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震耳欲聾的鼓聲不斷的響徹著,配合著鼓聲的是一隊隊明軍踏著整齊的步伐開入戰場。
“哪來的明軍,他們怎么敢他們怎么敢這個時候過來”
站在高處瞭望戰場的代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顧不上驚訝趕緊從旁邊一名戈什哈的手中搶過了千里鏡開始觀望。
如今這年代的千里鏡最大的倍數只有四倍,而且看到的景色也比較失真,但也不是大明的工匠能夠做出來的,全靠從西方流入,數量極為稀少,在明軍里也只有極個別總兵官以上的武將擁有,至于后金軍里就更少了,一旁的固山貝勒恩特恒便沒有千里鏡,只能眼巴巴的伸長了脖子使勁瞪大了眼睛眺望遠方。
“跨啦跨啦跨啦”
伴隨著激昂鼓聲是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代善從千里鏡里看到一隊隊披著大紅色盔甲的明軍正邁著整齊的步伐踏入戰場,而在這支明軍的隊列里有一輛騾馬拉著的大車,每輛大車上都架著一面大鼓,每面大鼓下正站立著一名打著赤膊的大漢正使勁擊敲擊著,那一陣陣激昂的鼓聲就是從這輛大車上發出來的。
看到這支明軍,代善在惱怒之余隨之而來的就是從心里涌起了濃濃的驚訝,他強忍著心中怒氣對身邊的恩特恒問道:“這到底是什么回事,為什么這支明軍到來我們卻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我們的探哨都是豬嗎”
也不怪代善惱怒,古往今來大軍征最重要的就是要隨時能了解周圍的消息和軍情。若是幾十上百人的小股敵軍也就罷了,可這么一支規模龐大的敵軍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靠近戰場,可他這位主帥事先竟然連一點消息也不知道那就是致命的失誤啊。
恩特恒也是一臉的懵懂,隨后他想了想才有些恍然大悟的一排大腿:“大貝勒,我記起來了,這幾日我們有好幾支探哨接連失蹤,我記得當時還向您并稟報過,不過當時您和眾人都認為是遭遇了遼東的夜不收,所以并沒有在意,現在才知道他們是被這支明軍給吃掉了。”
恩特恒這么一說代善這才想起來幾天前他確實是接到恩特恒向自己報告過這件事,只是當時自己并沒有往心里去,現在看來自己當時確實是太過自大了。
想到這里,代善的臉上不禁有些火辣辣的,不過好在他膚色比較黑,一時倒也不怕被看出來。
羞愧過后就是惱怒,感覺自己受到侮辱的代善下令攻城部隊全部撤回,先對付那支突然出現的明軍。
“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在后金軍的本陣中響起,原本正在攻打錦州城的后金軍隊和蒙古軍隊潮水般的后撤了下來。
不得不說,后金軍隊確實是這個時代的強軍之一,聽到撤退的號角后,只是短短不到十多分鐘的時間所有準備攻城的部隊便全都撤回到了本陣當中,隨后在各級軍官的命令下一隊隊后金軍隊和蒙古騎兵以牛錄為單位重新組成了三個大陣,開始朝著那支明軍慢慢逼去,一場大戰即將再次爆發。
“督臣,那支明軍危險了,若是沒有增援他們很難突破韃子的封鎖進入錦州城的”城墻上的趙率教有些焦急的對孫承宗道。
“增援絕對不行。”一旁的祖大樂一聽立刻就急了:“督臣,不能出城啊,若是咱們此刻打開城門難保韃子會不會趁機攻進來啊。況且,安知此事是不是韃子的詭計”
周圍的明軍將領們也議論紛紛,有的將領主張出城營救,畢竟是友軍嘛,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送死。有的則是持反對態度,如今這樣的情況出城后金軍隊趁機攻城怎么辦,一旦錦州有失誰來負責。
眾將吵吵嚷嚷了好一會又將目光重新看向了孫承宗,這位遼東軍政一把抓的最高負責人。
