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語,五人面面相覷,隨后,一名舉止沉穩的藍袍中年男子接過白衣男子的話頭道:“回道子的話,長老會對此事有過商議,宮主和幾位太上達成了一致,采納了殷開天的建議,死守鎮北城,以鎮北城為根基控制漠北冰原,并把宗門力量向四周輻射,最終使整個北天仙域北部成為我北寰仙宮的勢力地盤。
眼下,借妖魔之亂,以阻止妖魔大軍南下為理由,在漠北冰原練兵,借妖丹、魔核之力來快速提升宗門實力。
北天仙域安穩了這么多年,無崖山、神符宮兩方勢力的實力深淺,難以摸清,兩方勢力倒戈的真實原因是什么,沒人清楚,宮主和長老會想讓葬仙宮和六福寺先打個頭陣,做個試探,然后再做決定。
據鎮北城傳來的消息,這個建議名義是上殷開天提出,實則是李魚在神衛軍內部議事會議之上提出,李魚的理由是,葬仙宮最強,就讓葬仙宮擋在前頭,我北寰仙宮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一旦葬仙宮不敵或處于劣勢,我北寰仙宮再站出來。
如此一來,最終挽救北天仙域的會是我北寰仙宮,而不是葬仙宮,會讓各方勢力為之感激并自愿追隨在我北寰仙宮身后,一旦將來我北寰仙宮在北天仙域實力最強,能夠名正言順地成為北天仙域之主。
據說,這李魚還曾借殷開天之口,為葬仙宮獻上了一招快刀斬亂麻的妙計,能夠讓葬仙宮在眼下的危機中以最大的可能占據上風。
另外,殷開天和雷一刀、刀狂二人打成了協議,做出了多項交換,能探知的其中一項是,煉器堂把戰艦、鎖子甲、神臂弩的煉制秘法無償贈與葬仙宮,做為交換,葬仙宮公開承諾漠北冰原以及鎮北城周邊千萬里地域今后歸屬我北寰仙宮,不得與我北寰仙宮有任何利益紛爭!”
“你們是在擔心李魚對吧?”
白衣男子突然扭轉頭來,把目光望向了六人。
“是,那件事情太重要了,名額只有一個,道子能不能最終觸摸到帝道,屬下幾人能不能踏入彩星境,全仗著這個機緣。
這李魚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成為了我北寰仙宮最耀眼最矚目的天驕,這般來勢洶洶,只怕正是沖著道子而來,僅憑他一名小小金星修士,不可能有這么大能量,分明是殷開天在背后推波助瀾,分明是殷開天對當年之事耿耿于懷,費盡心機布局,為李魚鋪路。
接下來,李魚若能在三十年之內一舉踏入赤金境,以他眼下的名望,以他獲取戰功的速度,蓋過道子,并取代道子地位,并非不可能!”
還是藍袍男子接過了話頭。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道:“本座記得你們上一次提起過,這李魚,用了一甲子的時間踏入的銀星境,你們覺得,他能在短短三十年內,連跨兩個大境界?”
藍袍男子:“按道理,他不可能做到這一步,放眼整個北天仙域,還沒有這樣的妖孽出現過。從金星境一路踏入赤金境,一甲子的時間已經是極限,即便是中天仙域各大勢力帝子、道子,也鮮有人能夠做到這一步,除非有大機緣在身。
不過,這李魚乃是在靈氣稀薄資源匱乏的下界而來,能用短短一甲子的時間一路踏入銀星五階,足見其天資不凡,潛力深厚。
而在這李魚踏入宗門之后,不足五年的時間,連進四階,如今已是金星二階的修為,這個修煉速度,堪稱妖孽,不知道殷開天在背后施展了什么手段。
這李魚有《辨魔經》在手,又有殷開天撐腰,接下來,不會缺少資源供給,按著他眼下的這種修煉速度,三十年內踏入赤金境,并非不可能!”
“道子不可對這李魚有輕視之心,依屬下來看,這李魚心機深沉,步步為營,靠著煉器之上的奇思妙想,靠著一些排兵布陣的小手段,靠著一部《辨魔經》秘術,不動聲色地輕松賺取了人心,引得了長老會諸位長老的關注。
如今,非但云夜、衛羽、牛猛等神衛軍、天妖衛高層對他青眼有加,護在他周圍,田千秋、王擎、張擇、寧致、杜金瑤等幾人,同樣護在他的左右,殷開天、洛星河、柳千影三位太上,對他也是倍加呵護,而一旦他對鎮北城的規劃,對宗門前途的建議都能實現,宗門之內,無論是年輕一代天驕,還是各堂長老,都會被他的名望聲勢壓下。
如果他不是殷開天的弟子,大家倒也無需太過擔心,偏偏他是殷開天的弟子,這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另一名身材瘦高的青年接過話頭道。
和瘦高青年站在一起的那名灰袍老者緊接著說道:“以這李魚眼下表現出來的重要性,宗門肯定是不會允許任何人對他不利,不過,此子卻有沖動的一面,這次大戰,以他區區金星境的修為,竟然敢帶頭沖入高階妖魔群中,若非殷開天提前有布置,安排了衛羽、云夜、牛猛、寧致、杜金瑤五人對他貼身護衛,他只怕已小命休矣。
另外,此子在相助門中弟子時,收取了數千枚妖丹、魔核,而且沒有繼續收手的意思,可見其有貪婪的一面。
對付此子,普通的打壓只能適得其反,適當的捧殺反而是不錯的選擇,以屬下愚見,等他踏入青金境界,可以安排他進入困龍淵一探,困龍淵中機緣多多,只需把困龍淵中的種種機緣提前透露給他,他十有八九會動心!”
