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完記者的問題,李憲一整天沒回自己辦公室。
用了一整天的時間督促財務那頭聯合外面的會計事務所對北林手里的股票進行核算估值,直到了次日,處理完了一切的李憲才發現辦公桌上面的電話里邊兒有了七個未接來電。
看著上面代表政府部門的號碼前綴,李憲疑惑著將電話撥了回去。
原以為是北林那邊兒又起了什么幺蛾子,可是聽到劉萬發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他才松了口氣。
“李憲,你這是在搞什么鬼?昨天給你打電話你為什么不接?北林退股具體是怎么個情況?怎么突然就搞的這么僵?”
面對劉萬發劈頭蓋臉的詢問,李憲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劉萬發李憲之間交往并不多,以往的接觸大多都是工作接觸。但是這個北林市的前任書記不論是對自己也好還是對新北紙業也好,從來沒差過事兒。而且北林紙廠原來的股份改造,最終也是劉萬發簽的字,自己這紙業生意做大的第一步,還真少不得這位劉書記的提攜。
算是個娘家人。
“劉書記,這事兒可不怨我。”
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這么一說,李憲吁了口氣:“劉書記,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現在可不是我這跟咱們北林撕破臉皮,而是北林這邊兒非要借題發揮,拿著我這一千萬的回收紙板投資上綱上線啊。”
李憲所說的情況,和劉萬發在報紙上了解的不太一樣。
不過兩者一結合,再加上做了這么多年工作,積累下來的經驗,劉萬發倒是隱隱之中猜到了一些東西。心里邊兒暗罵汪滿江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可是嘴上劉萬發卻沒表露出來。
只是以現在國資委主任的名義,跟李憲提出了想要調和兩方面的意愿,請李憲挑個時間過去一趟,雙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而除了這個之外,則是告誡李憲,這件事情還是內部解決為好,不宜對外界透露。
劉萬發的這個處置方法不可為不老道,不過對于現在的李憲來說,是絕對不可能了。
且不說北林那頭已經將矛頭對準了新北,幾乎所有的北林當地媒體都在說他李憲過河拆橋,翅膀硬了想飛。
就單單從李憲已經下定了決心,通過這檔子事兒明確集團股份,也斷斷沒有現在委屈求和,接受國資委方面調解的可能性。
“劉書記,這事兒啊,您說晚了。“
“什么說晚了?”劉萬發一愣。
看了看時間,李憲聳了聳肩膀。
昨天的采訪,怕是現在已經刊登出去了吧?
龍江晚報上,關于李憲的那篇采訪很快就放了出來。
在此之前,省內多家媒體在提及新北集團和北林的退股風波之時,大多引用的是北林方面放出來的消息。
雖然說辭眾多,但是核心的觀點主要就是三個;一是李憲沒有征得董事會同意便私自劃走了公司財務的一千萬用于從美國進口回收紙板的投資。二是總董事會上提出關于追索這一筆投資以及限制總經理權力的要求被拒絕。三來,就是李憲本人拒絕讓權,直接導致了北林這個第三大股東的退股結局。
而總晚報上面,記者劉連朝則是將李憲關于此次事件的詳細的說明原原本本的刊登了出來,從新北的角度解釋了這一次股權變動的緣由。并將李憲認為“現下里市場瞬息萬變,企業首先考慮的是盈利問題,想要賺錢,就需要決策者保持一定程度的靈活性,放開手腳”,“北林方面限制集團決策的行為,扼殺私營企業機制靈活性,將董事會變成國營般僵化模式,和經濟體制改革核心思想相違背,是開倒車的行為”這兩個觀點進行了簡明扼要的闡述。
李憲的這種態度,在當下可謂是離經叛道。
晚報已經刊登之后,就立刻引來了多方的爭議,以及關注。
剛剛成立不就的科龍集團,董事長潘明正捧著手中的報紙。
當讀到李憲接受采訪時,那句“目前新北所面臨的問題,在大多數的鄉鎮企業中都典型存在,政府股東的執行力不高,但是控制欲太強。對于現代化企業來說,這顯然不是什么好事。私以為企業和政府股東之間的關系不應該是夫妻,而應該是戀人。在企業做的好的時候,政府型股東應予以鼓勵和支持,讓我們更加有信心去闖蕩和拼搏,而不是第一時間把緊錢袋子,害怕我們搞外遇。”之時,潘明整個人激動的臉都紅了!
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潘寧呼一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得好!”
可是,當他看到“在這一方面,新北無疑是幸運的,我們和北林方面一直以來都是親兄弟明算賬。現在過不到一起去,我們還有分家的余地。”
潘寧嘆了口氣,想到自己目前的情況,再看到新北這么清晰的股權,說退股就能算得清拎的明,他搖了搖頭。
這一刻,他有些羨慕李憲。
羨慕新北打一開始就將股權落實的這么清晰,在企業和地方政府有了沖突的時候,還能用股權說事兒。
和潘寧有同樣感受的,還有李經緯。
這位健力寶集團成立開始到現在,從一個一文不名的小飲料廠干到國數一數二的飲品企業的負責人。
看到新北有氣魄能和地方股東談退股,辦公室中的李經緯點了根煙。
“李總,你在想什么?”
見他若有所思,一旁的秘書問到。
“我在想,現在國上下,也就只有新北這樣,一開始就是私企,然后才摻入了地方政府股份的企業,敢這么說了。這個李憲是算好了,他這么說頂多是被人罵一頓而已。這些話要是從咱嘴里傳出去,怕是下個月我這董事長的位置,就要換人坐嘍。”
“哈......”聽著李經緯帶著一絲惆悵的感慨,秘書心中大驚。
紛紛擾擾,一個星期的時間很快過去。
就在李憲從港城那邊好容易湊齊了三千萬,連同徐茂和那七百多萬和自己僅存的一些私人存款一并支付給了北林,收回了那百分之十六,最終作價三千八百五十二萬的股份之時。
章蔭夫婦的電話,終于打了過來。
“李憲老弟,我們到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