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市的梁永和即將迎來人生中一場重大轉折的同時,邦業,李家大宅之中卻已經被濃濃的年味所包圍。
這年頭過年都圖個鬧,但是整個邦業估計也沒有幾個人家過年能像大宅這頭這么鬧的了;
李憲一大家子不說,老朱一家五口人,帶著朱峰今年剛處的對象。老吳兩口子順帶著蘇婭蘇輝姐弟,再加上干休所沒回家過年的9個老頭,整個大宅里邊兒就跟開了聯歡會一樣。
宅門口,王林和和鄭唯實拿著漿糊和梯子,將老王同志揮毫書就的“天狗下凡及第,財神駐足喜盈門”的大紅對聯往門柱上貼——狗年了嘛。
李匹看著倆老頭登梯爬高的,捧著“佳業興旺”的橫批在底下嚇得直跳腳。
李道云笑呵呵的在宅子里,跟老朱一起將那自釀塵封了好幾年的小燒從土壇子里邊兒往出道——老太爺在祥云寺里邊兒憋了好幾個月,就盼著這天了。
蘇婭和朱靜朱娟兩姐妹,以及蘇媽楊淑珍,大中午的就已經開始準備大飯,人口太多,大家伙兒掐著手指頭一算,光是餃子今年就得包四百多個才夠吃。楊淑珍開玩笑說,今年過年做的是大鍋飯。鄒妮則吐槽,說也就是自己兒子有遠見,買了個帶大灶房的宅子,不然這么多人在一起過年,怕是要在院子里支起大鍋,用鐵鍬炒菜——一如當年生產隊那樣。
作為將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紐帶,李憲當然也沒閑著。
小時候他就特喜歡農村過年時候的家家院子旁邊樹上的那些樹掛,今年特地讓蘇婭和朱家兩姐妹剪了好多的剪紙。有小福字,有小旗子,一水水的紅紙剪裁出來的,足足好幾百個。
端著老秦泡了好茶的保溫杯,指揮著老實孩子蘇輝爬樹上去一個一個的往樹杈上掛……名義上的干弟弟,實質上的小舅子嘛,該收拾就得收拾。
年三十兒,院子里任誰都是滿臉的喜氣。就連被李憲從蕭基那里截留下來,臨時充當狗年吉祥物的狼狗,都和李玲玲在院子里鬧得正歡,這樣的喜氣洋洋,方圓百里八桿子難找。
一大家子忙忙活活的,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
人太多,索就在正堂里邊兒放了兩個大桌子,爺們兒一桌女眷孩子一桌,鬧,還能一邊兒吃飯一邊兒看電視。
人多了就是那么回事兒,一家人在一起吃飯,除非有那么特別能說的,不然總有那么一會兩會兒冷場的時候,可是這人一多,一下子就跟通了個馬蜂窩似的,你一句他一句,你說說這個話題他聊聊那件事兒,氣氛烈的不行。
給李憲的感覺,就像是家人群里邊兒闖進來一群老司機,一下子就把氣氛給搞起來了。
不過這樣的氣氛,他倒是享受。
過年嘛,不就是一大堆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看晚
94年的晚跟以往的都不太一樣,根據后來的對比報道,可以說是自打晚電視直播以來最注重實際舞臺效果的一屆。李憲倒是知道這個,只不過94的晚節目對比他印象中的幾屆經典,好像差了不老少、
舞臺效果倒是提升上來了,不過節目上這一年沒出什么特別出彩的。除了在未來幾年帶起了一股青少年習武的,由宋江武校學生們表演的兒童舞蹈《狗娃鬧》,宋祖英演唱的《長大后我就成了你》和閻維文的《一二三四歌》這兩個,一個是歌唱人民教師,一個是頌揚軍旅的主旋律歌曲之外,歌舞類的節目絲毫打不起李憲興趣。
相聲小品類這一屆素質也明顯不行,高秀敏和趙士林的《密碼》玩兒口音梗并不怎么好笑。李金斗等人聯袂表演的《跑題》,李憲也不看。作品本沒毛病,不過李金斗這人十年之后接的廣告太多,幾乎是看著這大哥廣告長大的李憲帶看見那張臉就帶著三分膩味。陳佩斯朱時茂的《大變活人》雖然在形式上結合了魔術,有了個突破,但也就是水準之上,相對這對組合其他的作品并不出色。
