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回到這個時代,什么事情最讓李憲不適,那么除了大部分的時間都遇不到有馬桶的廁所,必須在臭氣熏天的茅樓或者是蹲便上解決人生大事之外,就要屬女人的妝容了。
這個階段的女性妝容,基本收歐美和港臺影響。多是那種烈焰紅唇加上煙熏眼影,配以濃眉。畫完之后,您行的五官顯得特別突出。
可是這樣的妝容,一般都是電影或者是一些電視節目比較常用,用來提升燈光效果的,并不適合日常。
籠統一點兒來說就是,這樣的濃妝,畫不好太嚇人,畫好了太風塵。適應人群多是一些三四十歲的婦女,根本不適合三十歲以下的姑娘。
若是再配上時下流行的細波浪卷發,那簡直就是對人視覺上的懲罰。
看著蘇婭臉上的花花綠綠,李憲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緩過了神來。
“這是搞什么!”
見蘇婭慌張的不知道怎么辦好,他虎下了臉,“洗了,好好的臉抹這些東西干嘛?”
蘇婭許是也感覺自己臉上的花花綠綠不怎么好看,被李憲說了,便就點著頭點了點,就要去外屋清晰。
“哎我說,你這人怎么管的這么寬?”可是見李憲一臉的兇相,王芷葉有了意見,她一把拉住蘇婭,將矛頭對準了李憲:“我們畫著玩兒的,又沒讓你看,你管個什么勁?”
嗨呀?
李憲倒是被她這話給噎住了。
想一想,自己用命令的口氣讓蘇婭把妝洗了,確實有點兒直男癌的嫌疑。
但問題是,李憲自認為自己并不是直男。對于女孩子,或者說是自己喜歡的人化妝,他完全沒有什么抵觸心理。
看著蘇婭低著頭一臉的委屈,他也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反映有點兒太過了。
“蘇婭跟我說他從來沒化過妝,我就給她試試,礙著你什么了?你喊個啥?”正在他沉默的時候,王芷葉哼了一聲,嘀咕到。
李憲一愣、
在他的印象之中,蘇婭確實從來沒化過妝。接觸了那么久,也就是在春秋風大干燥的時候,見過這丫頭擦過一些雪花膏而已。
想著小妮子第一次化妝,就被自己給吼了,再看著低頭抓著衣角,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偷偷看向自己的蘇婭,李憲心里一陣內疚。
將李玲玲抱起放在凳子上坐了,李憲走了過去。拉起蘇婭的手,將起拽到了自己面前,勾起了小妮子的下巴。
這個時候的粉底還都是粉末狀的,看樣子王芷葉化妝也不是什么熟手,把化妝當成了做菜,光想著佐料往死里放就能出味道。
看著臉上那都沒打勻乎,一動彈直往下掉渣的粉底,李憲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被李憲吼了蘇婭沒覺得怎么樣,可是看見李憲笑話自己,蘇婭還是憋了憋嘴,擰過了身子——生了氣。
“好了好了好了、”
李憲忍住笑,拉著蘇婭來到了外屋打了盆清水,又拿起暖壺摻了熱水,遞到了蘇婭面前。
看著那一雙煙熏妝下蒲扇蒲扇的大眼睛,李憲拍了拍小妮子的腦袋,“洗了吧,我重給你畫。”
蘇婭的眼睛瞪大了。
抬手指了指李憲,又將食指快速的點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這手語李憲倒知道啥意思——你行?
身后,站在門檻子上的王芷葉聽李憲說要重畫,也是噗一聲笑了:“你個大老爺們兒懂個啥啊?”
李憲沒理她,給蘇婭遞過了香皂。
待蘇婭洗過臉之后,李憲不禁搖了搖頭。
哥們兒用主角光環和逆天的運氣,找了個巔峰素顏顏值,根本不需要任何化妝品點綴的姑娘玩兒養成,結果現在卻要親手給她化妝。
這是什么事兒啊?
看著蘇婭那張出水芙蓉般聚成的臉龐,李憲搖了搖頭,在王芷葉的手里接過了粉拍和眉筆。
半個小時之后。
看著鏡子里那明明好像沒怎么化過妝,但是五官卻格外立體精致的臉,蘇婭張大了嘴巴。
一旁的王芷葉和李玲玲也瞪大了眼睛。
“你、”王副科長看了看李憲,有點兒語塞,“這是什么妝?不對不對……,你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化妝啊?”
