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小山坡約莫兩里的地方,一名戈什哈湊到皇太極身邊,討好的媚笑道:“主子,咱們的人已經到了山腳,那座小山坡只要幾個馬鞭就能跑上去,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知道是什么人了。”
皇太極放下手中的千里鏡,扭頭要說什么,突然又是一陣低沉的槍聲又在前方響了起來。臉色一變的皇太極趕緊舉起了千里鏡將眼睛湊了過去,這個從西洋傳來的千里鏡雖然從能見度、清晰度來說都不怎么樣,但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皇太極從鏡框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隨著斷斷續續的槍聲響起,不斷有穿著白色鎧甲的騎兵從馬上跌落,最重要的是這些槍聲并不象以往他印象中的排槍,而是斷斷續續連綿不絕,給人的心理壓力非常大,因為你不知道下一聲槍響會在什么時候響起,又在什么時候拿走你的小命。
“莫非前面真的就是二哥說的那支江寧軍他們的火銃怎么會打得如此之遠又準確的”
看著前方山腳下不斷倒下的后金騎兵,皇太極又是驚訝又是心疼,要知道這次前來迎親,他帶來的可都是正白旗里最優秀的馬甲兵,而不是那些隨時可以消耗的輔兵或是包衣這些炮灰兵種,親親眼看到只是短短的不到半刻鐘,一個牛錄的騎兵就倒下了幾十個,依照這樣的速度,等到他們沖到山頂這個牛錄能剩下一半就不錯了。
“山頂的那些明軍到底是不是二哥說的江寧軍有多少人他們為什么要在山頂狙擊我軍”只是短短的一瞬間,皇太極的腦海里就閃過了好幾個疑問。
只是猶豫了不到半分鐘,皇太極立即對身邊的戈什哈說道:“噶禮,你再派出出一個牛錄沿著兩邊搜索過去,看看沿途有沒有明軍,記住要快,明白嗎”
“嗻”戈什哈答應了一聲立即就下去了。
當這名戈什哈下去后,又有一名戈什哈策馬跑了過來,來到皇太極身前后很是利索的下馬跪下后大聲道:“主子,兩位福晉請您過去一趟。”
“福晉請我過去”皇太極怔了怔,隨后臉色一變,怒斥道:“你們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兩位福晉的,是不是沒伺候好讓兩位福晉受到驚嚇了”
皇太極這一發怒,戈什哈嚇得連連磕頭:“主子息怒,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兩位福晉受到驚嚇啊,實在是適才的火銃聲被大福晉和側福晉聽到了,兩位福晉讓奴才過來請主子過去,想必是詢問一下事情吧。”
“哼”看著嚇得在地上連連磕頭的戈什哈,皇太極余怒未消的冷哼了一生,策馬朝著后面跑去。看到皇太極走了那名戈什哈這才上馬追著皇太極而去。
皇太極策馬來到隊伍后面的一輛裝飾頗為華麗的大車旁,掀開了車旁的窗簾,頓時露出了里面一大一小兩張俏臉。這輛大車里坐著的就是皇太極的兩位福晉,博爾濟吉特哲哲和博爾濟吉特木布泰。
博爾濟吉特哲哲今年二十六歲,已經為皇太極生下兩個女兒的她正處于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而旁邊的一個清秀的少女臉上還帶著一絲嬰兒肥,她正是剛和皇太極成親不到半年的博爾濟吉布木布泰,也就是歷史上俗稱的大玉兒。
看到窗簾被掀開后,臉上有擔憂之色的二女看著窗外的皇太極齊聲道:“貝勒爺,外頭發生了什么事,怎么會有火銃聲”
皇太極看著臉上有擔憂之色的二女安慰道:“布木布泰、哲哲,你們不必擔心,只是前面發現了一小隊明軍而已,我已經讓噶禮派人去驅逐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將那些明軍給消滅掉。”
“什么明軍”
皇太極的話音剛落,大玉兒和哲哲幾乎齊聲喊了起來。與此同時二女的臉色變得煞白起來。
明軍這個詞匯對于她們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
