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鐘擺來回擺動,深夜之中座鐘滴滴答答的聲音格外清晰。
而除了這個之外,客廳之中靜的便是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楚。
這個問題,沈靜冰問了第二次了。
說實話李憲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過想著沈靜冰在這里也有一段時間了,總也不能就這么不清不白的,李憲還是抹了把臉,開了口。
“其實,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在醫院之前,我和你就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大街上,一次是你過來平安坊看房子。”
“大街上?看房子?”沈靜冰沒有在意李憲的前半句。她又不傻,“沈靜冰”這個名字的諧音,她早幾天前就已經想明白了。心里邊兒,對于這個名字的真實性如何,已經大致有了猜測。
相比于李憲終于坦白這個名字是瞎編的之外,她更在意的是后面的事情。
“說說具體的。當時我在干什么?”
既然窗戶紙已經捅破了,李憲索性也不再隱瞞。
從頭,也就是自己來滬市之初說起,包括后來在平安坊老房子里面發生的所有事情,全全本本的說了一遍。
“這么說,當時我不是一個人?”聽到李憲的描述之中,兩次都有一個司機的存在,沈靜冰的兩條眉毛攪在了一起。
“沒錯。”李憲點了點頭,如實說道:“當時我見到你的時候,是有一個司機模樣的人存在的。但是第一次你和我沒有發生接觸,第二次你來平安坊看房子的時候,那個司機等在外面的巷子里沒有進來,所以對于這個人,我沒什么特別深刻的印象。只是大約記得,這應該是個四十左右歲模樣,微微有些謝頂的男人。”
沈靜冰陷入了沉思。
這些日子以來,除了忙活家里面有限的家務之外,沈靜冰絕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于尋找。
不是找東西。
而是尋找自己失去的記憶。
但是每當她試圖回想關于自己以前的生活之時,腦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每一次,追尋的結果都是一片茫然,連同著劇烈的頭痛。
在她有限的記憶之中,唯一能記得關于自己到達重機廠附屬醫院之前的一段,就是身處于無盡江水之中時的恐懼和無助。
隨著時間滴答滴答的流逝,沈靜冰放在嘴旁,用牙齒咬著的手指已經泛白。
顯然,又一輪的思索追尋仍然沒有答案。
不過隱約之中,她覺得這個司機,應該很重要。
“這個人,很可疑。如果按照你說的,我兩次在你的面前出現,都有這個人的陪同,那么為什么在我出事之后,他卻一點兒風聲都沒有呢?”
李憲一愣。
他覺得自己之前確實是有點兒小瞧了沈靜冰。
這個問題,他倒是真沒意識到。
不得不承認,沈靜冰的推測是有道理的。
雖然在當下這個時候,通訊交通都不甚方便,但是從之前的情況看來,那個司機和沈靜冰的關系應該相當緊密。可是在沈靜冰出了這么大事之后,對方卻了無音訊,這里面,怕是很有故事。
“還有你說的那個骨灰盒。”
正當李憲暗暗思襯著,明天是不是要去一趟派出所,把這個事情再跟老王知會一聲,讓派出所那面按照這個線索好好調查調查的時候,沈靜冰再次說道。
“我的爺爺?”
“沒錯。”李憲點了點頭,“當時你和我說的是,你爺爺之前在平安坊這個地方生活過,你帶他的骨灰回來,目的是為了圓老人生前的一個愿望。”
沈靜冰點了點頭。
雖然腦海之中仍然對這些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她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這兩個線索,讓她燃起了一絲尋回記憶的希望。
“李憲,謝謝你。”
“啊哈?”
沈靜冰冷不防的一聲道謝,讓李憲瞪大了眼睛。
沒有記錯的話,自打自己認識這個女人,謝謝這倆字就沒出現過啊!
“呵、”李憲看大熊貓似的將沈靜冰上下打量了一遍,將手按到了其額頭上,揶揄道:“呦,這也沒發燒啊。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啊?”
他的爪子被沈靜冰打開了。
“謝謝你不是因為你跟我說的這些,而是因為……明明我跟你沒有關系,但是你仍然把我從醫院里帶了出來。也謝謝你沒有對派出所隱瞞這些事情。不過你騙了我這么長時間,把我蒙在鼓里當成傻子,我依然給你記著。”
看著沈靜冰冰塊般的面孔,李憲一撇嘴。
女人。
這就是女人。
“好了。”眼見著座鐘的時間已經快到了一點,李憲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哈欠道:“時間不早了。我得休息了。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和你并不是什么兩……”
一道如若實質的目光,將他的話打斷了。
咳咳、
李憲把兩口子吞回嘴里,輕咳一聲,“你也知道了咱們兩個什么關系都沒有,說實話,當初把你帶到這里來,一個是因為派出所的同志。另一個,也是因為想給你點顏色,報之前你用鐵鍬打了我的一箭之仇。現在你都知道了,我……”
仍然沒等李憲說完,沈靜冰搶道:“按照你的說法,我的爺爺,曾經在這里生活過。那么,我想我有必要在附近調查調查,或許會找到關于他的消息。只要找到這個,我的身份就不難拎得清了。”
“所以?”李憲眉頭一挑。
沈靜冰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了一絲尷尬。
“所以,我還會在這里住下去……”
“不白住!”似乎是生怕李憲那張滿是騷話的嘴巴張開似的,沈靜冰緊忙道:“在未來的一段時間,我仍然會盡到之前的義務。不過李憲,我希望你能擺正我們兩個的關系。我、我們算是室友,不是保姆和雇主。好吧?”
咧著嘴,李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你還是收拾你的屋子,我還是這個屋子的主人。你用做家務來換取在這里居住的權利,這個室友…跟保姆、有什么區別么?”
看著李憲那張似笑非笑,欠揍極了的臉,沈靜冰攥緊拳頭。
牙齒咬得吱吱響。
美國,紐約。
市中心的一棟豪宅之內,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肅立在碩大的落地窗前。
擦的澄明透亮的窗子,將他的身影和籠罩在薄霧中的城市映射,重疊到一起。
從男人的身后看去,似乎他已經和整個城市融合為了一體。
他手中的水晶杯中,猩紅的紅酒隨著他的手腕輕輕轉動,搖晃出別樣韻律。
房間之中靜的嚇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才回過身。
“這么說,你確定安娜已經去了天堂?”
看著身后站在沙發上的那個禿瓢,他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