李憲嘆了口氣。
看了看一旁眼睛里已經放了小星星的李玲玲。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自己這堂姐,二十年后在影樓當化妝師。自己別放假,只要放假在家,就會被捉去當活體小白鼠研究新式妝容。
女裝大佬李憲沒當過,可是女妝大佬,自己從打上了高中,幾乎每個假期都得來上那么一兩回。
吃過豬肉也見過了豬跑,久而久之,這化妝的手藝,李憲倒是學下了。
雖然面前這些老掉牙的化妝品不順手,不過李憲還是倒騰出了一套復古淡妝。算是手藝沒潮了。
拍了拍愣愣的蘇婭,李憲笑了,“好看么?”
蘇婭重重的點了點頭,帶著一臉欣喜伸出了大拇指,使勁兒的晃了晃。
看著小妮子雀躍的樣子,李憲湊到了她的耳邊,“其實……我還是喜歡你不化妝的樣子。”
感受著耳邊癢癢的,蘇婭心里也是一陣的酥麻。
眼看著時間不早,李憲打了個哈欠。
對在一旁還在咋咋呼呼詢問這種妝怎么畫的王芷葉一揮手,“你。”
“怎么?”王芷葉被他突然一指,嚇了一跳,“干啥呀一驚一乍的?”
李憲看了看仍然沉醉在那淡妝之中的蘇婭,對王副科長一笑:“你去我那屋睡。”
啪嗒、
王芷葉手里的粉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干粉撒了一地。
另一邊,蘇婭也是一愣。臉上的表情有點兒復雜。
“我、我我我我、”王芷葉慌了,“我告訴你,你不要耍流氓啊我告訴你!這雖然是你家,可是,可是我……一會兒你爸可就回來了!”
看著這傻妞又驚又慌的模樣,李憲冷聲一笑,“別誤會,今晚上我有事兒跟蘇婭說,你在這屋,有點兒礙事了。”
王芷葉整個人都僵住了。
看著李憲眼睛里的鄙視,得知這個家伙的本意并不是要對自己怎么樣,她的心中竟然沒有出現本應該出現的如釋重負。
而是……被一種憤怒所填滿!
“禽獸!”
突然不知道因為什么就憤怒起來的王芷葉動了真氣,一把扯住了李憲的衣襟,下一刻,直接將他推出了屋子。
看著被大力關上的房門,李憲深吸了口氣。
“明天你要是再不干正事兒,趕緊給我走!”
一聲大吼,將左鄰右舍的狗都驚動了。
黑夜之中,一片犬吠。
晚上,溫暖的被窩之中,王芷葉輾轉反側。既然睡不著,索性就將燈拉開了。
看著一旁的蘇婭也正長著大眼睛,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王芷葉披著大被,毛毛蟲似的拱了過去。
“我說,小婭。李憲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啊?”
被問及這個問題,蘇婭的臉上立刻浮起了兩片紅暈。想了想,拿起了枕邊的小本子和鼻尖已經鈍了的鉛筆。
不大一會兒,看著那上面“沒個正形,可是心很好。”的回答,王芷葉撇了撇嘴。
不過眼珠一轉,她就撲到了蘇婭的身上,“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蘇婭被她咯吱的好癢,笑著將被子把自己蒙了起來,就漏出個小腦袋瓜,卻沒有回答。
想著面條山下那個冰冰涼的吻,想著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她很想點點頭。可是那天隔壁杜嬸兒說過的話,卻又像是一根刺般,扎在了她的心口。
見蘇婭不作答,王芷葉用手托住了兩腮,“我就對他挺好奇的,你說他一個歲數不大的……怎么,怎么什么都會?又會做生意,還會化妝。哎你知道嗎,當初這個家伙做衛生紙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得賠個第二朝天呢,沒想到現在……”
炕那頭,蘇婭似乎沒注意聽她的絮叨。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王芷葉把自己都說的困了的時候,蘇婭再次拿起了那個小本和鉛筆。
“芷葉姐,你說,我的嗓子能治好嗎?”
迷迷糊糊的王芷葉看著本子上的問題,蹙起了眉頭。這兩天和蘇婭住在一個屋里,蘇婭的情況她已經了解了。知道蘇婭是后天重病導致的失語,她想了想,回答道:“應該可以的吧?去哈爾濱看看,再不行就去京城,現在醫學進步的這么快,總會有辦法的。”
聽到這個回答,蘇婭的臉上慢慢的堅定了起來。
哈爾濱,京城。
在身邊王芷葉已經輕輕打起了呼嚕之時,她在本子上重重的寫下了這兩個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