雖然她們都知道自己的丈夫以及所處的后金國最主要的對手就是大明,但是往日里她們也只是在下人或是跟她們走動的那些福晉和自家的親戚口中聽說過這個詞,在他們的述說里,大明這個昔日的巨人早已是日暮西山,面對如同朝陽初升的后金只能是節節敗退,她們每天聽到的消息大多是后金又消滅了多少大明的軍隊攻占了多少城池,大明的軍隊又是如何的不堪一擊,甚至于已經有人把大明軍隊的戰力當成了一種笑話來講。
但是近日她們卻聽到了一些傳言,說是代善的正紅旗和阿敏的鑲藍旗前些吃了敗仗,損失了好些人,勃然大怒的大汗還為此處罰了兩個人。這次皇太極帶著她們這對姑侄倆前往科爾沁部落迎娶大玉兒的海蘭珠,其目的就是為了安撫同樣損失不菲的科爾沁部落,并加強兩邊的聯系。
“貝勒爺,這里可是大草原的深處啊,怎么可能會有明軍的”大玉兒一把抓住了自己姑姑的手,驚恐的望著年紀足足比她大了二十歲的丈夫。
“是啊貝勒爺,莫非這些明軍是為了咱們來的”哲哲也有些緊張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右手則是不停的絞著一張鴛鴦手帕。
看著受驚的二女,皇太極只能安慰道:“你們兩個不要瞎猜,不過是區區一些小股明軍而已,咱們女真勇士天下無敵,很快就能解決掉的。你們在這里安心的呆著,我馬上帶人去把那些明軍驅逐。”
“嗯貝勒爺小心”
再次安慰了兩女后,皇太極放下了窗簾囑咐大車旁的十多名戈什哈和侍女好好伺候兩位福晉后他便策馬朝著前面趕去,因為他已經聽到前面的火銃聲依舊持續著,這證明前方的戰斗還在繼續。
只是戰況的變化實在是太過出乎皇太極的預料,他剛回到陣前便感到大地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顫抖,隨后一陣若有若無的馬蹄聲開始傳了過來。
與此同時代善也匆匆趕了過來急切的說道:“八弟,前方正有騎兵朝我們撲來,數量約莫一千人左右,你是此次父汗欽點的主將,現在你來做決定吧,到底是迎戰還是撤退”
看著面無表情的代善,皇太極知道他為什么是這幅表情,剛才代善已經提出了建議卻被自己毫不猶豫的否決了,現在他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告訴自己,你自己選的路含著淚也要走完。
淡淡的看了代善一眼,皇太極面無表情的說:“既然明軍要來送死,那么我就成全她們。既然二哥你也這么說了,那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先借你的兩個牛錄用一下。”
說罷,他不待代善說話就大聲喊了句:“噶禮”
“奴才在”一直緊跟在皇太極身邊的戈什哈趕緊上前跪在地上打了個千。
“把咱們剩下的四個牛錄全都派出去,把那些明軍全部殺死。還有,那支明軍的首領我要留活口,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頭六臂,竟敢來到草原深處襲擊我后金大軍。”皇太極的語氣里充滿了一絲掩飾不住的憤怒,畢竟任是誰,在迎親的路上被人襲擊也會暴怒得想要砍人的,皇太極能忍得住到現在還沒當眾發火已經很難得了。
“嗻”
聽著皇太極發號施令,一旁的代善也是一臉的無奈,皇太極剛剛把他手里剩下的最后兩個牛錄也派出去了,不過他也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卻不能出言反對,誰讓他剛才已經把話說出去了呢,皇太極身為此次迎親的主將,自然有權利調動這里的所有人馬。
隆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皇太極他們已經可以用肉眼看到前方來襲軍隊的模樣了。紅色的鎧甲、紅色的披風以及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的盾牌以及壓低了身體伏在馬背上的騎兵,這些騎兵的陣形并不密集,反而給人一種頗為松散的感覺。