聽到灰袍老者的言語,白衣男子神色卻是一冷,“他乃我北寰仙宮弟子,如今所做之事皆是對我北寰仙宮有利之事,爾等怎可在背后算計與他!”
“這個……屬下錯了!”
灰袍老者神色尷尬,沖著白衣男子施了一禮,低下了頭。
其它五人見狀,神色間也各有幾分尷尬。
一時間,場間的氣氛沉重、壓抑。
“我北寰仙宮為何只能偏安一隅,正是因為這種天才弟子太少,有擔當有能力的弟子太少,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大家要知道珍惜才是。
三十年后的那次歷練,雖有一些機緣,卻也是危險重重,是福是禍實難預料。
沒有大家一路提攜相助,本座走不到今天的這一步,大家的高義,本座銘感在心,從未敢忘卻。
修行一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大家想踏入更高境界,想陪本座一路攀登高峰,本座明白,只要有任何可能,本座都會去爭取。
不過,做人,要有準則,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白衣男子打量著幾人,神色間的寒意淡了幾分,口中繼續說道:“別人有長處,就要去學,不管別人是什么身份,什么來頭。
本領,學到手,就是自己的,向人學習,不丟人。
宗門正當用人之際,像李魚這樣的天才,就應該受人矚目,受人呵護,本座如今正在修煉緊要關頭,無法脫身前往鎮北城,這樣,宋師兄、韋師兄到鎮北城走一糟,帶上一些資源,去看看這李魚,能幫則幫一把,莫要讓英才早逝!”
“是!”
“道子放心,屬下這就動身!”
藍袍男子和瘦高青年一口應承了下來,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后,神情恭敬地施禮告退。
其它四人見狀,也是先后告退。
望著六人離開,白衣男子再次把心思放在了垂釣之上,只可惜,他的心似乎亂了,腰身雖依然坐得筆直,目光卻沒有了方才的專注,突然,他抬手沖著深潭之中一抓,轟的一聲,潭水炸開,一群渾身生滿炫目金鱗的游魚四散而逃,其中最大的一尾,卻被一股強大吸力吸引,沖著白衣男子飛去。
這尾金鱗游魚的長相奇特,身軀渾圓如蛇,金鱗細膩,光滑異常,一顆魚首,竟如同迷你的蛟龍之首一般,體長不過三尺許,長長的龍須卻足足有半尺,口中有兩排細密的尖牙。
眼看著一只手掌探來,這龍魚的尾魚一甩,迅捷有力地的抽在了白衣男子的手臂之上,啪的一聲大響,白衣男子的衣袖竟是被抽得粉碎,肌膚之上,更是紅腫了一片。
這一擊之力雖兇猛,這尾龍魚卻未能借著這一擊之力脫困,白衣男子的手掌直接卡在了龍魚的脖頸之間,修長有力的手指如釘子般刺入了龍魚細密光滑堅韌如精金的肌膚之內,手臂向外一伸,一條手臂竟然詭異地憑空變成了數尺,外展,離體,任憑魚尾拼命掙扎,卻也無力逃脫,而且也無法擊中男子的身軀,魚首扭來扭去,卻也無法啃咬到白衣男子的手臂。
龍魚吱吱尖叫,用力扭頭,盯著白衣男子,目光中有擬人化的驚懼和哀求,緊跟著,魚身之上靈光大放,掙扎的動作加劇,魚尾狂罷,擊打在白衣男子的手臂之上噼啪作響。
此刻,從這小小龍魚體內透出的靈壓來看,赫然不亞于六級妖獸,而這潭溪之畔,靈氣之濃郁,竟是遠勝白夜城劍峰數倍,潭水之中,有絲絲縷縷的濃郁靈氣透出,分明是一汪品質上佳的靈泉。
“忘恩負義的畜牲,你能有今日,本座下了多少苦心,喂了你多少天材地寶,今日不過想拿你當一味下酒菜,你卻敢反抗!”
白衣男子聲音冰寒,面容扭曲,五指用力一捏,龍魚的兩只眼睛瞬間瞪圓,緊跟著,口中有淡金色血液噴出,掙扎了幾下后,龍尾停止了擺動,一雙瞪圓外凸的眼睛中,依然殘留著驚懼和哀求。
淡金色的血液滴在地上,滴在水潭中,引來了一群龍魚瘋狂吞食,有龍魚更是跳出潭水,沖到地面上去舔食那些淡金色的血液,仿佛這血液中有著無窮誘惑。
白衣男子卻已站起了身來,冷眼看了一眼手中死不瞑目的龍魚,嘴角邊浮出一抹寒意十足的笑,隨后,抬腿,沿著一條青石小徑,沖著一座禁制森嚴的洞府走去。
走出數步之后,男子的腰身已變得筆直如槍,臉上的神情也恢復了平靜和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