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特效的市場的確難做,原因有多方面。
華國如今雖在許多行業里引領全球,但偏偏娛樂文化產業相對落后。
音樂、電影、電視這諸多行業,華國雖然這些年發展極快,但差距依然客觀存在。
陳元清的公司在國內勉強排得上號,但拿到國際上與那些成熟的特效大企業和工作室相比,根本不能看。
偏偏市場需求很強烈,這幾年華國經濟增速極快,娛樂文化產業投入暴漲,給外人一種錢多得沒處花的感覺。
錢,誰都想賺。
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今天,盯上這塊大蛋糕的自然不只國內企業。
海外巨頭如工業光魔、幻影靈動等工作室如猛龍過江,瘋狂搶食著國內市場。
沒辦法,實在拼不過,別人員工培養更成體系,流水線更加成熟,軟件使用理念更加先進,經驗更豐富,完全可以用同樣甚至更低的價格把事情做得更快更好。
一步領先,步步領先,這就是行業龍頭對后進者的壓倒性優勢,與沈崇在數碼編曲調音領域構建的壟斷霸權一個意思。
這是陳元清要面對的外憂,但并非最困難的地方,真正的難處在于國內行業的內患。
很多投資方、劇組、片商在找上陳元清時,都會簽一種帶點花樣的陰陽合同。
片方對外宣布后期投資高達一億或者幾億,但實際支付款項卻遠遠沒到這數字。
經過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資本運作之后,合同額里的大部分錢流往了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空洞。
陳元清實際拿到的費用往往不到合同額度的五分之一。
表面看來,他企業的營業額與市值都被拉高了,但這都是虛數,并非他真正的收入。
可消費者和正常資方卻不這么看,你拿一億或者幾億,結果就做出這點五毛特效?
沒人管陳元清到底拿到多少錢,也沒人管他的真實成本如何,只看結果。
陳元清苦悶至極,“成本這么高,錢就那么點,我實在做不了精工細活,只能賺一筆是一筆。但長此以往承天數碼的名聲臭了,對我發展極其不利。”
沈崇點頭,“可如果你不接受這些條件,他們又轉頭就去找別人,比如一些華人資本在好萊塢成立的空殼公司。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陳元清點頭,“道理就是這樣。還有個最大的問題,這行業技術迭代太猛,淘汰太快。很可能我們剛剛熟練掌握一種水平的技術,拿出去一看,別人五年前就迭代了。前些日子有個真的大制作找上我,我測試了一下我公司的能力,完全超限。我拿出去的兩分鐘樣片被人爆得體無完膚。”
沈崇對這情況很有發言權,“計算機性能兩年一迭代,尤其是這些年圖形顯卡性能暴增,你用幾年前的軟件是發揮不出硬件性能。多邊形渲染的數量與質量都比不上別人,輸了也是正常。”
“是啊,所以我最后只能忍痛給放棄了唄。對方開價雖然豐厚,但要求是真的高,產品達不到要求又得返工,還可能得反過來進一步外包。東扣西扣的,不但可能顆粒無收,甚至可能賠錢。”
沈崇琢磨半晌,一針見血道:“老陳,我尋思你剛說的外憂內患都不是核心問題。你真正的困局還是技術水平,對吧?”
陳元清先是一愣,沒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覺漏了公司的底,但轉念想以沈崇的身家和斂財能力,自己這點毛毛雨人家根本沒興趣。
他點頭,“是。我每年都會派不少人去好萊塢付費培訓,但他們根本不教真東西。唉,沒辦法。除非咱們國內出個教父級的行業領頭人,不然很難打破壟斷。”
陳元清說著說著,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我真傻,我真是鼠目寸光!
我怎么會光想著把沈先生擋在門外?
我也真愚蠢!
如果他想做什么事,我能擋得住?
他當然會有自己的判斷。
如果他真有心涉足,我與他雖算不上多交好的朋友,但總比別人關系親近點。
哪怕我只能蹭點邊角料,也受用無窮啊!
我光想著他的財富與商業地位了,卻忘了這位主真正最牛的是技術開發能力!
他做調音王可以從無到有打拼出個新領域,他做影視特效行業,說不定也能復制之前的成功,把全行業帶到下一個高度!
