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聲質問,讓大教室之內陷入了紛亂,也讓李明新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在堅持讓李憲進行這個講座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可能會有人發難。
但是他顯然高估了一部分人的涵養,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在講座剛剛開始之際攪局!
“羅朗格教授,請注意的身份。”
立刻,李明新就起身說到。
法國人羅朗格是歐共體委員會推薦道中歐商學院的第一批經濟學家,今年三十多歲,此前一直在歐共體金融經濟中心擔任亞太地區觀察員,在中歐的外籍教授里面是最年輕的一個。
面對李明新厲聲警告,他并未在意,而是昂首挺胸,帶著絲毫不掩飾的傲慢道:“李校長,正是因為我在意我的身份,所以才選擇在這里發出我的聲音,表達我對此次校方行為與臺上這位先生言行的不滿!”
說著,他回過身,望了望臺下正在交頭接耳的學員們,伸手一指,指向了臺上的李憲。
“眾所周知,中歐國際工商學院是一個國際化,高水準的工商學院。能在這個代表了中國頂尖水準的商學院講臺上講話的,至少是在自己的領域做出了突出成績的學者!
然而現在站在臺上的李先生,據我所知只是一個園林專業畢業的大專生,在短短的三年多時間里,靠著和地方政府領導關系收購國營企業完成了原始資本積累。
這樣一個官僚商人,一個暴發戶站在臺上對我們的學員灌輸他那套愚昧的所謂理論,難道不是對我們身份的踐踏嗎!?”
說到最后,羅朗格的聲音飆高了八度!
全場寂靜。
日賣批!
站在臺上的李憲看著羅朗格就像是一個原告律師在做最后陳詞一般指責自己,質疑自己的資格,心里邊兒的火騰一下就上來了!
不過他仍然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對方這么做,很明顯就是為了抹黑和激怒自己,要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自己失去了理智,當眾發火兒,怕是臺下一些王八蛋是會笑出聲的。
他才沒那么傻。
深吸了口氣,他看了看臺下眾人,開口了:“既然羅朗格先生說我沒有資格站在這里,我倒是要問羅朗格先生一句,認為……什么樣的人有資格站在這里?”
李憲解釋了一句,隨即便拋出了一句反問。
面對李憲投過來的目光,羅朗格冷冷一笑,“這個問題,無需我回答。只要看看在座的各位教授,就知道了。”
說著,他向身邊的一個老外一攤手,“這位,艾迪斯卡畢爾曼先生,法國國際管理評論編委會成員、瑞士洛桑管理學院高管課程項目主任。這位,馬克恩杜邦先生,聯合國與經濟合作發展組織顧問、澳大利亞國家多元文化顧問委員會成員、這位,羅斯蓋蘭女士,捷克斯洛伐克經濟研究院理事會成員、捷克布拉格國際商學院學術委員會成員。這位……”
一口氣,羅朗格將第一排坐著的所有外籍教授介紹了一遍,然后定定的望向了李憲:“在座的這些人,無一例外是經濟領域的精英。”
“哦。”李憲點了點頭,“所以說羅朗格先生,認為在中歐這個培養企業家的地方,經濟學的知識與經驗,要比一個……呵呵、還算是成功的企業家的經驗更重要么?”
“額、”羅朗格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掉在李憲的坑里了。
在心里盤橫了一番,他張了張嘴,準備反駁。
可是李憲,能給他這個機會嗎?
當然不能!
就在羅朗格這么一遲疑的功夫,李憲深深的看了臺下的學員們一眼,嘴巴如同連珠炮一般的發作了!
“五十到七十年代,我們國家的市場被徹底搗毀了。買布要布票、買糧要糧票、買油要油票……拿著錢都買不來東西。
而到了八十年代,因為七十年代留下的底子太薄,中國的商人只能靠著吃苦耐勞,頂著投機倒把罪實現一個小小的萬元戶的目標。
中國市場有現在的光景,是誰的功勞?
不是經濟學家,不是金融學家,而是敢冒著投機倒把罪挑著攤子雞毛換糖的人!是騎著破三輪偷偷摸摸溶鋁做勺子做瓢的人!是敢第一個把地攤兒開在義務政府門前的人!是敢于在自己的村子里偷偷摸摸造電線造機械帶著村民們發家致富的人,是在南海邊畫了一圈,頂著歷史罪人的壓力說要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人。
而不是們這些自譽為精英,自譽為精通經濟學就目中無人的人。”
“事實上在我看來,經濟學家是最沒用的人!”
