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那三頭八臂的魔物裹著狂風迎面撲來,刀光如電,拳影呼嘯,李魚卻并沒有正眼去看,只是隨意地抬起手臂,隨意地一拳擊了過去。
這一拳擊出,迎面襲來的刀光拳影竟然紛紛碎裂,化作狂風倒卷而回,李魚的身前,仿佛憑空多出了一面無形的墻壁,擋下了所有攻擊。
“啵”的一聲悶響,沖上前來的魔物,眼前空間陡然炸開了一個拳形窟窿,三尺大小的透明拳影一閃間撞在他的胸前,魔物前沖的身影如被雷擊,八臂狂揮,手舞足蹈,高大魁梧的身軀陡然飛退,速度比來時竟要快上倍許,三張面容一陣陣劇烈扭曲變幻,神情愈加猙獰恐懼。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這魔物已從四千丈高空墜入了地底,轟隆一聲大響,把地面撞出一個深不見底的人形大洞,地動山搖,塵煙彌漫。
嵌入這大洞底部,背部倚靠著山石實物,這魔物竟是莫名地輕松了起來,莫名地想睡覺,想躺倒在這地底深處睡過去,不過,背部的灼痛,胸部的悶痛,身軀以及八條手臂的刺痛,卻提醒他,躺不得,要站起來。
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對他全力一赴的兇猛攻擊,李魚竟然不躲不閃,竟然赤手空拳地迎面一拳砸來,他更想不到,這看似輕飄飄的一拳,竟然把他斬出的刀光擊出的拳影盡數擊潰,并讓其力道逆轉,撞在了他自己身上,竟然能把他一拳轟到地底。
以他上萬年來無數次的爭斗經驗,從此刻胸口軀干傳來的劇痛來看,胸骨肋骨肯定是被這一拳給砸碎了,就是不知道斷了多少根肋骨,而臂骨、背部骨骼肯定也有斷裂,就連左腿也有劇痛傳來,這條粗壯如柱的腿骨,十有八九被震斷了。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是修羅一族中的佼佼者,尤其是體魄之強橫,一向力壓同階,而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竟如紙片如朽木。
這神通,這手段,即便是他一直崇拜敬畏的大統領也做不到吧?
心頭雜念紛紛,身軀卻本能地反應,手臂腿腳晃動,奮力一扭一彈,從地底大坑深處躍起,跳到了空中,左右四望,準備著再次發起攻擊,而法力催動間,身周血焰黑焰翻滾,氣血沸騰,快速修復受損體魄。
對他血修羅一族來說,戰斗時就沒有退后一說,退后,逃,只會讓死亡更近一步,奮力應戰舍命相搏才是修羅一族的王道,而修羅一族的天賦特長,正是能在戰斗中迅速療傷,能快速修復斷裂的骨骼破碎的臟腑,只要他法力不竭氣血不枯,就能源源不斷地療傷自愈。
只可惜,任他瞪大了三對眼睛,卻也找不到李魚的影子,李魚竟是憑空消失了。
左右四顧,卻發現另一個方向,那名披甲青年正在沖他觀望打量,手中提著一口長刀,臉上帶著淡淡笑意,那目光卻讓他極不自在,仿佛是獵手發現了獵物一般。
而李魚的聲音也在此時在空中響起:“捉活的,莫要讓他自爆了法軀!”
“喏!”
那青年聲音洪亮地應了一聲,抬腿向他走來,手中刀一揚,當頭一刀斬下。
雪亮刀光一閃而至,一道冰寒氣息與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也隨之而來。
那修羅心頭一凜,慌忙揮刀迎敵,對手刀光中蘊含的力道,似乎不亞于他,而這冰寒氣息,同樣不亞于他修煉的魔煞陰功,這濃濃的血腥味更是讓他生出了幾分慌亂,看來,遇到硬手了,他擅長的,對方也擅長。
不過,面對這青年,他雖有幾分緊張和慌亂,卻并沒有太多的畏懼,反而因為李魚的離開,生出了幾分逃走的念頭。
他自然知道李魚的離開是為什么,“暢颮”這名同伴,要比他難對付的多。
揮刀迎擊,身影卻向一側飛退,準備躍入高空,居高臨下對敵,順便觀察一下動靜,看一看該向哪個方向逃走。
可未等他看清什么,那青年身周卻是血氣翻涌,大團血霧在空中飛舞,瞬息間竟是又凝出了兩道身影,那兩道身影和這青年一樣的打扮,一樣的相貌,皆是身披戰甲手持血刀,方一現身,已是一左一右地抬腿沖著兩個方向走去,竟似要把他圍在正中的意思。
而緊跟著,這三名青年身周皆有劇烈空間波動傳來,萬里虛空,天地靈力竟似受招引一般,齊齊奔著這三名青年而去。
“靈氣化煞?”