趙麗蓉的《吃餃子》和算是讓人眼前那么一亮。特別是老太太用一口唐山口音吐槽窩窩頭時候那句“你揍說這破窩頭兒,有啥吃的,我們吃夠了,吃傷了,這輩子不吃它窩都不想它,……恩,精棒子面,窩再嘗嘗”
這個梗,領先了王境澤二十年。把李憲逗得前仰后合,看的一屋子的人都用關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很明顯,李憲的笑點,跟家里人不太一樣……
除了這個,一向太過旋律化的黃宏和侯耀文合作的小品《打撲克》,吸引了李憲的注意。
這是個反應社會現象的小品通過兩個老同學火車上相聚,想打撲克但是沒牌,拿名片代替從而鬧出來的一系列笑話。
在李憲看了,其中的很多臺詞都體現了過去兩年中華大地上的一些變化。
比如滿大街都是買牛面的,比如秘書管董事長,女秘書能當董事長的家,又比如小報記者管著名演員,再比如通俗歌星出場費三萬管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港臺三流歌星出場費五十萬管通俗歌星等等等等。
都讓切實體驗了這兩年的李憲有共鳴。
一切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庸俗嘛、商業社會的面目,已經在94年初步呈現。
倒是小品的最后,讓李憲覺得更有意思。
“黃宏:運動員!
侯躍文:大球星!
黃宏:教練!
侯躍文:外國教練!
黃宏:外你這外國教練就管上我中國教練了啊?
侯躍文:外國教練有本事!
黃宏:有本事?你等會兒,看來這張是不出不行了:中國土生土長的馬家軍教練,連續打破世界紀錄!!!來,你管上!
侯躍文:好,別著急,我險管你一下:外國記者,查查你這興奮劑的事。
黃宏:拿開它!!!你一提這事我就來氣了老同學
侯躍文:怎么了?
黃宏:外國人得了冠軍啥說的沒有,中國人得了冠軍就興奮劑啊???告訴他們,不是馬家軍打了興奮劑,是馬家軍給十二億中國人乃至世界華人打得一針興奮劑。我們中國,總有一天要像馬家軍一樣,跑在世界最前方!”
黃宏同志一如既往的雞血,臺下捧哏兒的觀眾掌聲烈。緊接著,攝像機將畫面給了馬仁軍。本應該滿臉委屈感激人民理解的老馬,表有些沉和尷尬……
看著這個畫面,李憲又笑的不能自已,引來了家人一副關智障的眼神。
別人不懂他笑的是啥,李憲自己明白——這貨,剛剛把自己的所謂絕密配方以一千萬的高價賣給了樂百氏,做成了生命核能。眼瞅著,這就還有一個月產品上市了。
可明年,嘿嘿……馬仁軍組團給運動員打藥的事兒,可就捂不住嘍。
李憲認為這個小品特接地氣兒,自己看著有意思。直到小品演完了,眾人都說沒啥意思的時候,他還在嘿嘿的傻笑。
這個時候的李憲不知道,這小品里邊兒的多臺詞,會跟他年后一段時間的經歷,緊密的結合在一起。
鬧鬧的,就到了十二點。
隨著午夜的鐘聲敲響,這個李憲親經歷且難以忘懷的93年,正式成為了歷史。94年,邁著天的大步,招手而來。
李憲叼著四百多個餃子里唯一的一枚銅子兒,在所有人或感懷或期盼的目光中從桌子上起了。
看了看家里這些人,他板起了臉:“其實有些事啊,我不樂意說。大家伙彼此心里清楚就行了,但是打現在起新年到了,我不得不把話擺明白了。”
見他這么鄭重,屋里所有人都停下來筷子,就連已經昏昏睡的李玲玲,都從鄒妮的懷里坐了起來。
李道云更是眉頭一皺,“孫兒,你想說啥?咋,家里有人惹你不高興了?”
干休所的一群老人更是忐忑——他們從來沒見過李憲在他們面前這么嚴肅的說話。
“李憲吶,你想擺明白啥呀?你倒是說!”鄭唯實表凝重,提著筷子問到。
李憲嘆了口氣:“我的紅包吶!”
“嗨!”
眾人齊齊松了口氣,緊接著噼里啪啦的,骨頭和橘子皮就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