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機場的時候,正好是上午九點。
半夜起來趕往機場,雖然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但是李憲仍然是哈欠連連。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中,李潔幽幽的嘆了口氣。
幾年以前,在八九林場剛出來那會兒她覺得國外是圣地,是天堂。對大洋彼岸的那個國度充滿了玫瑰色的幻想和期待。
但是真正的出了國之后,哪怕是比和自己同期出國的所有人生活的都要優渥,成就都要高,她仍然覺得自己當初想的太簡單太絕情。
外面千般好萬般妙,不如家中的一頓餃。
前些年沒怎么覺得,可是自打在外面呆了一年多后,她就覺得便是連身邊路過的褐眼黑發的鼻涕娃娃,都要比那金發碧眼的洋娃娃可愛。
不過走,還是得走的。
自家二哥的事業割舍不下。
“哥,現在都九點了。你趕緊去大會那兒吧,我和小雅姐的飛機馬上起飛,在這等一會兒就好了。你那邊兒別再晚了。”
機場安檢通道之外,李潔帶著墨鏡,拎著兩個大行李箱,看著自家二哥,語氣里透著委屈。
李憲拍了拍她的腦袋瓜,搖了搖頭。
對于什么杰出青年,他興趣不大。而且這種表彰大會的行程他早已經熟悉,只要在頒發獎狀前到了就成。
他可不指著早一些過去攀交人脈什么的。
李潔嘴一撇,斜著眼睛看了看身邊的蘇婭,打趣道:“二哥,你不會是害怕我把你媳婦整丟了吧?”
“滾蛋。”李憲笑著給了這貨一個腦瓜崩。
悄悄遞過去一個眼神,李潔憋著嘴識趣的閃到了一旁去。
“要走了啊。”
電燈泡暫時下線,李憲終于有機會站到了蘇婭面前。
小啞巴仰著頭,恨不得把兩只眼睛變成照相機似的,一個眼神也不從李憲臉上錯開。
“該囑咐的我都已經跟你說完了,到了那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在那面,就只有你跟李潔兩個人。不要拿她當外人,該使喚的時候你就使喚。你那個什么咸菜小作坊的活計,你就當成興趣做。咱家又不缺你那點兒錢,別讓自己累著了,知道嗎?”
蘇婭瞇起了眼睛,不點頭也不搖頭,只看著李憲笑。
“嘖!”李憲點了點蘇婭的額頭,“咋了你,倒是給個回應啊。我說的話你聽沒聽到?”
蘇婭抿了嘴,終于點了點頭。
然后放下了手中的行李箱,做了幾個手語。
這么長時間和蘇婭接觸,大部分的手語李憲都已經門兒清。兩個人雖然從未用語言溝通過,但是卻靠著簡單的表達和對彼此的了解從未疏遠。
看到蘇婭比劃的幾下動作,李憲一下子眉頭就擰了起來。
“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分明看到,蘇婭比劃的意思是“我已經拜托家里的兩個女人替我照顧你,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
過年這一段時間,蘇婭雖然明面上挺正常,但是李憲卻敏銳的察覺到小妮子這一次回來有意無意的躲避著自己。
幾次詢問,蘇婭都打岔了過去。
現在又說這話,李憲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這丫頭誤會了什么吧?
也是。
這一次她回來,家里憑白無故的多了兩個女人,換誰的話心里也不會舒服。
他趕緊解釋道:“小婭,我”
他還沒說完,蘇婭的手指就將他的嘴唇按住了。
又一陣比劃,看的李憲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著她們都是很好的人呀。我這個樣子,其實你是可以有選擇的。”
“屁話!”不顧身邊待機的旅客側目,李憲直接將蘇婭正在打手語的了下去。
“你好好的,到了美國積極配合大夫把嗓子治好了不久得了?說這些干什么?”
見李憲動了真氣,蘇婭一雙大眼睛起了霧氣。
“往華盛頓去的旅客請注意.”
此時,機場廣播傳來了一陣播報,通知安檢登機。
聽著頭上響起的廣播,蘇婭咬著嘴唇,似乎做了很大的決心似得,踮起了腳尖。
李憲就感覺一個冰冰涼涼,嫩嫩滑滑的臉蛋貼在了自己的腮邊。
幾秒鐘后,蘇婭松開了環在他背后的手,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快步的走到了安檢口。
“二哥那我們走了啊。”
李憲愣愣的點了點頭。
人潮往來,雜聲鼎沸。
可是此時回蕩在他腦海中的,卻只有那嘶啞,笨拙卻透著股嬌憨的聲音。
“愛你。”
李憲的眼淚有點兒止不住了。
整整一天,李憲都有點兒恍恍惚惚的。
此前,李潔一直說蘇婭的治療情況不是很樂觀。通過藥物療法和刺激治療,只能發出最模糊的音節。
這屬于神經長期麻痹之后造成的后遺癥,從醫學上來說,完全恢復的幾率很小很小。想要發音,只能反反復復不知道多少次的練習,才能偶爾發出正確的音節。
這個傻子,兩個字可能練習了一年的。
就不能練點兒有用的。
帶著心里的五味雜陳,杰青大會上在四月份名動商界,攪動風云的李憲格外低調。
在接受完表彰之后,也沒有在會場多做停留,更沒有給早就準備好了采訪話題的記者們機會,直接回了酒店。
心心念念的算著蘇婭和李潔的飛機到達時間,準備等他們下了飛機之后立刻去個電話,讓那個心思太多,還總不為自己打算的家伙安心下來。
可是剛回到酒店不久,周勇就敲響了他的房門。
“什么事情?”
周勇雖然名義上是李憲的司機,但其實公司里邊的人都知道他沒有帶秘書的習慣。周勇這個從公司剛剛開創之際就在李憲身邊的人,就是生活秘書了。
司機兼男秘、
偶爾還充當保鏢。
“剛才接到消息,寶潔那邊出大亂子了。”
說這話的時候,周勇不像是匯報,更像是在幸災樂禍。
“哦?”沙發上的李憲抬起了頭,“又讓假冒衛生巾給坑了?”
“不是。停產了一個月,昨天護舒寶工廠內部發了公告要裁員,工人們造反了。”
“哈?”
聽到這個,李憲樂了。
他敏銳的感覺到,自己應該操作一波了。
在這一次的衛生巾三國大戰里,恒安已經占了夠多的便宜。
自己,得撈點兒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