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將暗未暗,太陽的余光穿透輻射云層,給山脈和廢墟都涂上一層詭異的霜藍色調。
連綿不絕的雪頂山脈高低起伏,環繞著雄雞形狀的寬闊湖泊,嚴重的輻射和重金屬污染,讓原本澄澈的湖面變成了斑斕的色塊,漂浮在水上,足有一拳厚的油膩菌層被戰機駛過的勁風切開,四天王編隊前后掠過湖水駛向山脈,最終降落在山麓邊緣,一座已經老化的飛機跑道上。
“來了。”
白色短發,莫斯科口音的男人端著軍用望遠鏡,打鼻腔里哼出聲來。
他穿著一身歪扭的軍裝,窩著衣領,脖子上纏著繃帶,軍裝最后一顆紐扣開著,讓下擺撐出一個難看的八字來。
從神情到裝著,白毛男人的身上都流露出幾分邋遢。
而就是這樣一個男人的照片,就讓“譚雅礦業”付出了四十名探索隊隊員的生命。
雅科夫,生前是蘇聯科學研究院的一名普通研究員,在核戰爭爆發的時候,主動給自己注射了未調試的春日雅克基因,并奇跡般的存活下來,在譚雅礦業的探索記錄當中,雅科夫就是大魔鬼湖活尸的幕后操控者,凜冬之后,活尸群對雅克基因的研究和針對外界的一切活動,都是由其指使。
雅科夫身后,還站著幾個人,多是穿著深黑色的呢子大衣,皮膚盡管蒼白,可都還保持著彈性和光滑,站在這兒的,無一例外,都是α級的高等活尸,空氣當中可怖的輻射對他們猶如春風拂面,除了性情兇暴和習性的變化,這些人都保持著生前的神智和樣貌。
唯獨冬日雅克,她的臉龐一如李閻初見時的腐爛和恐怖。
戰機緩緩落地,數架幾十噸的鋼鐵怪物在斑駁的舊跑道上并排滑行,尾翼和水泥地面摩擦出劇烈的火星,黑佛陀的旋漿從最開始的怒嘯,逐漸變得無力,最終停下。
飛行員們紛紛打開機頂,帶著強烈灼熱感的空氣一下子涌進肺管,讓他們這些最差也有三階基因能力強化的精英士兵也不禁神色扭曲,好像有無數把小刀子扎進胸腔,裸露的皮膚更是一瞬間變得紅腫,且迅速蔓延。
有忍受不住的士兵急忙從包裹里取出尾指粗細的針管,扎進自己的脖子,那是藥師佛老早花重金購買的輻射抵抗藥劑,效果卓著。
那名穿著酷似波魯克・羅梭的男人把手臂枕在操作盤上,目光游曳,最終定格在冬日雅克身上,臉上露出難言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薇拉。”
冬日雅克沒有動作,倒是白發男人迎了上去:“這不是我們的活佛大人么?你不穿僧衣,我簡直認不出來。我應該叫你拉木覺,還是應該……尊稱你一句阿拉?”
“我們幾十年的交情,而且博士你并不信奉藥師佛,叫我拉木覺就好,話說回來,你的脖子怎么了?”
拉木覺的臉上帶著幾分羞澀的笑容,溫潤的眼神好似酒吧里聽人傾訴苦痛的年輕酒保,對雅科夫話中或多或少的揶揄恍若不覺。
“一點小麻煩,不過已經解決了。”
雅科夫含糊過去。
拉木覺跳出駕駛艙:“我建議你打起精神來,真正的麻煩這才要登場呢。”
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α級活尸忽然走到雅科夫身邊耳語了幾句。
雅科夫聽完露出驚容。呢子大衣活尸的聲音壓得很低,可一旁微笑不語的拉木覺還是一皺眉頭:“妮娜受傷了?b區還有這么厲害的流浪獵人?”
“可能是其他別有用心的組織派來的吧。b區現在這么亂,誰都想摻和一腳。”
雅科夫在拉木覺面前,貌似在刻意保持著什么似的,他無所謂地一揮手:“沒什么大礙,不用我們出手,聽到“水株公園”的名字,急于清場的黑星戰車自然會替我們阻攔其他想分一杯羹的勢力。和你的設計好的一樣。”
拉木覺聞言啞然失笑:“說的我像是,試圖顛覆世界的野心家似的。”
“你不是么?邪教頭子?”
雅科夫語氣像是開玩笑,眼神卻很認真。
拉木覺聞言,笑容卻慢慢收斂起來:“我的徒眾,為真理而犧牲。”
雅科夫翻了個白眼:“我知道,藥師佛萬歲……”
他又一撇嘴角:“不過你最好祈禱這一切如你所想!不然的話……你要知道,你的藥師佛已經土崩瓦解了,大魔鬼湖可聽不進去你洗腦的那一套。”
說到這兒,雅科夫的眼里流露出危險的神采來。
拉木覺搖頭失笑:“博士,你比誰都清楚,如果我覬覦你的位置,二十年前我就是這兒的主人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可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停靠的十幾架鋼鐵怪物安靜矗立,卻透著讓人頭皮發麻的威勢。
雅科夫心里狠狠罵了兩句“烏克蘭雜種”,臉上沒帶出來,而是冷笑一聲,丟下一句硬邦邦的話轉身離去。
“如果這次,余束再不出現履行她的承諾,那我們就沒有合作下去的必要了,希爾蓋!”
對于外界形勢的劇烈變化,李閻還懵懂無知,此刻正是深夜,野外的溫度能達到零下十幾度,用搜羅來的燃料取暖,準備明天一大早離開這里,回狂卓瑪公司換取貨幣和持照。
李閻在大魔鬼湖的這幾天,除了了解到不少凜冬前后的辛秘異聞,也有實打實地的收獲在。
首先是三種超級基因的樣本,雷霆雅克,秋日雅克,以及超感雅克。
除此之外,還有若干珍貴研究資料,不過這些換成錢之后,用來支付宋左那份分成,也就沒有多少。
夜深人靜,李閻盤腿坐著,地上擺滿了環龍的碎片,李閻按住環龍殘缺的劍柄,把它拼湊成型,然后收進了自己的印記當中。
對于現在的李閻來說,打碎環龍劍,不過是一件無傷大雅的事,尤其是,在自己還有一把青鳳劍備用的情況下。
可就情感而言,李閻還是覺得有些心疼。算起他在果實當中滯留的時間,這把原本是太歲珍藏的無名漢劍已經陪伴了自己超過一年的歲月。李閻靠這把劍打過擂臺,上過戰場,殺過妖鬼,在幾次點數富裕的情況下,李閻明明遇到過更好的武器,鋒銳度和特性比起環龍來只強不弱,可他依舊把環龍作為自己的第一選擇,甚至準備用“睚眥之泥”重塑環龍,來保證這把初始質地普通的兵器能跟得上自己的成長速度。
而現在看,環龍的確已經失去了修補的價值和意義,只能當成紀念品收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