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閻冷著臉穿過走廊,天色昏暗,墻角偶見私語的情侶。
一只長喙黑鳥落在他的指頭上。
“蘇都,情況怎么樣?”
“鎮撫大人,這里好熱鬧啊”
在天空鳥瞰的九翅蘇都巧笑嫣然。
“我這里碰上點麻煩,把你身邊的蘇都鳥都派過來,我盡快解決這里的事,然后過去找你。”
“好的,大人。”
指頭上的蘇都鳥撲棱著飛了起來,幾十只比馬蜂還小的黑色蘇都鳥穿過窗戶和甬道,以李閻為圓心,一點點向外擴散搜索。
李閻眼珠不住轉動,走廊上隨處可見談笑的男女。
“一個是槍手,一個能短暫控制人的心智,可能還有別人。”
驀地,李閻心口一麻,他想也不想,拳頭砸破玻璃窗,在周遭學生一副見鬼的表情中,從窗戶往外跳了出去,手掌抓住陽臺邊沿,不過兩三個攀躍到了四樓的窗戶邊上,雙腳猛力一踹,身子順著窗戶貫了進去。
“啊”
正在提褲子的女孩看著李閻踹破窗戶進來,嚇得驚聲尖叫。
李閻瞧了一眼門上的牌子的標志。
一個穿裙子的火柴人。
瓷磚上躺著一只蘇都鳥,血肉模糊,凌亂羽毛和血污交雜。
女孩驚叫著往外跑。李閻一抬手,環龍劍飛旋著,嗤地一聲釘在女孩面前的洋灰墻上。森森冷意讓女孩打了一個哆嗦。
“別動。”
蘇都鳥非常機敏,飛行技巧高超,體型又小,當初骷髏紋身男用機槍也沒打下來一只,不可能被普通人踩死。
女孩嚇得渾身顫抖,手腕提到耳朵附近,眼里滿是驚恐的神色。
李閻掃過一排隔離間的下沿,看見露出的帆布鞋,一腳把門踹開,露出里面滿臉通紅的女生。
場面尷尬,可李閻眼睛眨都不眨,硬是看了一個滿眼。
“流氓啊!”
這一嗓子上下幾層樓都聽得清清楚楚。
李閻臉色絲毫不改。他掏出絡腮胡子留下的手槍,對著門口就是一槍,墻皮崩飛出去老遠,這下子廁所外面的人再沒一個敢冒頭。
李閻收回手臂,冒著裊裊余煙的槍口對準蹲在地上的女孩。
“姑娘,玩挺開啊。”
水房的門吱呦一聲打開。
老秦穿著軍大衣,手里提著兩只暖壺,正慢悠悠地往值班室趕。
“大爺,大爺。你快瞅瞅去吧。”
有個帶著眼鏡的學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老秦拿著派頭。
“學校新來的那個門衛,姓李的那個,他,他……”
老秦把暖壺一扔,順著學生指的方向,撒丫子跑了過去。
“大哥,我不知道哪兒得罪你了。您,這是干嘛啊。”
女孩的眼睛紅腫得像是桃子。
李閻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被環龍劍截住,站在一邊瑟瑟發抖的女孩,一時間舉棋不定。
門口外頭,中分頭的系主任不敢露頭,只是干巴巴地在外面喊:
“小李同志,你有什么問題,就說出來嘛,是在工作上不太順心,還是家里有什么困難,大家一起幫你解決,你這是干什么呀。”
李閻盯著隔離間里的女孩,手指在扳機上來回敲動,像是在猶豫什么。
好一會兒,李閻忽然笑了起來,:“妹子,咱倆賭一把怎么樣?”
女孩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一樣:“大哥,賭什么啊。”
李閻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一點點勒緊:“我賭你們兩個……”
劍刃擦出墻皮的聲音響動,李閻腦后有風聲急嘯。
一直站在旁邊的女孩俯身折沖,行云流水地拔出環龍長劍,兇狠朝李閻后脖子砍去。
“全都是。”
“嘭!”
老秦穿過三步并作兩步趕了過來,剛想張嘴呼喊什么,就聽見門里頭一聲槍響。
李閻歪頭讓過環龍,秋水一般的劍刃劈落他幾根頭發,持劍女孩身姿挺拔,握劍姿勢端正凌厲,明顯是下過苦功。
灼紅子彈當啷落地,貌似可憐的帆布鞋女孩雙眼圓睜,臉上發青的血管虬結,猙獰之余,還露出幾分森冷之意。
三人都停頓了一個呼吸。
“殺人啦!”
