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坊頭條胡同。
李閻掂量著手里兩枚黃金小判,一枚黃金大判,往胡同里面走。
陰市里的貨幣活人肉,其實重點不在人肉,而在于一個活字。
能在午夜中自由活動的,到現在李閻也只見過閻浮行走,如果沒有把握活捉,活人肉這個要求,無疑是要讓閻浮行走割自己的肉。
嘿,想想看毛類還真是占便宜,只要狠得下心。
“呦,稀客啊~”
一新一舊兩盞紅燈籠掛著,宅門往里沸反盈天。
這些人好像還認得出李閻,他邁步往里。多數人往他身上瞥了一眼,就不再搭理。
沒等李閻四下看看,就覺得風衣被人輕輕一扯。
“大爺,聽曲么?”
李閻一低頭,丫頭扯著他的衣角,杏黃的裙擺,小臉尖尖,兩頰煞白,圓溜溜的眼睛漆黑一片,沒有一丁點眼白。
李閻輕巧地抽出風衣。
“不用了,謝謝。”
丫頭把頭一低,兩只小腳丫挪動,看著有點讓人心疼。
“怎么著,爺們,要點什么,這片我門清啊。”
這聲音聽著熟悉,正是賣香煙的帽子張。
帽子張這次帶著一頂圓頂草帽,邊沿還露著草叉,他朝李閻吹了聲口哨。
帽子張是賣香煙的,盒子里的煙草能增強行走的各項素質,非常實用,可這并不是李閻現在迫切需求的。
李閻抽出只剩一張的都功甘露符,朝帽子張眼前晃了晃。
用去兩張都功甘露符,三魄被斬的李閻傷勢平復,如果硬說有什么后遺癥,那就是李閻的痛感削弱了很多,是好是壞,李閻也說不好。
“我要跟這東西差不多的,有沒有?”
帽子張眨巴眨巴眼睛,笑呵呵地說。
“有~”
他一轉身。李閻跟在后頭。
兩道柴門往后,不知道幾出幾進,兜兜轉轉,帽子張把李閻領到幾根竹子后頭。
這里坐著一個戴草帽的老頭子,屁股下面墊兩塊紅磚頭,正啪嗒啪嗒地抽著煙袋,正眼也不瞧李閻和帽子張一眼。
帽子張鞋尖戳了戳老頭滿是泥點子的小腿。
“王蛤蟆,來生意了。”
老頭搭眼一瞧,屁股往里一挪。聲音好似老樹皮。
“我這可不要人肉,要活生生的眼珠子。”
“甭廢話,拿東西。”
帽子張不耐煩地催促一句。
老頭把帽子一摘,放到李閻面前。
“瞅瞅吧。”
李閻往帽兜里頭一瞧。
半兜子的青棗。
元謀大棗
填髓,生肉,止血,續肢(需簡單固定,傷口截面不大于二十平方厘米)
一顆眼珠/十顆。
老頭把一把湯勺遞到李閻眼前。
“左眼還是右眼。”
李閻沒說話,他把手心攤開,里頭躺著一枚黃金小判。
老頭一愣,朝帽子張的方向看了一眼,帽子張兩眼一翻,沒說話。
“二十顆。”
“三十顆。”
老頭搖了搖頭:“最多二十五。”
“行吧。”
李閻也就隨意一砍,沒多糾纏。
老頭子手邊也沒個塑料袋,抓起一把放進李閻手心。接過判金,又挑出兩顆小的青棗扔給帽子張。不再搭理兩個人。
把二十五顆元謀大棗放進印記空間,李閻長出一口氣。
“怎么樣,隨便看看?”
帽子張把兩顆青棗吞進肚子,一臉滿足地朝李閻說道。
李閻把最后一枚黃金小判翻到手背上,眼神閃爍:“兄弟,菜市口法場,你熟不熟?”
帽子眼神落在判金上,嘴角上揚,聽到李閻的問題,瞳孔卻是一縮。
……
戒臺寺東南峽谷,摩崖山。
山體呈鐵紅色,內浮雕佛像二十二座,衣紋流暢,表情肅穆。
女孩一手持龍紋關刀,一手繞尺余玄蛇,個頭不高,眼中滿是靈氣。
對面的石龕里頭,男人兩米多高,光頭,臉上有一道刀疤,濃眉闊口,殺氣騰騰。
他右手只有三根手指,傷口還新。
兩人對視良久,女孩一步一步走到刀疤男人面前,仰視著比自己高出三四個頭的男人。抓起他蒲團大小的手掌,語氣不滿:
“怎么搞成這樣……”
男人有點不好意思地抽回右手,甕聲甕氣地說:“碰到一個硬手,一個照面就砍斷我兩根手指。”
女孩個頭不高,吹了吹額頭的頭發,語氣堪稱彪悍:“哪個王八蛋敢砍我哥哥?”
刀疤男人扯了扯嘴角,支吾了一會兒才說:“也不知道運氣好還是不好,指定對決的對象是你。那我們兩個,豈不是要在摩崖山白白待上一夜?”
“也不算吧……”
女孩隨手一抹,把龍紋關刀收進印記空間,雙手叉腰眺望摩崖漫山鐵紅色佛像。
“這四九城里除了鎮壓物,也有不少好東西呢。”
……
“您要是問我,這刑場里頭的幾位“婆姨”怎么對付,您恕我緘口。”
李閻沒言語,知道帽子張必有后話。
“不過,這幾位平常最愛六必居的醬菜,你要是想打聽點什么,可以去看看。”
“婆姨是什么意思?”
李閻旁敲側擊。
“撈陰門的行話,這主刑的叫“姥姥”,兩位幫襯的,就是“大姨”,“二姨”。”
“姥姥……婆姨……”
李閻面上不漏,心里頭暗暗發狠,那皂衣砍自己那三刀,自己可是銘記于心。
李閻雷厲風行,何況還有梁野的隨身聽電池要找,也沒耽誤,剛要離開,帽子張叫住了李閻。
“還有什么事?”
帽子張作了個揖。
“兄弟,還是那句話,陰市有陰市的規矩,,半斤買,八兩賣。誰都拖欠不著。六必居這口信不值錢,陰金我拿著壓手,不過,半兩生人肉還是有的。人情不抵買賣。您見諒。”
李閻鼻腔出了口大氣,也沒糾纏,剛要伸手拿環龍劍,不料帽子張一個大喘氣。
“不過啊,兄弟,我有一件響當當的好寶貝,您到里屋上眼,買賣要是做成了,這條口信,我就當添頭。”
李閻注意到帽子張的目光,想了一會兒,帽子張一個眨眼的功夫,他撩開袖子,手起劍落,一長條血肉掛在劍尖。
李閻面不改色,指尖朝劍身一彈,帽子張下意識接住。
“我趕時間,改天。”
說完,李閻轉頭就走,帽子張臉色陰晴不定,目送李閻遠去。
要說陰市的人有歹心,那也不至于,帽子張多半是看上了李閻脖子上掛著的六紋金錢,可這件東西,李閻是無論如何不想賣掉的,所以,無論帽子張嘴里頭的寶貝是啥,李閻都沒有興趣再去打聽了。
“哦,對了,兄弟。”
李閻好像剛想起來什么似的,一回頭,拿出一枚大判來。
”我這個來路的人,晚上不會少,你幫忙盯著點,有消息,按規矩來。”
帽子張把草帽一摘。
“您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