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城外東南二十多里有一處數十里寬的平原,這里原本是一塊鹽咸地,根本不出產什么作物,所以往年就這么荒廢在那里,無論是官府還是民間的百姓也不重視,不過如今這原本荒涼的鹽咸地卻變得熱鬧起來。
從十二月底開始,便陸續有山西以及陜西的百姓在官差的看護下來到了這里,人數也從幾千人很快增長到了幾萬人。
為了安置這批移民,楊峰不僅從現代社會購買了三萬頂帳篷,更是通過江東門外貿公司以出口的名義收購了數千噸的糧食等生活物資以及數百名民壯來幫助遷徙百姓進行安置。
這還不算,生怕出亂子的楊峰又從江寧軍里緊急抽調了上千名軍士維持秩序,一直忙碌了好七八天這才將這些百姓安置好。
不過隨著遷徙來的百姓越來越多,楊峰又下令福建水師開始將遷徙的百姓分批送往臺灣。
而為了能讓數十萬百姓的遷徙能順利進行,朝廷也緊急空降了一批官員趕赴臺灣任職,這些官員包括了臺灣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等數百名官員以及近千名官差。
今天,楊峰和夏大言等福建省官員正在酒樓宴請這些遠道而來的巡撫和一眾官員。
朝廷這次委任的臺灣巡撫叫畢自嚴,原為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以公正廉直,識大體、顧大局而著稱,但因為跟東林黨走得較近,所以一直以來都不被魏忠賢等人喜歡,所以在南京一呆就是三年。
這次之所以能被調來也純屬偶然,這些年來,東林黨被楊峰和魏忠賢的默契聯壓,加上高攀龍、黃立極這兩位東林黨黨魁的死去,如今的東林黨聲勢已經大不如前。
對于這件事,朱由校自然是看在眼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別看臺灣是一塊新打下來的地方,居民不過數萬,但臺灣巡撫這個新出來的空位可是一個香窩窩,很多人都在惦記著呢。
這些日子關于臺灣巡撫的人選朝堂上可謂是爭論不休,幾乎每個自認為有資格爭這個位子的人和勢力都在摩拳擦掌拼命活動,可最終卻落到了已經在南京呆了三年的默默無聞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的畢自嚴的頭上。
這個結果卻是震碎了一地的眼鏡,不過當楊峰接到這份通知時他立刻明白了朱由校的用意,對東林黨的的打壓可以暫時告一段落了。
對此楊峰有些遺憾的同時也有些感慨,遺憾的是不能將東林黨徹底打趴,恐怕日后會留下后患,感慨的是朱由校的帝王心術又加深了一層。
畢竟任何上位者和帝王都不會坐視自己麾下有人一家獨大,總得讓好幾家勢力相互牽制才行。
畢自嚴今年正好六十歲,按照這個時代的說法已經到了花甲之年,但只有中等個頭的他看起來依舊神采奕奕精神十足。
此刻,他便和夏大言、丁友文等人和楊峰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畢自嚴端起了酒杯,對楊峰道:“侯爺,這一杯酒是下官代表臺灣的百姓和那些即將遷到臺灣的百姓敬你的。雖然朝廷不少人對您擅自出兵臺灣還有非議,但下官以為此功勞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就為這下官便要敬您一杯。”
楊峰有些意外的看了畢自嚴一眼,這個老頭自打來到廈門后,總是端著一張嚴肅的臉,讓人以為這是個不好接觸的人,沒想到他竟然當著這么多官員的面給了自己那么高的評價。
人家給自己臉,楊峰自然得兜著,他也端起了酒杯笑道:“畢大人客氣了,四年前楊某不過一南洋來的小商賈,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曹大忠公公的賞識,擔任了南京江東門的千戶。
隨后僥幸打了幾場勝仗,又得陛下錯愛,這才有了今天。實不敢當畢大人如此贊譽。”
畢自嚴卻是神情嚴肅的搖搖頭,“侯爺初戰以數百軍戶大破倭寇,隨后又轉戰遼東,轟死了賊酋努爾哈赤,更是數敗滿清韃子,繳獲首級數萬,打得韃子至今不敢窺探我大明遼東。
這豈是能用僥幸二字來形容的?如今更是為大明拿下了臺灣,開疆擴土,這杯酒下官敬得心甘情愿。”
饒是楊峰臉皮頗厚,也感到有些發燙起來,他沒有在說話,一仰脖子便將這杯酒一飲而盡。
其實不僅是楊峰感到奇怪,就連在場的官員們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大家都知道,畢自嚴雖然不是東林黨人,但往日里他的立場卻是偏向東林黨的,否則也不會被魏忠賢壓制這么些年了。
而楊峰跟東林黨的恩怨更是全大明的人都知道,沒想到今天他竟然主動向楊峰敬酒,并表示出了欽佩之意,這可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了。
不過很快楊峰和眾人便知道今天這位素來頗有清名的家伙為什么一上來就對楊峰說好話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畢自嚴放下筷子對著楊峰笑道:“侯爺,此番陛下命下官擔任臺灣巡撫,并將數十萬百姓托付給了下官。
下官在不勝惶恐的同時也感到如履薄冰啊,因此今日趁著這個酒宴和諸位同僚的面,想向侯爺求件事。”
聽到這里,楊峰心里就是咯噔一聲暗叫不好。
這個畢自嚴表面看起來一臉的正派,沒想到竟然也會刷花招了,竟然當著這么多官員的面向自己求援,這是要把自己架到火上烤的節奏啊。
楊峰放下了筷子,輕咳了一聲這才說道:“畢大人言重了,皇上任命本侯貴為征南大都督,只是負責剿滅海寇組建水師。
若是畢大人說的事跟兵事有關,本侯自然是責無旁貸,若是民事的話,恐怕您卻是找錯人了,別忘了夏大人就坐在這里呢。”
“嘖嘖……”
旁邊的官員一陣嘖嘖稱奇,畢自嚴是一個老狐貍,可江寧侯不是個善茬,這個推手使得可真熟練啊。
而夏大言卻感到一陣蛋疼,自己不過是坐在旁邊看熱鬧而已,怎么也中槍了。
畢自嚴卻沒有氣餒,依舊面帶微笑道:“侯爺太謙虛了,下官所說的這件事還真是跟侯爺有關的,譬如那個大明皇家商行。”
“我草……”
眾人這次不是吃驚而是震驚了,這位老畢想干什么呢,連大明皇家商行的主意都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