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連走帶玩兒,走走停停了三天,李憲才和周勇到了滬市。◢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
這不是李憲第一次來這兒了,不過和9年的時候和徐茂和過來的那一次相比,眼可見的滬市又繁榮了一截;進了市區,好多在他印象之中只是一片平房的地方,一棟棟崛地而起的高樓大廈都封了頂。
要知道,經歷了9年海南房地產的泡沫之后,國內大部分地區的房地產都是一片低迷。在這樣的不景氣下,滬市還能有這般光景,足見經濟發展勢頭相比于其他地區是個什么形勢。
周勇是第一次來滬市。
看著遠比他呆過的東北和山東繁華的街景,連連贊嘆:“嘖嘖,大哥,這才是大城市啊!你瞅瞅人家這樓蓋的,十幾層十幾層的起!氣派!”
坐在汽車后排的李憲哼哼一笑。
等個十幾年,你再看看?
十幾層的樓算個屁啊!
真當我大魔都是鬧著玩兒的?
“嘖嘖,你看看這人。烏央烏央的,要么人家都說滬市人有錢呢?大道上這么多人,就算是擺個小地攤賣毛蛋都比咱老家賺的多呀!”
聽著自己小弟說這么沒出息的話,李憲眼角一陣跳動。
不過確實是人多。
浦西這邊自打進了九十年代,人口就嚴重超標了。
新建的樓盤還算湊合,但是老一些的地方樓和樓連成了片,看著就跟蜂巢一般。
更老一些的地方,一個弄堂里邊兒擠得跟鬧市沒啥兩樣。家家戶戶往往因為個晾衣服的地方罵大街,那些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紀初的石庫門房子里邊兒,二三十平的地方往往住著一家七八口甚至是十幾口人……
現在政府倒是在開發浦東呢,可現下里的浦東比浦西落后太多了,完全一副荒郊野外的樣子。
而浦東人很多上班地點又在浦西,上班的時候還要擺渡過來。輪渡擠得就像是咸魚罐頭似的,跟這個時代綠皮火車有的一拼。大夏天的小姑娘都不敢往前擠。說不定哪個老爺們兒褲衩沒穿嚴實就能給她擠懷孕嘍、
最擠的時候,民生路渡口那頭還發生過踩踏事故,死了好些個人。所以哪怕政府鼓勵浦西人往浦東遷,也沒人樂意過去。
現下里不是有那么句話么?
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套房。
想到后世浦東的房價,李憲都忍不住呲牙。
太尼瑪狹隘!
現在去浦東,買幾套房子,后面幾十年特么還搶什么認購證,炒什么股票?
當個出淤泥而不染,天天拿著保溫杯喝著枸杞水收房租的油膩包租公不好嗎?
你瞅瞅現在,幾百萬人就這么都在浦西耗著,它人能不多?
就在李憲想著怎么跟徐兵解釋這事兒的時候,前方的道路忽然被一大群人圍了上去。
看著前面被似乎是看什么熱鬧的人群堵得嚴嚴實實,徐兵一腳剎車定住。
“大哥,前邊好像出事兒了!”
李憲也不是瞎子,眼看著一群一群中午下班兒的熱心市民推著自行車往到中間過去,他哪兒還不知道出事了?
“過去看看。”
說著,李憲推開車門下了車。
等李憲在周圍圍觀人群牢騷中擠到前去之時,就見到一個手扶著三輪車的老漢站在路中央,已經嚇得兩腿直打哆嗦了。
老漢對面,一臺尼桑藍鳥停在那里。車門處,一道約莫兩尺長的刮痕尤為醒目。
就是一個單純的交通事故,看輛車停放的位置,應該是騎三輪的老漢轉彎的時候不小心刮了那臺藍鳥。
看到這兒,李憲大失所望。
還以為是打起來了呢!
老早他就聽說滬市人打架特別有意思;就是對噴口水,兩個大老爺們兒站在大街上斗兩個小時都不帶有皮外傷的。
罵大街這事兒,他最喜歡看了。
不過他也沒走。
那老漢三輪車上裝的都是些廢舊的紙殼泡沫,零星有一些廢舊的鐵皮雜物,看起來就是個收破爛的。
而藍鳥車的司機,正在摸著那道長長的刮痕直咧嘴。
雖然滬市這頭現在就已經顯露出了超乎其他地區的富庶,可是跟豪車遍地的魔都還差了十幾年光景。大街上出來這么臺尼桑藍鳥,應該就是至尊級別的交通工具了。
一道刮痕修下來沒個三五百肯定搞不定,明顯不是那老漢能賠得起的。
看著老漢哆哆嗦嗦的樣子,司機仿佛也很為難。
在人群的指點中,回到了車內,對著后排座說了些什么。
此時,大致弄清了原委的圍觀眾人已經開始起哄。
見老漢樣子實在可憐,紛紛說起情來;
“歐呦,這老人家七老八十,怪不容易。刮一下就刮一下嘛,讓他走了算了。”
“是的啦,車里的朋友。老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啦。一個收破爛的老人家,不要難為人啦!”
