣,陳楚良心里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趙小雅是他一生的摯愛。這個陪著他從十平米的廉租房中開始創業,到擁有一家開發手機游戲的科技公司愛雅科技,十年時間,走過的風風雨雨,經歷過的患難與共,可以稱為愛情的長征二萬五。
貧不能遺忘,富應當共享。
這是兩人相愛十年紀念日說過的話,那一天陳楚良為趙小雅帶上了求婚戒指,并答應嫁給他。
伊人的倩影還在心中,陳楚良笑著搖了搖頭:“這些都過去了,我重生回來就是最大的翻盤。你龐騰輝的老子還沒有靠著房地產成為漢州首富,而我掌握著未來十五年的先機,單單這一點,此生絕對會將你碾壓至死。”
暫時放下了心中第一個遺憾,陳楚良又想起第二個跨不過去的坎。
這個坎,是關于他父母,以及那個從未見過的妹妹!
從小到大,關于母親,父親陳華生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直到2008年,父親因為操勞過度猝死,在處理父親后事的時候,才從他留下的遺物當中,了解到母親的消息。
原來,他有母親,叫楚艷紅,而且一直活在世上,且居住在加拿大的溫哥華。
父親的遺物中有幾張母親的照片,那是一個身材高挑皮膚很白的漂亮女人,陳楚良的樣貌有十分遺傳自她。
他父親和他母親認識在北大校園,勤奮刻苦才華橫溢的父親吸引了出身燕京名門望族的母親,兩人很快墜入愛河,并且在大學時就意外有了愛情的結晶。
未婚先孕,這在當時保守的風俗中,簡直是一件恥辱之事。母親頂著全世界的壓力,將他和妹妹生下來,卻遭到了家族最狠的對待。
他的孿生妹妹剛出生就被帶走了,他的母親也被家族強行送到加拿大留學,從此再也沒有踏入國內,一家四口數十年不曾見面。
陳楚良知道,父親對此事耿耿于懷,甚至一度都想證明自己配得上母親。在工作上他幾乎等同于一個狂人,猝死前從一個毫無背景的農村小子剛從汶水縣政府調到呂川市任職,最后死在了調研某貧困縣的路上,只為了母親家族那一句“想見你的妻女,可以,除非你陳華生能成為高官干部,才有資格踏入楚家大門”。
“上一世,不論是我父親,還是知道此事的我都一直為全家團圓的事努力得到楚家的認可。哪怕是我后來創業成功,成立了愛雅科技身家過億,去燕京卻連你們楚家的門都進不了。好一個豪門貴族,這輩子我重生回來,不會讓楚家阻擋我們全家團聚了。我會讓你們楚家知道,五千年華夏歷史,寫的就是一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陳楚良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上輩子,他父親,包括他,拼命想要一家人團聚。父親去世后,陳楚良做過很多努力,也去過加拿大尋找過他的母親,以及尋找那位未見過面的孿生妹妹,但是楚家的勢力實在是太大了,陳楚良在他們眼中如同塵埃,憑他的能力和交際網,尋找母親和妹妹如同大海撈針,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呵呵,老天有眼啊,我陳楚良回來了,我來收債來了,燕京楚家,漢東的龐騰輝,你們等著我吧。這一世,我會親手將你們一個個解決掉。”
陳楚良仰天一吼,心中縱使有不平氣,全部化在這句怒吼中。如今的他,重生到了1999年,上一世的遺憾,這一世一定要全部翻盤。
“陳楚良,你來收什么債?你鬼叫干嘛,是不是高考的壓力把你給逼那個啥了吧。像你這種能考清華的的尖子生,也怕高考啊”
陳楚良身后,五米遠的位置。韓芝拿著兩瓶汽水,疑惑地看著他。
確定這家伙沒瘋之后,她才走過來,塞了一瓶汽水在他手里。
“那么大的太陽,你就不怕把你這個小白臉曬黑?一言不發就跑出來,你是受了什么打擊?”韓芝扳起臉的樣子,一點也不兇,反而有些小可愛。
其實她很擔心陳楚良,就怕他高考壓力太大崩潰了。
手上的汽水還冒著冷氣,陳楚良的心卻是暖暖的。
這個性格直率敢愛敢恨,在陳楚良的心中永遠占著一席之地的女人。哪怕是后來陳楚良和她分手之后,她依然能笑著對他說照顧好自己。
陳楚良記得自己第一次為一個女人哭,對象就是韓芝。他覺得對不起她,但愛情就是這樣,你總是在得到愛當中不知不覺又愛上了別人。
搖了搖頭,陳楚良拋開了腦袋里的雜念。
重生回來,或許自己不會再拿韓芝的一血吧,畢竟他愛的是那個叫趙小雅的女人。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莫名地說了一句,看著韓芝,陳楚良露出開心的笑容。
前世今生,還能遇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