“二哥,這就是江寧軍么”看著朝自己殺氣騰騰殺來的明軍,皇太極眼中露出奇怪的神情,以他的眼光看來這些明軍的表現只能說強差人意,隊形不夠嚴謹不說,隊形轉換的時候也頗為生澀,如果真打起來自己麾下的四個牛錄完全可以在兩刻鐘內全殲他們,而這支明軍唯一能讓他感到驚嘆的只有他們身上穿著包裹了全身的鐵甲了。
“就是他們。”一旁傳來了代善憤恨的聲音,時隔大半個月,又看到那支令自己損失慘重的明軍,代善的心情怎能好起來。
“二哥,就是這支明軍擊敗了你和阿敏”皇太極又重復的問了一句。
“正是。”被連問了兩次的代善很是惱羞成怒,吭哧了兩聲才氣哼哼的說了句:“老八,我現在說再多估計你也聽不進去,不過我只能告訴你,可別小看了江寧軍,尤其要小心他們的火器,否則吃了虧莫怪我沒提醒你。”
“哦,我倒想瞧瞧你說的那些火器到底有多厲害。”
皇太極是個謹慎的,按理說被代善警告過后他應該會小心才對,但人類有種特性,那就是對沒有見過的人或是事物都會抱有一種懷疑的態度。在皇太極看來,前面那支明軍的騎兵除了裝備好一點之外,根本就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地方。至于代善說的火器,他根本就沒看到,如果是騎兵專用的三眼銃的話他們應該早就亮出來了。
就在皇太極將信將疑的時候,被皇太極拍上去的四個牛錄的馬甲兵跟的明軍距離已經減少到不到一百米了,后金韃子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長弓搭上了箭矢,將弓弦拉滿,鋒利的箭頭對準了前面的明軍。
“放箭”
當雙方距離五十米的時候,韃子們松開了弓弦。
“嗖嗖嗖”
一陣陣箭雨朝著明軍射了過去。
“舉盾”
“咄咄咄”
沖過來的明軍也不還手,而是舉起了手中的盾牌護住了自己和戰馬的頭部,至于自己和戰馬的軀干部分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過事實證明,楊峰為江寧軍打造的板甲質量一如既往的好,用足有兩毫米厚的高強度鋼板足以抵御除了床弩意外的絕大部分箭矢。所以雖然韃子使用的都是足有三兩重的破甲箭,但那些擊中了盾牌和騎兵鎧甲的箭矢還是紛紛被彈開,除了一些被箭矢射中了戰馬的倒霉鬼外,絕大部分的騎兵都挺過了第一輪箭雨。
由于雙方的速度很快,后金韃子們在射出了一輪箭雨后便將長弓收好,隨后從身后取出了隨身攜帶的虎頭槍、棒等長兵器或是鐵骨朵、飛斧等投擲性的兵器。這些韃子都是正紅旗和正白旗的精銳,對于自己的武藝非常的自信,他們有信心在很短的時間里將這些明軍全部殺死。
但是又眼尖的馬甲兵卻發現,的明軍也舉起了手中的武器,他們的武器不是騎槍、也不是棒這些重兵器,而是一支支手銃,此刻那些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們,對于兩支正飛馳接近的騎兵來說,數十米的距離只能說是轉瞬即至。
“砰砰砰”
隨著槍聲的響起,伴隨著一股股橘紅色的火光和升騰而起的白煙,沖在最前面準備用手中的兵器將的明軍一個教訓的數十名馬甲兵只覺得身上傳來一陣劇痛,隨后整個人重重的跌落下馬。
“開火”
“砰砰砰”
沉悶的槍聲不斷響起,后金韃子紛紛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并接二連三的落馬,一時間后金的隊形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砰”
楊大牛扣動了扳機,隨著火光冒出槍口,他清楚的看到一名距離他不到十米的后金騎兵被鉛彈巨大的沖擊力打得整個人從馬背上飛了起來,整個人重重的摔落到了地上,落到地上的韃子口鼻都冒出了鮮血,眼看時活不了了。憑借著手中的這把三眼火銃里預裝的三枚鉛彈,楊大牛已經殺死了兩名韃子,這讓他格外的滿足。
“殺”
楊大牛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聽到旁邊傳來了一聲怒吼,一道寒光從旁邊朝著他飛快的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