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根本想象不到封吹雪為了這段話而做了多久的準備。
不能說封吹雪行為卑劣,她甚至根本沒指望得到什么,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想要怎樣。
她起初覺得沈崇與林總這樣的人在一起不會開心與幸福,或許還有那么點想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私心。
但后來她也漸漸覺得,沈先生與林總或許是天作之合,根本沒有自己插足的空間。
她也感謝林知書對自己的信任,更是真心喜歡欣欣。
她不想讓自己這個吹雪老師在欣欣心中成為個卑劣的人。
她更清楚沈崇并不是那種常理中,看著別人漂亮,就會涎著臉皮湊上來的男人。
所以,在經過最初的蠢蠢欲動之后,她漸漸的又讓自己冷卻下來。
她努力的試圖回到過去那種單純的心境。
但她卻發現,做不到。
有些念頭無法克制,有些思念難以控制,有些小動作發自內心,油然而生。
她就這樣既矛盾,又單純的活著。
既看不到成為靈能者的希望,自己的畫筆下卻又總會釋放出噴泉般的靈感,這又超越了普通人的范疇。
靈感時常在她腦海炸裂,強烈時甚至會讓她分不清現實與畫,直到畫完一幅畫之后才會有所好轉。
經歷了一些事,又見過靈與妖,自己的身上又發生了些看不太真切,讓她時而惶恐,時而迷惘,時而充滿希望的狀況之后,她下意識的想往能讓自己感到安寧的地方靠近。
這安寧,便正來自于沈崇。
這段日子里,封吹雪一邊在教欣欣畫畫,同時卻又從未停止過對沈崇的觀察。
畫家的眼睛是如此的敏銳,以至于她不只一次窺破沈崇藏在軀殼下的本質。
她也希望自己能成為真正的靈能者,走進那個充滿想象力,能帶給她無限可能的世界。
可惜她始終無法覺醒,終究是要變成個局外人。
她能感覺到沈崇的反復與變化,甚至會突發奇想的要把欣欣的美術課給停了。
當欣欣悄悄告訴她這件事時,她很是惶恐與慌亂。
所以,今天她敏銳的在沈崇的軀殼上找到個突破口之后選擇果斷出擊。
她說那些話,看似是她在說服沈崇,但又何嘗不是沈崇自己心中所想。
“好!”
沈崇終于重重點頭,他認命了。
但他馬上卻又補了一句,“就是吹雪老師有點屈才了。”
封吹雪笑笑,“哪里屈才,所謂畫家,要么求名,要么求利,但這都是表象。你當我在見識過那些妖魔鬼怪之后,還能滿足于區區名利嗎?”
“那你想求什么?”
沈崇問。
封吹雪低頭看了眼欣欣,“我求個心安理得,求個筆下江山。我求自己能畫得更好,說不定千百年之后,能有個傳世之名?”
她的話有點玄學,沈崇聽得似懂非懂。
但他轉念想,比起更玄學的梵高、達芬奇之輩,封吹雪所求的至少還明確一點。
嗯,她大約是想活得更隨性,然后畫得更好,將藝術變得更藝術,最終青史留名!
真敢想啊,臉真大啊,比我還有追求啊!
沈崇又看著欣欣,覺得歸根結底還是欣欣厲害。
肯定是咱寶貝女兒天賦太強,封吹雪覺得在教欣欣的時候,她這個老師反而有所悟,有所得,所以把她給迷住了。
平庸的學生花重金請老師,逆天的學生靠才華讓老師倒貼!
咱家的寶貝,就是這么強!
事情定下之后,沈崇先帶著欣欣回自己家,封吹雪則干脆利落的先回家收拾細軟,打算從今晚開始就在沈崇家中住下。
回到正大天城之后,沈崇看了眼隔壁屋。
嗯,李鴻牧等保鏢住在這邊。
他尋思這事沒必要瞞著老林,也瞞不過。
反正我心里沒鬼,夜半不怕鬼敲門,咱直接給她說了!
老林不才說了嗎,只要我認可和信得過的人,她就不反對嘛。
吹雪老師是太漂亮了點,但你總不能讓別人為了當個家庭教師而毀容吧?
反正,不也才這么半個月時間而已,我肯定翻不了車。
沈崇對自己的人品信得過,相信林知書也信得過自己!
五分鐘后。
“你……你……我真的是……”
林知書心情復雜的翹腿坐在沙發上,幾欲昏厥。
旁邊的蔣玉見她這副想發怒卻又忍著不發怒的樣子,十分緊張,不知道那邊發生什么情況了。
良久,林知書長嘆一聲,“不不不,不用,是我的問題。我既然說過不反對,那我肯定不會食言。問題不在你這兒,在我這兒,你肯告訴我,已經能說明你的坦蕩了。別,既然欣欣真的喜歡她,那就她了吧。嗯,你先去忙吧,掛了。”
等她掛斷電話后又嘆口氣,蔣玉才湊上來問道:“怎么了?”
林知書抬頭看著蔣玉,“蔣姐你說我是不是太小氣了啊?”
“啊?”
“他決定在接下來這些天讓封吹雪呆在他家里,當全職保姆照顧欣欣的飲食起居,當然也包括一些課程輔導。”
蔣玉嘴角直抽。
服了,真不愧是沈崇,能人所不能,敢想敢做。
這得膽子多大,神經多大條的人才敢頭鐵成這樣?
封吹雪的顏值,蔣玉可是很清楚的。
其實最早林知書請封吹雪給欣欣教畫畫時她就曾反對過,但當時沈崇與林知書沒什么感情基礎,甚至可以說相互間可有可無,這事不怎么重要,沈崇也不像是可能吃窩邊草的人。
但今時不同晚日,你們都要完婚了,怎的突然又讓他往家里塞個大美女?
