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的事就這么決定下來,最后商議決定,緊急從金陵調集一萬五千步卒,也就是三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以及一個輜重營共兩萬三千人奔赴洛陽,務必不能讓流寇繼續往南流竄。
當朱由校問及金陵的人馬需要多久才能趕到洛陽時,楊峰思索了一下道:“出征之事非同小可,需得卑職親自前往金陵調度。
即便是卑職明日便出發也得十日左右才能趕到金陵,做好各種準備工作也得兩三日的時間,金陵距離河南數千里,等趕到洛陽的話那也得是十二月初了。”
“不行……太慢了。”
朱由校打斷了他的話。
“根據送來的情報,流寇如今已經逼近懷慶府,若是懷慶府被流寇占領,則流寇往東可直逼鄭州,往西則可直撲洛陽。若是按照愛卿所說,江寧軍想要趕赴洛陽一帶,至少需要一個月左右,朕擔心到了那時整個河南都會變得糜爛啊。”
“懷慶府啊。”
楊峰嘴里呢喃了一下,問孫承宗道:“孫閣老,如今懷慶府有多少守軍?何人統領?”
孫承宗不假思索的說:“如今懷慶府尚有守軍三千余人,由參將陳永福統領。”
“陳永福,這個名字倒是挺耳熟的,好像在哪聽說過?”
楊峰想了好一會才記了起來,這個陳永福在另一個時空里也是挺有名的一個人,在崇禎年間曾經死守過開封,據說李自成的那只眼睛就是被他給射瞎的,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就是這家伙后來居然投降了李自成,可謂是晚節不保。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家伙打戰還是有一手得,否則李自成也不會在他手里吃了那么大的虧。
朱國楨也說道:“是啊,流寇號稱有二十萬,即便是打個折扣,七八萬總是有的,就憑懷慶府的三千多人能擋得住十天就不錯了,想要抵擋一個月根本就不可能。”
韓爌卻說道:“可從金陵調兵也需要時間,江寧軍也不是天兵天將,總不能飛到懷慶府吧?”
朱由校:“楊愛卿,你有何良策可解河南之險?”
楊峰濃眉微皺,這個時代的華夏可沒有完善的公路網,更沒有高鐵,打仗全憑士兵的一雙腿,而且道路也非常難走,調動部隊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以前楊峰跟滿洲韃子打仗的時候,憑借著手里的水師可以很方便的將部隊從福建調動到遼東,而且遼東地形開闊,大部分都是平原,所以部隊的調動相對來說比較容易。
如今從金陵到河南足有數千里,路途遙遠不說,地形也相對復雜,雖然是在國內作戰,可行軍的難度反倒是增加了不少,這才是最讓他感到頭疼的。
而且河南這個地方可謂是宗室云集,至少有五成以上的土地被藩王和宗室占據,剩下的也大部落到了士紳豪強的手里,真正還在百姓手中的土地幾乎是鳳毛麟角,可以說河南是整個大明土地兼并最嚴重的地區之一。
看到楊峰眉頭皺起,朱由校還以為楊峰是在為不能用最快的速度馳援河南而感到擔心,于是便安慰道:“愛卿也不必難過,朕也明白倉促之中從金陵調兵前往河南確實不易,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是很快了。所以愛卿也不必內疚,只要能在一個月之內趕到洛陽即可,朕相信以洛陽城的堅固賊寇一時半會是拿不下來的。”
聽了朱由校的話,孫承宗等三人雖然臉色不是很好看,但他們也知道朱由校說的是實話,自古以來大軍出征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事情,無論是人馬的征集還是糧草的調集以及軍備物資的準備都要非常慎重,無論是在哪個方面出了問題很可能就會導致一場戰役的失敗。
楊峰又問道:“陛下,其實臣擔心的并不是那些流寇,而是另外的事情。河南的情況比較特殊,譬如此時便有潞王和福王兩位殿下以及上百的宗室,光是這些人便占據了河南大半的土地。
此時河南百姓的情況可以用百姓無立錐之地來形容,這些百姓幾乎都餓紅了眼,流寇一旦進入河南振臂一呼,微臣擔心立刻就會成燎原之勢,屆時可就麻煩了。”
御書房里的氣氛更嚴肅了,楊峰所說的情況他們又何嘗不知,在另一個歷史時空里,李自成攻入河南后,無數活不下去的百姓立刻就成了他最忠誠的擁簇者,光是河南一地就為李自成提供了二十多萬兵員,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大大加快了明朝的滅亡。
半晌后,朱由校才為難道:“愛卿所說之事朕又何嘗不知,但此乃祖制,朕也徒呼奈何啊。”
楊峰毫不客氣指出:“可是這個祖制如今已經不合適了,洪武年間大明宗室一共才58人,可到了萬歷二十三年(1595),宗室人口已經增長至十五萬七千人,如此多的宗室人口每年開支幾何想必朱閣老應該是最清楚吧?”
朱國楨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朝廷的開支原本就緊張,但還要花費近三成在這些宗室身上,這是何等巨大的浪費,若是能將這筆開支省下來,朝廷每年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不合適的祖制就要改,否則大明再有銀子也不夠這些米蟲吃的,還望陛下早做決斷才是。”楊峰斬釘絕鐵的說,“否則即便打跑了高迎祥同樣會有李迎祥、張迎祥涌出來,臣可不想天天替那些只會花天酒地的酒囊飯袋擦屁股!”
“你呀!”
朱由校無奈的苦笑起來,這個楊峰還真是不給他面子,當著幾位閣老的面也把大明的宗室比成了一群飯桶。只是他偏偏清楚楊峰的話是對的,他又不能為此而訓斥對方。
最后還是孫承宗肅然道:“信國公慎言,分封藩王的制度乃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陛下作為太祖高皇帝的子孫,也只能遵照祖制,你如此指責陛下卻是失了臣子之道。”
“臣子之道?”楊峰從鼻孔里噴出了一聲冷哼:“既然孫閣老如此指責本公,那本公倒想問問,孫閣老有何良策?”
孫承宗啞然,解決宗室的辦法很簡單,但他卻不能說出來。
“怎么,說不出來吧,其實陛下只需下一道旨意,從明年起,朝廷將不再負擔宗室的俸祿開支,讓他們自謀生路即可,別總想著同宗之情。
須知就算是尋常百姓家里,這么過了幾百年后,再大的宗族也早就四處開枝散葉了,哪能總讓人養著,這也太不像話了。”
御書房里又是一陣沉默,良久朱由校才說道:“此事容朕再思慮幾日再說吧,今日先到此為止,楊愛卿回去后要盡快趕赴金陵調集兵馬前往河南剿滅流寇。”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