孫承宗沉吟了良久,權衡利弊后長嘆了一聲:“先看看吧,看這支明軍也有上萬人,怎么著也能多撐一會吧。”
趙率教輕嘆了一聲也不說話了,他雖然以悍勇著稱,但也不是傻子,當然清楚在目前的情況下孫承宗的決定才是最明智的。
“咚咚咚咚咚咚”
城外的明軍依舊踏著整齊的步伐堅定的前進著,直到他們走到距離城頭約莫一里地的時候這才停下了腳步,在這個距離上城墻上的明軍已經可以看清下面這支友軍的模樣了,而且讓不少人感到驚訝的是這支明軍組成的竟然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一種方陣。
“這是怎么回事,下面帶兵的是誰他是怎么布陣的”
城墻上的孫承宗看到下面明軍組成的方陣后大怒,因為下面的這支明軍組成的方陣中間竟然是空的。
是的,楊峰率領的江寧軍組成的方陣就是后世有名的空心方陣,空心方陣的來歷已經不可考究,但這種方陣卻是后世公認的對付騎兵的最好的方陣之一,尤其是給一旦給仿真配備上火炮這個大殺器后,對付騎兵更是如虎添翼。
楊峰這次一共組建了十一個空心方陣,其中十個空心方陣都由五百名火銃兵組成,再配給數量不等的火炮,每個空心方陣由一名副千戶或是千戶指揮。楊峰本人則是率領五百家丁和一千火銃兵以及三千輜重兵以及醫護營和炮營組成了位于所有方陣的中間。
全身披著鐵甲的黃振業騎著一批黃驃馬在一個方陣的中間,騎在馬上的他一邊觀察著周圍友軍方陣的位置一邊下令調整自己方陣的距離和方位,在黃振業的肩膀上則是幫著一個巴掌大的黑黝黝的猶如磚頭一般的東西,若是有后世的人在這里肯定一眼就會認出來,這不就是對講機么。
是的,這個對講機也是楊峰為了此次出征特地從現代社會買來的一款戰斗力倍增器。在冷兵器時代,為了讓命令能夠及時傳達到各個部隊指揮官的手里,無數的先賢無時無刻都在開動著腦筋,想出了諸如旗語、鼓聲、號聲乃至放濃煙等等辦法指揮部隊,但這些方法都各有弊端,而且對士兵以及指揮官的素質都有著很高的要求。
大軍作戰時白天還好些,指揮官可以依靠鼓聲、號聲或是旗語來傳達,可一旦到了夜晚那簡直就是抓瞎了。
楊峰還只是一個千戶的時候人馬并不多,一千出頭的部隊也很容達命令,但是自從他當上了江寧衛指揮使并開始擴軍后指揮問題便凸顯了出來。俗話說兵過一萬無邊無沿,如何在戰場上將自己家的命令及時下達給前沿的各個指揮官成了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有些撓頭的楊峰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無線對講機這個大殺器。
于是乎楊峰便從某寶里采購了一批對講機,將其下發到了副千戶一級的軍官手里,在裝備了這個不起眼的東西后,楊峰發現他在戰場上可以很方便的將命令下達到部隊里,裝備了對講機后,用如臂使指來形容是絕沒有半點夸張。
“所有方陣停止前進”楊峰對著步話機下達了命令。
“全體止步”
楊峰的聲音通過步話機傳到各個方陣的指揮官耳中后,這些指揮官便吹響了掛在脖子上的尖哨。隨著此起彼伏的尖哨聲響起,所有的方陣頭停止了前進。
“嘩啦”
幾乎是同一時間,近上萬人的明軍幾乎是同時停下了腳步,光是這一下就讓正在密切注視著他們的雙方都駭然變色。
要知道在冷兵器時代指揮部隊作戰是非常指揮官的能力的,這個時代指揮作戰最大的困難就是如何將自己的命令及時傳達到下面各部隊手里就成了指揮官的最大難題。
城墻上的觀戰的明軍將領們一個個面面相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都自問若是換了自己的話想要讓一支上萬人的部隊停下腳步并列好陣形,沒有一刻鐘甚至兩刻鐘的時間根本就做不到,可下面這支明軍竟然只是用了短短的一瞬間,這是何等卓絕的指揮能力啊。
“下面這支明軍到底是誰指揮的”這個問題浮現在所有明軍將領的心里。
“督臣,下面這支明軍到底是誰啊,末將怎么不記得有哪個姓楊的將軍如此厲害啊”一旁的趙率教忍不住問孫承宗。