事情最早的起因當然是欣欣喜歡封吹雪,但這肯定不能怪欣欣。
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花花腸子,下意識的覺得親近而已。
可欣欣年紀小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嗎?
蔣玉正打算說點什么,比如自己馬上回國什么的,不曾想林知書卻又拍拍胸口說道,“真是好險,剛我差點就和他發火了。那豈不是顯得我不信任他?”
蔣玉繼續瞪眼,竟不知如何是好。
“我相信他不會做什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伎倆。他有他的原因和理由。那個吹雪老師看起來也是挺簡單的一個人。沒事,這事就這么過了。”
蔣玉完全無語,這一對冤孽,我真想收了你們倆妖魔鬼怪!
“林總這可不行啊,偶爾打打交道當然沒問題,但沈崇他畢竟年輕,你們倆又沒……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終究是個男人!”
林知書搖頭,卻又說道:“蔣姐你的擔心我懂,但我們這種家庭情況不一樣。總免不得和更多人打交道,成天防這防那,哪有時間做大事?像我爸媽,我家中那些阿姨年輕時哪個不漂亮,這么些年不都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了,也沒見出什么敗壞門風的事。”
蔣玉還想說點什么,“可沈崇他……”
“他的病情比我爸還嚴重十倍,我嚴重懷疑要不是欣欣,他能一個人單身過一輩子。”
這點林總倒是真看得通透,蔣玉也有這感覺。
“唉,好吧。”
見勸不動,蔣玉也不說這種挑撥關系的話。
人各有命,自己負責。
其實林知書并沒有她在蔣玉面前裝得這么淡定,只是沈崇與她講這事時的語氣太坦陳,簡直讓人生不起半點疑心。
甚至讓她覺得,如果自己提出點質疑,那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硬生生給忍了下來。
但事后林知書卻又抽了個冷子與她真正的閨蜜向夢溪打去電話。
向夢溪與蔣玉的看法不同。
“我倒覺得是好事,反正你不抵觸這事嗎?就該這樣,你得給沈崇一個解放自我的機會,免得他成天還心心念念著占你便宜。這不就是你當初最想要的嗎?你們就要這樣才能和諧,懂不懂?”
剛把蔣玉轟翻的林知書,又在向夢溪這里節節敗退。
“去你的!我可沒你這么下作!變態!”
林知書罵道。
向夢溪哼哼一聲,“你可別說我,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哪里像某些人,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居然還能純情得起來,我覺得你才變態!”
“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向夢溪你別太過分啊!”
“咳咳咳,女皇大人別生氣,我就和你開個玩笑。如果你實在不踏實,我有兩個解決方案。第一,你馬上回家,把那狐貍精趕走,宣誓主權。”
“不可能!”
“那就只能有第二個辦法。”
“什么?”
“想辦法讓你家那口子在家里裝滿監控頭,你這邊可以隨時調用,給他頭頂懸一把刀,也是警告一下狐貍精。沈崇自己肯定不會出問題,怕就怕在流水無情,落花有意嘛。”
林知書有點動心,但卻又猶豫著,“這會不會目的性太明確了,顯得我很多疑啊。他能答應嗎?”
“那就看你的本事咯,我覺得不會。你是真不了解你男人,你隨便扯個理由,就說想時不時看一看欣欣,他準能答應,他腦子里壓根轉不到你多疑不多疑的方向去!”
掛斷電話后,林知書正思索猶豫著要不要照著向夢溪的建議給沈崇打去電話,不曾想,她的微信卻突然響了起來。
點開一看,是沈崇發來的消息。
孩子媽這次是真無語了。
你和向夢溪約好了嗎?
你們倆才是一對吧?
他在微信上分享的是一個他自己制作的小程序。
這小程序點開之后,是一共九個攝像頭,分別安裝在他家里的客廳、過道、衛生間、四間屋里。
九個鏡頭的畫面疊加在一起之后,全方位無死角的把房間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沈崇還加了句語音,“我第一次給欣欣請保姆,有點放心不下,多弄點監控,你那邊有共享,得閑的話就讓李哥他們都多照看著點,一旦有異常就過來看看情況。”
沈崇做事真就如此小心,力求萬無一失。
他還是怕封吹雪突然覺醒又撞上欣欣的異香。
就為了防止這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他能無所不用其極。
林知書一邊翻白眼,一邊發語音回去罵他,“你搞什么呢!能在別人女孩子臥室里也裝攝像頭嗎?衛生間里裝攝像頭你是要做個什么!你要偷看別人擦屁股嗎?”
沈崇發過來一堆點點點。
“不然我把我這兩個攝像頭權限給關掉,只留你一個人的權限?”
“不要!這兩個地方都拿掉,我沒有懷疑你!完全,絕對,一丁點都沒有!”
“你在想啥呢?我就是擔心欣欣嘛。”
“閉嘴!我可不想偷看小女生蹲大號,還有,你不也在這衛生間里洗澡嗎?想讓我偷窺你?你這會讓人家怎么想?別人過來幫你的忙,你這樣對待別人?別人會不會報警抓了你這偷窺狂?收了你的神通!”
沈崇只得苦著一張臉搶在封吹雪過來之前拆除隱蔽攝像頭。
其實他不是真傻到想不到這樣不妥,他只是在腦子里仔細權衡許久之后,覺得寧愿不要臉,也要將風險控制到最低。
算了,沒辦法,既然這事被家里最有錢有勢的女皇給否了,那就拆吧。
他完美詮釋了什么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