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議終于散了,朱國楨有些腳步蹣跚的從文華殿走了出來,孫承宗和韓爌則是走在他的旁邊。參加廷議的另外數十名官員由于地位跟幾位跟三人相差頗大,也不敢打攪三位閣老,全都默默的自動跟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正當他們走下臺階時意外發生了,由于心神恍惚,朱國楨的腳一個踏空,整個人就朝著石階倒了下去。
“不好!”
幾名眼尖的官員見狀不禁喊了一聲,只是由于他們距離朱國楨的距離太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朱國楨朝著前面栽了下去。
若是任由今年已經74歲的朱國楨這樣摔下去,恐怕不死也得去掉大半條命,幸虧走在他旁邊的孫承宗見勢不妙,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腰帶,緊接著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的身體拉了回來。
“平涵公小心!”
別看孫承宗今年也有六十多歲,但常年帶兵的他卻是大明官員里少有的文武雙全的人才,力氣不小的他很快就扶住了朱國楨的身體。
這時候另一邊的韓爌也趕了過來,倆人一左一右扶著一瘸一拐的將朱國楨攙扶著走下了臺階。
朱國楨走下了臺階后,孫承宗和韓爌倆人攙扶著他坐在了石階上,這才問道:“平涵公你沒事吧?”
“老夫沒事。”朱國楨強忍著疼痛搖了搖頭。
“還說沒事。”
孫承宗看到他的模樣皺了皺眉:“還是請太醫看看吧。”
兩刻鐘后,文淵閣的一張床榻旁,一名太醫的雙手從朱國楨已經頗為紅腫的腳珂上松開,搖頭道:“朱閣老的傷倒不是什么大礙,只是腳筋被扭到而已,但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
加之朱閣老年歲已高,想要痊愈的話至少也得三到四個月,在此期間下官建議朱閣老還是在家靜養為好,不要再來文淵閣當值了。”
“這怎么能行?”
一旁的韓爌急了,大明的內閣如今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原本每天就忙得腳后跟都要碰腚,要是再少一個人他們還活不活了?
“那下官就沒有辦法了。”太醫一攤手,“下官只會看病,國家大事那是一點都幫不上忙的。”
韓爌看了眼躺在床榻上強忍著疼痛不吭聲的朱國楨,又和孫承宗對視了一眼,倆人同時嘆了口氣。文華殿上剛出了這么一攤子事,現在朱國楨又躺下了,還真是禍不單行啊。
“朱閣老的腳扭傷了,至少三個月不能去文淵閣當值?”
御書房里,朱由校看著前來稟報的孫承宗和韓爌,臉上一陣愕然。
他剛剛宣布了對那些江南士紳集團利益代言官員的處罰,朱國楨就扭傷了腳,這也太巧了吧?
孫承宗看到朱由校的表情,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趕緊解釋道:“陛下,平涵公確實是不小心扭傷了腳,老臣在后頭親眼看到,確實是偶然情況。只是平涵公這么一倒下,內閣的事情單憑老臣和韓閣老兩人實在是處理不過來啊,所以老臣懇請陛下再給內閣添加人手。”
“這樣啊!”
朱由校不禁沉吟起來。
大明自從有了內閣制度以來,人數從一到七人不等,并無定數,但總體來說內閣的人數一般都維持在三到五人左右,但有一點,那就是內閣的人數從來都是單數從來沒有雙數,這點跟后世華夏的最高長老團的人數從來就沒有雙數的道理是一樣的。
其實朱由校又何嘗不知內閣的人數太少,也導致了孫承宗三人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可他卻從來沒有動作增加內閣人數的想法,原因很簡單,以前的朝堂上到處都充斥著東林黨的人,他若想要安排自己中意的人入內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現在情況不同了,隨著京營和新軍的成立,他的手里已經有了一支經過實戰洗禮且忠于他的軍隊,加之朝廷財政的逐漸寬裕和小金庫的充沛,有錢有兵的他已經有了充足的底氣支持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朱由校故作沉吟了一下后緩緩說道:“愛卿這兩年來為了朝廷鞠躬盡瘁,實在是太辛苦了,內閣人數一直不足也是一個原因。既然這次朱愛卿不幸受傷,那就由愛卿回去后篩選一下人選,朕打算將內閣的人數增加到五人,這樣一來也好減輕一下你與韓愛卿兩人的負擔。”
“將內閣人數增加到五人?”孫承宗心里一震,但隨后仿佛明白了什么,垂首道:“老臣明白,這就下去擬定名單上來,以便陛下圣裁。”
朱由校看著孫承宗,臉上露出了真摯的表情:“去吧,愛卿是朕最器重也是最信任的老師,你做事,朕是非常放心的。”
“謝陛下垂愛,老臣告辭了!”孫承宗朝朱由校躬身施了一禮,后退幾步后這才出了內閣。
大明的朝堂就是個四處漏風的篩子,基本上沒有什么隱私可言,很快內閣就要增加人數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京城,整個官場立刻就沸騰起來。
正如同拿破侖說的,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一個好士兵一樣。對于大明的官員來說,不想進內閣的官員不是一個好官員。
消息一傳出后,但凡是有資格入閣的官員幾乎全都象打了雞血一樣蹦了起來,要知道這一次可是要新增加三個名額啊,自己如果活動一下,是不是就有希望了呢
于是乎,整個京城官員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了這件事上來。
“陛下真是好手段啊!”
文淵閣里,韓爌指著旁邊滿滿一籮筐的奏折苦笑著對孫承宗道:“陛下的御下手段愈發的爐火純青了,原本陛下將那些人發配到了南洋已經使得東林黨們坐不住了,準備再次發難。
可沒曾想,只是因為平涵公失足的這么一件小事,到了陛下手里便夠扭轉乾坤,將所有官員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同時也將很可能發生的大事消弭得無影無蹤,下官實在是佩服。”
孫承宗捋了捋胡須,幽幽道:“陛下的手段還不止呢,你看著吧。那些人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了,等到信國公剿滅了江南的流寇返回京城之時,便是陛下對那些人徹底算總賬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