臺下一片喧嘩。
這尼瑪,簡直就是開地圖炮啊!
要知道,臺下除了外籍教授之外,可是還有七八個國內的教授呢。
這些人之中,甚至就連曾經參與過制定市場法的吳敬連也在!
李憲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得罪人?
他才不在乎。
而且他心里邊兒,確實就是這樣認為的。
經濟學家預測對了房價了嗎?
幾乎沒有!
經濟學家預測對了金融危機了嗎?
幾乎沒有!
經濟學家的話他相信嗎?
兩輩子過來都幾乎不相信,甚至當初他覺得經濟學的各種預測要是反著做,自己肯定能成大佬……
科技革命跟經濟學家有關系嗎?互聯網的興起跟經濟學家有關系嗎?
毛關系都沒有。
如果說推動這個世界進步的是一群企業家和科技創新折,他們當中有哪幾個受益于經濟學家?
沒有。
看著臺下所有人都長大了嘴巴,李憲呵呵一笑,伸出了一根手指:“經濟學是個什么樣的學科?”
總結性學科啊!
它存在的意義在于總結和分析市場的規律,并在其中尋找一套普適模式。
回顧僅有200多年歷史的經濟學。嚴格來說,有用的經濟學只有一種——凱恩斯主義經濟學。如果非要再舉一個,那就是——凱恩斯修正主義經濟學。
除了這個之外,經濟學鼻祖亞當·斯密的勞動分工理論,大衛·李嘉圖的資源稟賦說也就是比較優勢理論。
他們兩位說的其實是一回事;無論是工業、貿易還是產業轉移都回答了一個主要問題——國民財富是如何產生的。
核心理論都被他們發明了,馬克思就只能另辟蹊徑,問一個淺顯的問題;財富是有了,可是怎么分配呢?
按照斯密和李嘉圖的理論是按勞分配,按資源稟賦分配。
可是為什么資本要拿大頭,勞工累死累活卻一無所有呢?
馬克思這個杠精就這樣傻傻地問了一句,并提出了無產者概念。
就這么一下,全世界都傻了。同志們,后面的波瀾壯闊的歷史們都知道了。
所以說,近現代歷史上的腥風血雨,大部分的鍋都是經濟學家沒把事兒弄明白造成的。
又過了一百年,有一位叫阿爾弗雷德·馬歇爾的劍橋教授,想必沒事干天天去菜市場,看著菜市場里的紳士和淑女們揮舞著兩個手指頭在砍價。于是馬歇爾靈機一動,市場不就像一把剪刀嗎?
這一閃念,就是迄今著名的菜市場理論。
他給賣菜的紳士取了名字叫供給,給買菜的淑女取了個名字叫需求,砍價行為就是剪刀差。
直到了這兒,經濟學才真正被規范化。
在場的教授們都愣了。
從來沒有人像李憲這樣,把經濟學說的如此簡單!
他們想要反駁,可尷尬的事兒,仔細想一想,李憲說的還他娘的真就是這么回事兒!
經濟學這玩意,要是非把他復雜化,里面的東西可就多了去了。
但是簡單歸結起來,這個歷史最短的學科,可不就是這么回事兒?
“所以說,經濟學就是個馬后炮學科!我想問問在場的各位經濟學家和金融學家們,們誰憑著自己本事炒股賺了好幾個億?誰買菜的時候能少花一半兒錢了?”
李憲噼里啪啦引經據典一套怒噴下來,在場的所有外籍教授,呆了。
我們是搞學術的,我們他娘的是搞學術的好嘛!
“這全是歪理!”一個學員看不下去了,起身駁道:“羅朗格教授的問題是有沒有資格在這里開講座,而不是經濟學家有沒有用!”
看著那臉憋得通紅的學員,李憲呵呵一笑。
這尼瑪是友軍吧?
“所以,既然們這些最沒有的經濟學家都能在這個臺上演講。我這樣一個每年可以創造利潤好幾個億,名下集團估值二十幾個億,為社會創造了三萬多個工作崗位的的成功企業家,怎么就不能上臺開講座了?我這么成功的人,都不信,難道去信這群自己買股票都不賺錢,買菜都不會砍價的經濟學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