那修羅失聲驚呼,心頭狂震,一邊揮刀揮拳攻擊,一邊竟是再次沖遠處遁去。
太令人震驚了,這青年,明明是魔修,不似人仙,卻竟然可以把這純正的天地靈力牽引到身邊化作濃濃的血煞之氣,這太玄妙,太神奇了!
身為修羅一族,他是做不到這一步的,他可以把魔氣、陰煞之氣納入體內,化作氣血,甚至可以把修者的血肉吞噬化為氣血,卻無法把這純正的天地靈力化為自身法力,正因如此,在此界,他才會畏懼李魚、青帝這樣的人仙頂尖強者,可現在,這實力與他相當的青年竟然能化靈為煞,豈不是立于不敗之地了?
這一刻,他突然深深后悔不該在李魚講法之時離開神火城,也許,這青年修習的正是李魚當日所傳授的“萬源妙法訣”,當日,他聽不懂這道玄功妙法,卻應該用留影石把這妙法記下來,說不定有族人能破解此法,能為已所用呢?
血氣縱橫,刀光如電,道道攻擊攪碎四方虛空,轟隆隆的巨響連綿不絕。
三名青年體內靈壓步步攀升,身披的戰甲之上符文閃爍陣紋晃動,道道刀光拳影擊在這戰甲上,竟然無力破甲,而這戰甲之內分明蘊含法陣,非但防御力驚人,竟然還能主動吸納四方天地靈力為主人增進法力。
那修羅哪里還不明白,這三名青年身上披著的戰甲,皆是此界鼎鼎大名的瑤光戰甲,而且很有可能是最頂尖最新款的瑤光戰甲,據說,此戰甲中的極品,能讓一名金仙越階抵擋住大羅金仙的部分攻擊,防御力驚人。
慌亂早已變成了驚懼,卻只能奮力迎敵,無力遁走,更無力去關注同伴的生死了。
另一個方向,那一群甲蟲鋪天蓋地般四飛,可當李魚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其上空,抬起一只右手向下隨意一按,轟隆一聲大響,狂風呼嘯,亂云翻滾,一只烈焰繚繞的大手空中憑空生出,眨眼間化作十萬丈之巨,遮天蔽日般向下壓去。
隨著這掌影出現,這數百里虛空竟是瘋狂扭曲變幻,一只只甲蟲前沖的動作迅速變慢,如陷泥潭,如被困縛,眼見著掌影飛落,卻無力抵擋,只是一閃間,這群甲蟲竟然盡數被掌影覆蓋。
卻也有幾十只身軀丈長的大號甲蟲奮力掙扎,吱吱尖叫,揮爪擊向空中掌影,而其中一只最大號身長十余丈的甲蟲力道最強,一只只如刀狀利爪揮出一道道爪影,擊向掌影。
轟轟轟一連串爆鳴,那掌影,在將要落在這些甲蟲身軀之上時竟是破碎了,不過,破碎的掌影卻化作一團團烈焰,落在了一只只甲蟲的身上,這烈焰,竟是五光十色,內中青白交織,外部赤紫熏染,一只只甲蟲被裹在烈焰之中滋滋燃燒,噼啪作響。
只是眨眼的功夫,一只只甲蟲的雙翼和腿腳已被烈焰焚為飛灰。
唯有那幾十只大號的甲蟲卻張牙舞爪地撲滅了烈焰,掙脫了束縛,這些甲蟲的身軀之上有道道金光飛舞,甲殼和爪牙比普通甲蟲要粗壯厚實許多。
而那只最大號通體金光燦燦的甲蟲,突然間掉頭沖著李魚沖去,竟是不逃了,而其身軀亦如氣吹一般飛速增大,隨著其口中吱吱尖叫,那幾十只大號甲蟲齊齊掉頭,齊齊撲向李魚,遠遠地揮爪攻擊,一道道黃光在空中縱橫交錯,咻咻作響。
這片空間,破碎的更厲害了。
一道道透明狀波紋卻如浪濤一般一波接一波襲來,一只只大號甲蟲前沖的身軀突然間向下飛墜,翅翼也不扇了,腿腳也不晃動了,就連那只最大號的甲蟲,身軀也是晃了幾晃,從空中向地面墜去。
而下墜百余丈之后,這甲蟲又穩住了身形,眼神驚懼,掉頭就走。