陳元清對沈崇的信心,既來自于石錘科技的成功,也來自于他曾親眼見證沈崇親手制作的第一個舞蹈動畫。
要知道當初沈總可是只學了一天!
當時陳元清想吸納沈崇這個天才進自己公司,只不過后來事實證明這是個蛇吞象的笑話。
如今沈崇已成入云龍,完全可以慫恿他成為影視特效行業最頂端的供應商。
只要他能革了市面上那些制作軟件的命,我如果有幸成為他的核心合作伙伴,能把所有競爭對趴下!
思路轉變之后,陳元清立馬話鋒一轉,轉而與沈崇說起軟件供應商的暴利。
沈崇能讀懂他的畫外音,但卻并未點破。
我又不傻,這種軟件的開發難度比調音王大得多,潛在用戶量卻又小得多。
我瘋了才當單純的軟件供應商,傻了才把真正的利潤大頭拱手讓人。
有錢我干嘛不自己賺?
但現在還不是與老陳暴露真正目的的時候,沈崇只笑呵呵的表示會考慮。
突然,沈崇猛的一推椅子站起身,皺眉看著窗外。
欣欣那堆小孩子有點不太安分,鬧起來了。
一個牽著邊牧的八九歲女孩與欣欣爭得面紅耳赤,梁仔與那邊牧也呲牙咧嘴著仿佛隨時能打起來。
李鴻牧等幾個保鏢與小區保安正從遠處往這邊快速跑來。
另外還有一男一女滿臉驚惶的從另一側跑來,應該是這女孩的父母,距離比李鴻牧等人還近些。
就在這當兒,牽邊牧那女孩仗著自己年齡大個頭大,試圖去推欣欣。
欣欣卻靈巧的往旁邊閃去,再支出右腳輕輕一絆,那女孩仰面撲到草地上。
雖然她看起來不算很慘,但卻嚎啕大哭起來。
欣欣并未追擊,而是牽著梁仔叉腰站在旁邊,還是副很生氣的樣子。
女兒雖然沒吃虧,但沈崇卻登時大怒,“好大的膽子!誰家的娃這么不懂禮數!”
幸好欣欣機靈敏捷,不然倒在地上的就該是她了。
更可氣的是那女生比欣欣大那么多,居然先動手,誰對誰錯一目了然。
陳元清只覺身前一陣風刮過,等他回過神來時,沈崇卻已經返身沖出了會所。
沈崇剛出現在小路上,那邊小女生的父母卻已經沖到現場。
女人按住還在和梁仔互相呲牙的邊牧,男人則一把扶起小女生。
他沒哄這平時在家里分外驕縱的女兒,而是順勢將女孩搭在大腿上噼噼啪啪的抽起屁股來。
男人沒跑幾步,但卻已經滿頭大汗,鬢角汗水直流。
旁人以為他是累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嚇的。
如果再晚過來幾秒,女兒試圖指使邊牧去咬欣欣,那今天這事真就大條了。
見沈崇到場,李鴻牧等保鏢倒沒再靠近,保持著距離。
小區保安走到近前,但卻噤若寒蟬不敢攪合進去。
“欣欣你沒事吧?”
沈崇先用手摟住欣欣,再不動神色的抬腳戳了下梁仔屁股,示意它可以收攤,別嗷嗷的嚎了。
還在氣鼓鼓的欣欣搖了搖頭,“爸爸我沒事。她打不贏我。”
沈崇白眼直翻,就算這是事實你也別說出來啊,這樣讓我怎么好發飆?
那邊的小女孩還在挨抽,一邊哭,嘴里一邊哇啦哇啦的叫,“我沒錯!我沒有做錯!是欣欣在撒謊,欣欣在吹牛!我沒錯!”
男人頭都快大了,特后悔今天就不該讓女孩牽狗出來。
本來還指望她能和欣欣交朋友呢,怎么變成這樣。
還是平時太嬌慣她,別的時候倒無所謂,但這家人我們可怎么得罪得起?
女人死死拽著邊牧的繩子,走上前來又對沈崇連連道歉,“沈先生對不起,欣欣小朋友對不起,是我們家玲玲太不懂事。”
沈崇不耐煩的擺擺手,并不打算原諒對方。
不管你有千萬種理由,大孩子先動手就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