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警署探長辦公室,蘇敬賢正坐在椅子上翻看今天的中港日報。
“老總,警員編號PC617李明正向你報到!”辦公室門被人推開,一名青年便衣探員帶著一老一少兩人來到辦公室門口,對蘇敬賢敬了個禮,神色一本正經。
蘇敬賢抬起頭來看了對方一眼,略顯無奈道:“正哥,你不好玩我啦!”
青年便衣李明正嘿嘿一笑,讓開身子露出身邊一老一少兩人,對蘇敬賢說道:“阿賢,這位阿叔說有緊要事揾你,你兩個應該認識吧?”
蘇敬賢看向門口站的兩人,臉上露出笑容:“孫師傅,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進來坐。”
李明正見蘇敬賢認識來人,對他揚了揚下巴:“人帶到我就走先。”
他剛轉身,像是又想起什么一樣,折返回來來到蘇敬賢辦公桌前,聲音壓低幾分:“忘了同你講,聽說上環灣仔區碼頭撈起來兩條死尸,整張臉都被人刮花,手足們懷疑和襲擊老總的刀手有關。”
蘇敬賢聞言挑了挑眉毛:“兩條尸?”
“嗯,回來報風的伙計說兩條尸都是成年男性,不過現在也還只是懷疑。”李明正回頭看了看門口站著的老少兩人,對他們笑著點點頭,又轉過臉對蘇敬賢繼續說道,“反正我就覺得這兩條尸不簡單,畢竟江湖尋仇不會搞到要刮花臉,如果真的是兇手殺人滅口,四個刀手現在已經死了三個,這單案……”
蘇敬賢手指輕輕叩動桌面,搖頭道:“先見到尸體再講,讓上次開車去接劉老總的伙計一起去,他和那幾個刀手見過面,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端倪。”
李明正點點頭:“那我現在出發,走先。”
“辛苦正哥。”蘇敬賢見李明正轉身離開,這才將目光放在門口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身上,“不好意思,孫師傅,讓你久等了。”
辦公室里,九龍城寨武館里的白眉拳傳人孫連蔭,以及他的徒弟魏世勛坐在椅子上,兩人神色都略微顯得有些拘謹。
“蘇探長,我雖然應承你打一場拳賽,但是目的是為了讓白眉拳被更多人知道。”孫連蔭正襟危坐,聲音卻有些急切:“不過聽我徒弟講,這兩天有好幾家報紙都刊登新聞,說我們白眉拳一脈打出南拳正宗的招牌太過狂妄,蘇探長你是知道的,我們白眉拳絕對沒有這種意思……”
“明白,明白。”蘇敬賢壓了壓手,笑著說道,“孫師傅不用緊張,我只不過是代理探長,你叫我阿賢就好了。”
見孫連蔭稍稍放松一點后,蘇敬賢又繼續說道:“其實不怕老實和孫師傅講,現在外面報紙上刊登關于白眉拳的新聞,多少都和我創辦的中港日報有關。”
聽說最近報紙上痛批白眉拳狂妄的新聞和蘇敬賢的中港日報有關,孫連蔭臉上的焦慮之色更甚,他正要開口說話,身邊的徒弟魏世勛卻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蘇先生,我師父不識字也不懂傳媒,不過我就知道報紙需要大新聞提高銷量。”魏世勛看著蘇敬賢,緩緩說道,“我哋白眉拳現在被人罵狂妄自大,蘇先生的中港日報作為拳賽的主辦方,一定以此吸引了大批讀者,但是你這種做法好似不是很妥當。”
一旁的孫連蔭雖然沒有開口,但也跟著點點頭,顯然是同意了徒弟的說法。
蘇敬賢笑笑,這個叫魏世勛的年輕人二十多歲,此時雖然看上去神色鎮定,說話時也不緊不慢,不過蘇敬賢卻發現他的兩只手正緊緊的攥住衣角,緊張的情緒不自覺流露出來。
畢竟是從城寨里走出來的底層窮人,蘇敬賢現在代理探長和中港報社老板這兩個身份,對他來說都高不可攀,剛才那番話說出來已經讓他心跳都加快不少。
“放松點啦,我是生意人又不是惡警,而且現在大家一起合作,有問題講清楚都好正常,做乜這么緊張?”蘇敬賢拿起桌上的煙盒,丟到魏世勛懷里,“食只煙,我擔心你太用力,手指攥穿你身上那件衫呀!”
見自己強裝鎮定的模樣被蘇敬賢看穿,魏世勛有些尷尬的咳嗽一聲,松開攥住衣角的手拿起煙盒,手指骨節都微微發白。
蘇敬賢其實倒也能理解師徒兩人此時緊張的感覺,就好像他不久前見姚木一樣,縱然兩世為人,蘇敬賢依舊被上次姚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勢震懾。
笑著搖搖頭,蘇敬賢對兩人解釋道:“是這樣的,孫師傅,因為我們這次不光想要讓白眉拳揚名,還打算將所有的門票收益都捐出來做慈善,所以在拳賽沒有舉辦之前,需要少少新聞來制造話題,這一點希望孫師傅可以理解。”
見孫連蔭臉上還是有些不解,蘇敬賢又耐心解釋一遍如今報紙發行傳播的各個環節,以及白眉拳南拳正宗所帶來的話題性會吸引多少讀者和觀眾。
連說帶比劃,孫連蔭終于明白了蘇敬賢所說的意思,聽說他要將門票錢拿出來做慈善,孫連蔭的臉色緩和幾分,沉吟片刻后嘆了口氣:“和白眉拳的名聲比起來,做善事的確要重要得多,如果能幫到人,白眉拳名聲受損倒也算不了什么。”
蘇敬賢自問沒有孫連蔭這么高的思想覺悟,聞言笑道:“孫師傅你放心,今次我哋善事要做,白眉拳的名聲也要揚,而且我保證絕對不會讓白眉拳這個拳種的名聲受損。”
他說到這里,取出抽屜里一張中港日報明天準備印刷分發的樣板報紙,走到師徒兩人面前,將報紙遞到魏世勛手里:“上次聽孫師傅提到了白眉拳的歷史,我覺得南拳正宗這個招牌根本就不是狂妄自大,如今白眉拳在香港名聲不顯,對香港武術界來說真的是損失來的。”
讀過一年私塾的魏世勛接過報紙一字一句地看下去,臉色上的愁云一點點消散,等他看完整版頭條后,不由得站起身來。
“蘇先生,原來你真的是替白眉拳揚名!”魏世勛激動的把報紙遞給師父孫連蔭,解釋道,“師父,蘇先生在這張報紙上刊登了師公的事跡,以及我們武館那塊匾的來歷,如果這張報紙發行出去,我哋白眉拳一定可以在香港站穩腳跟,告慰師公的在天之靈!”
孫連蔭雖然不識字,但聽到徒弟的話,這時候也禁不住雙手顫抖的拿著那張樣板報紙,臉上露出激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