“我倒是覺得,這撞了車,兩方都有責任。他一個老人家在路上,眼光肯定是沒有年輕人好用的啦,現在刮到了,也不能說都是老人家的不是嘛。”
“就是就是,老人家,儂趕快走好不啦?一會兒人家讓你賠錢,你拿什么賠呀?”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那藍鳥的后車門從里面打了開。
看到車里伸出的一截白生生小腿,李憲眼前一亮。
待那車里的人出來,不光是他,周圍看熱鬧的人,或者說男人,全都是一陣嘖嘖。
尤物。
絕對的尤物。
女人個子不高,也就是一米六五左右樣子。
可身材極其惹火,身材比例極好,一雙圓潤白皙的大長腿在黑色裹裙和高跟鞋的襯托下簡直能把人魂兒都勾去。
遺憾的是戴了一頂黑色的遮陽帽和太陽鏡,看不清面貌。
不過就算不看臉,光憑這身材,也足以稱得上是極品了。
“嘶、”周勇眼睛都直了,盯著那女人好一會兒,從背后扯了扯李憲的袖子,“大哥,這女的怎么看著有點兒別扭呢?”
李憲微微一笑道:“能不別扭嘛。穿的是喪服。”
都說女要俏一身孝,說的是這女子如果想俊俏美麗、清純動人,應該穿素白色的衣服。“孝”,指的就是因親人去世而穿的孝服,顏色統一為白色。
這道理其實很好理解,白色是一種包含光譜中所有顏色光的顏色,一般代表純潔。給人以光明、質樸、純真、輕快、恬靜、整潔、雅致、涼爽、的感覺。
可是眼下這女人一身黑色,倒是平添了一種神秘妖冶的誘惑。
“歐呦!伊要做什么?”
就在周勇重重點頭表示還是老司機懂得多之時,那下了車走到了破三輪之前的女人,卻突然拿起了三輪車中的一根鐵棍!
見到這一幕,周圍人群發出了一聲驚呼。
“阿拉警告你啊!打人是犯法的你知道不啦?”
“沒錯的,老人家撞壞了你車,賠你錢就可以了嘛!不要動手動腳的阿拉跟你講哦!”
議論聲中,女人抬頭看了看四周,然后揚起了手中的鐵棍。
當當當!
鐵棍重重的敲在了那破舊的三輪車上,將那上面本來就坑坑洼洼的車皮,敲得變了形,脫了骨。
似乎是不解氣,女人將那鐵棍當啷一聲扔在了地上,也不怕歪了穿高跟鞋的腳。抬腿哐一聲就踹在了三輪車車身上!
然后,在周圍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拍了拍雙手,將剛才老漢捧在手里的一個舊皮包一把奪了過來。
隨手翻動幾下之后,將里面一小把皺皺巴巴的毛票掏了個干凈。
將空空如也的皮包扔在那都快哭了的老漢腳下,又對那司機勾了勾下巴,一扭頭上了車。
不大會兒,掛著一道長長刮痕的藍鳥重新啟動。隨著陣陣鳴笛,沿著人們讓出的道路中揚長而去。
“什么東西嘛!老人家那么不容易,差那幾個錢嘛?”
“冊那,就是的嘛!這個女人好過分!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貨!”
“伊剛才那個樣子我看著就不像什么正經人,肯定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小老婆!”
一片看客的聲討之中,看著那沒掛牌子的藍鳥,李憲笑著轉身回到了自己車上。
“有點兒意思。”
“有啥意思啊?一看就不差錢的人兒,砸人車還搶人錢,特么什么東西!白瞎生得一身好皮囊!”
他身后,周勇摸了摸下巴,咕噥到、
下個路口,那臺藍鳥之中。
“小姐,您跟那老人家動什么氣嘛、砸他車,拿他那幾個錢做什么啦?”
后排座上的女人仍然帶著大墨鏡,面對司機的牢騷,她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他刮了我的車,我砸了他的車,這很公平。至于拿他的錢?”
女人瞥了瞥后視鏡中司機投過來的目光,“人如果不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就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犯下了錯誤。”
將手上的黑色蕾絲手套摘了下來,纖細的手指擺弄了一番加起來不到五塊錢的毛票。她將頭轉向了窗外,“另外,我怎么做事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的事情,是開好車。我不希望再有什么意外出現耽誤我的時間,懂么?”
聽著身后那冷冷的聲音,司機馬上正襟危坐,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