一只烈焰翻滾的大手卻是一閃而至,一把把這甲蟲抓在了掌中,掌心之中有道道雷光跳躍閃爍。
甲蟲拼命掙扎,噼里啪啦一陣爆鳴,掌影破碎,而這甲蟲的四對翅翼卻已破破爛爛,八條長腿也斷了兩條,身軀更是漸漸不動了,直挺挺地向地面墜去。
一股狂風卻在此時刮來,卷起這甲蟲的身軀向空中飛去。
李魚大袖一揮,一道空間漩渦從袖中飛出,狂風驟然大作,遠處近處,一只只甲蟲下墜的身軀齊齊高飛,奔著漩渦而來。
片刻后,這方虛空恢復了平靜,而這一只只甲蟲,卻已不見蹤影。
虛空中,李魚靜靜而立,面色有幾分蒼白。
方才一戰時間雖短,卻是耗去了他近一成的法力,他看似輕描淡寫般解決戰斗,卻實則是全力施法了。
這些小號的甲蟲,身軀之堅硬足以與天仙媲美,那掌影化作的烈焰,足以把大多數天仙境修者當場焚殺,卻只是燒毀了這些小號甲蟲的翅翼與足爪,有不少小號甲蟲竟然沒被直接焚殺,至于這幾十只大號甲蟲,若與普通的金仙修士爭斗,完全有一戰之力,而那只大號的甲蟲,根本不懼這烈焰,就連李魚接連三次神魂攻擊都能擋得下來,其神通,已強過了血影,強過了神火宗如今大半的大羅金仙。
這類蟲族對手,李魚當在在魔淵深處遇到過,卻從未遇到如此強悍的一只,也幸運沒遇到,否則,以李魚當時的神通,會有極大的險,隨時有可能送命。
也幸虧此蟲和這名修羅大意了,選擇了從原路返回混亂之域,被他守株待兔堵在了這里,若是選擇從千燈城走,魔羅、青鱗、金剛魔犬三者未必能攔下此蟲。
這樣的巨蟲,率領這隊蟲子大軍,足以輕松滅殺這九重天大多數一流仙門了。
這巨蟲從何而來,為何要多次到瑤光,是沖著自己而去,還是另有目的,此蟲和南離仙翁究竟有沒有關聯?
心頭疑慮紛紛,李魚放開靈覺細細尋過四周,確定沒有蟲子遺漏,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這才抬頭沖另一個方向望去,看到血影已完全壓制了那修羅,李魚不由把靈覺沖著另一個方向傳送大殿的位置探去。
遠處,傳送大殿已禁制全開,通常情況下,這種跨域傳送陣外的防御禁制,能防得住普通大羅金仙的短暫攻擊,而這座傳送陣乃是神火宗弟子去往混亂之域的兩大通道之一,地位重要,防御之上特意做了加強,即使是李魚出手,那也要數招才能破開,而此刻,守護傳送殿的一眾甲士一個個不見了蹤影,分明是躲進了法陣之內,而這座跨域傳送了陣內,有一座秘密通往青鸞城的傳送陣,乃是應急備用之物。
發現這一幕,李魚暗自滿意,看來,神火宗長老會的法旨貫徹的很到位,眾弟子的安全觀念還是很強的,知道不是什么熱鬧都可以旁觀,知道該撤離時就要第一時間撤離,也省了他再去找這批弟子談話。
今天之戰,在這修羅和這只蟲子的身份沒弄明白之前,肯定是不宜外泄的,最好是無人知曉。
不過,這里離著青鸞城還是太近,而青鸞城如今來往修者眾多,附近說不定會有天仙以上境界的大修出沒,說不定會很快發現這里的動靜。
想到此處,李魚遠遠地抬手沖著那正在奮力掙扎的修羅一掌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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