門口的人看見李閻朝隔離間里開槍,頓時亂作一團。
握劍女孩橫抹劍刃,帆布鞋女孩口中尖嘯。李閻抽身飛退,連連開槍。
燈泡搖晃,劍光和子彈齊飛。
“你直面了木魁之力。”
木魁,倮類。
李閻腦仁一陣抽痛,身子頓時有點不聽使喚,他剛要插下黑色龍旗,胸口的泛綠銅錢迅速分流出一股古樸青意。讓李閻神智為之一清。
他再一睜眼,眼前兩張秀氣臉龐上盡是冰冷殺意。
武山撐開耷拉下來的樹枝,林野之間,曲曲折折,血腥味越發濃重。
他穿過樹根和和怪石下一具又一具殘破的尸體,眼前終于出現了第一個活人。
那是一個面容和煦的年輕人,他半跪在地上,身上背著一個長相甜美,似乎昏迷過去的年輕姑娘。
地上血跡斑斑點點,年輕人的胸口被掏出碗大的一個血洞,此刻想站起來都非常勉強。
武山啪嘰啪嘰嘴,往年輕人身邊一坐。
“忍土,就這么點能耐?”
唇角沾血的年輕人苦笑一聲:“丟人了……”
“再怎么說,你們這些人也一直在幫我的忙,告訴我人去哪兒了,我替你們拔瘡”
“跑遠了,你們追不上的。”
年輕人把身后的姑娘身體輕輕放平,泛白的手指捏住樹干。
“和你們這些擁有傳承的外來行走不一樣,忍土的強弱,只取決于所處果實的強度,是果實本身的一份子,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更好的幫你們這些行走善后。”
“本來,對付你們這些連九曜都沒有的低位行走,我們的人手完全足夠,沒想到,咳咳,陰,陰溝里翻船,那個裴云虎……“
武山眼見年輕人的氣息逐漸微弱下去。
“要不,我幫你叫個救護車?”
年輕人灑脫地笑了笑。
“忍土只會沉眠,不會消亡。”
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顫巍巍地指了指自己胸口,手掌跌落,瞳孔逐漸渙散開來。
武山把眼一瞇,把手伸進年輕人的懷里。
掏出來的,是一張色彩斑斕的綾織玉軸
五彩綾錦玉軸一品圣旨
魁之力封印,不可添寫修改。
武山心口忽然一陣悸動,似乎被什么東西攥緊了一般。
沒等他反應過來,一股黑色水流猛然卷過他的手腕。
武山眼神一厲,腳下有杏黃色光芒噴薄而出,手臂一橫,硬生生撞退了來人。
穿著背心短褲的昭武一個翻身,腳面蹭進泥土當中,飛退足有一尺多。
一桿龍紋關刀從天空劈落,刀光煊烈壓向武山雙眼。
赤色團華從武山腦后盤旋而出,正磕向龍紋關刀。
空氣當中冒出嗤嗤的白煙。
昭心身子飛燕一般跳躍而回,一時間兄妹兩人有夾擊之勢。
“喂,大叔,東西拿來給我們用用,用完我們還你,如何?”
“我要是不給呢?”
“那就打到你給!“
昭心刀刃拖地,龍紋關刀上,一條黑色小蛇盤旋刀桿,為這把關刀平添幾分妖異。
“先等等……”
武山一開口,兄妹兩人訝異地對視一眼。
武山先是慢悠悠地朝天上看了一眼,然后低頭打量起地上忍土的尸體來。
“人死了沒有知覺,就算猜錯了,也算不上冒犯。”
他抓起地上的年輕人,昭心本能地朝前踏步,被昭武阻止。
光頭昭武盯著忍土的尸體,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武山捏著年輕人的脖子,胳膊一甩把他扔到空中,后腦赤色團華噴薄而出。等年輕人的尸體落地,已經燃燒成一個巨大火炬。
油脂噼啪作響的聲音聽得人不寒而栗。
武山盯著燃燒起來的尸體足有二十秒鐘,發現沒有任何異動,這才點了點頭。
“看來不是什么驅狼吞虎的把戲,裴云虎是真的跑掉了。”
武山把頭轉到兄妹兩個人身上,勾了勾手指。
“來呀,打到我給。”
“你獲得了傳承:木魁之枝·翠蔓。”
滿身浴血的李閻一回頭,門外的幾個人嚇得癱軟在地。
他吃下一顆元謀大棗,走了出來,身后是兩具溫熱的尸體。
老秦呆楞楞地看著眼前渾身粘膩鮮血的青年,腦子里嗡嗡作響。
李閻看了兩眼老秦,他抬起手掌,把老秦頭嚇得一哆嗦。撲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閻見狀,訥訥地把手收了回來,沒說什么,默默往外走,周圍沒有一個人敢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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