孫承宗捋了捋胡須有些不確定的說:“本官兩個月前給陛下上了折子,請求朝廷派出援軍馳援遼東,上個月兵部來了公文,說陛下派了南京江寧衛一個叫楊峰的指揮使率部來援,莫非下面就是江寧衛那支兵馬”
“這怎么可能”
周圍的中將們面面相窺后全都是一副你在開玩笑的表情,江寧衛的衛所軍你在逗我么,若是內地的衛所軍也能如此精銳的話他們這些邊軍干脆都回家哄孩子得了,還戎什么邊啊
其實不止是城墻上的孫承宗他們,就連代善也被那支可以用令行禁止的明軍給嚇倒了。代善是什么人,那可是從1599年萬歷二十七年就跟著父親努爾哈赤出征的老人,至今已經二十多年了,跟明軍交手的次數也多了去了,可像今天這般令行禁止的明軍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扭頭看了看,發現周圍的將領們似乎也被的明軍給嚇住了。看到這里,代善不禁涌起了一股夾雜著惱怒和仿佛被羞愧的情緒,他們是什么人他們可是長生天的子孫,是戰無不勝的女真軍隊,怎么可能會害怕那些懦弱的明軍呢。
“恩特恒,命令阿克敦和岳托壓上去,我倒要看看那支明軍有幾個膽子竟然敢跟咱們大金國的勇士打野戰”
“嗻”
得到了命令的阿克敦和岳托兩人各自帶領著本部兵馬從足有兩翼朝著明軍壓迫過去,在最前面的是四千名馬甲騎兵,這些馬甲兵全都身披重甲手持長兵器,當四千匹戰馬慢慢跑動起來時,整個大地仿佛都充斥著陣陣的馬蹄聲。
看到黑壓壓的戰馬緩慢的朝他們逼來,位于第一個方陣里的黃振業有些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以前他經常自詡為江寧衛的勇將,但這不過是他自己自吹自擂而已,如今看到那支兇名赫赫的后金鐵騎,他才知道自己以前自詡的勇武有多么的可笑。
深吸了口氣后,黃振業看了看周圍,發現不少軍士的臉上也有些變色,有的甚至兩腿都有些打抖。他心中暗自叫了聲不好,如今的江寧衛雖然裝備精良,不少人也曾經跟倭寇和南京的營兵交過手,但還有不少從未經歷過戰陣的新兵,但俗話說人的名樹的影,再面對壓迫過來的后金鐵騎,鮮有人不感到害怕的。
“不能在這么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恐怕軍士們的士氣就要被壓垮了”黃振業心中大慌,正當他有些著急的時候,一陣歌聲突然響了起來。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咦”
這個歌聲剛開始還只是幾個人唱,很快變成了幾十人幾百人,最后整個明軍上萬人都唱了起來。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威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矜。
一呼同志於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齊從軍,凈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
上萬人齊聲高唱的聲勢尤其是等閑,一時間整個戰場的上空都響徹著高亢的歌聲。不少軍士唱著唱著心中原本的恐懼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對韃子的憤恨和來自心底的勇氣。
“好好一個誓掃倭奴不顧身”
城墻上的孫承宗再也忍不住大聲叫好起來,目中露出欣喜之色。
“不管下面那支明軍到底是有誰統領的,今天只要他能活著進入錦州城,本官便保他一個前程”
“督臣您快看,韃子的人馬開始準備攻擊了”孫承宗的話音剛落,旁邊一名將領指著下面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