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甄府上,一名叫小九的仆人,一清早踩著雪地跑出去,到山頭上的亭子上拽起繩頭,搖響了鈴鐺。
悠揚的鈴聲立刻驚醒了山麓邊安眠的鎮子。
牛頭欄的保長林三醒,是個六十多歲的老漢,頭發花白,臉上的皮膚皸裂似溝壑。
他少年考取過秀才的功名,一輩子以此為傲。
大雪封山,林老秀才本來窩在家里,和幾個老弟兄推牌九。
沒成想剛開一把天高九,就有人急急忙忙地撞開了門。
林保長勃然大怒:“擅闖民宅,該當何罪?有事快說,不要拖沓。”
“保長,甄老夫人死了,死的蹊蹺。好像是被人害!”
林保長大驚失色:“竟有此事,豈有此理,前頭帶路。”
聽說村里有名的大戶,甄家老太太死了,林保長急忙把旱煙袋往腰里一別,讓幾個村壯簇擁著,邁進了甄府的大門。
宅子里亂糟糟的,人心惶惶,甄官人的發妻玉姐兒,伏在老婦人房門門榻上,傷心地哭作一團。
林保長見狀,急忙走過去:“甄府玉姐,先別忙哭!老太在哪?甄官人呢?”
這人說話有意思,必然是四個字一句。像是小孩念《千字文》。
玉姐自小身體嬌弱,眼下丈夫未歸,婆婆暴死,婦道人家一下子塌了天,進房門見了老夫人的尸體,玉姐摘整個人都失了魂似的哭,旁的事再也顧不上。
聽到林保長問話,她嗚咽著沖林保長連說帶比劃,半天林保長也沒明白。
這林老漢一擰眉頭,拿出保長的氣勢來:“小九敲鈴何人指使?”
遇事先報官,這是對的,但是看玉姐兒的模樣,話都說不利索,必然是有人替他拿了主意。
玉姐說不明白,只是眼神望向人群。
“是我。”
李閻走出人群。
林保長一扭頭,撇著嘴打量著李閻,好一會兒才說:“牛頭欄村,九十四戶,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有仆人在一旁回答:“回保長的話,這是借宿的……”
他話沒說完,林保長一仰頭指向李閻:“爾等借宿,老太暴死,事有蹊蹺,定要詳查。”
李閻本來心情就不算好,聞言瞪了他一眼:“本官大寧衛左司鎮撫,五品飛騎尉李閻,奉軍命途中,借宿在甄府上,今天清早,老夫人不幸,我叫你來,是讓你叫人到縣里請衙役來,斷一斷案情。”
林保長聽了,腦袋往后一縮,嘴唇動了半天才念白道:“既是命官,可有符印?”
李閻把昨晚上的牙牌塞到林保長的手里,再不看他一眼,而是走到玉姐兒身前。
他沉聲寬慰:“甄家娘子,眼下你是甄府的主人,老夫人和兩名丫鬟的后事,也要你來操持。哭哭啼啼,人死也不能復生,難道你要看到你丈夫回來,宅子里卻作鳥獸散不成?”
玉姐二十出頭的歲數,生的風姿綽約,只是哭的雙眼紅腫,連日風寒膚色又差,失了幾分麗色。
甄府管事的丫鬟連同老夫人一齊暴死,宅子里的仆人們沒了主心骨。家里能支撐的,便只有染了風寒的玉姐。她不振作起來,宅子里便無法正常運作。
聽了李閻的話,玉姐半天才勉強止住哭泣,只是不時抽噎兩聲。
李閻接著說:“你先派個得力的仆人,去把你家出門的甄大官人叫回來,或者捎書信也成,總之,務必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李閻說完,又轉道:“林保長。”
林保長一個激靈,恨不能一蹦三米高:“鎮撫爺說得對!”
他也沒聽清楚李閻說什么,一激動,連句式都變了。
林老漢年輕時,畢竟是個秀才,他翻過來掉過去,把牙牌上的內容看了一個通透,當下心里拔涼,自己居然把朝廷五品的將官認作殺人兇手。
正跺腳懊悔的時候,聽到李閻問自己話,林老漢哪有不應和的道理。
李閻輕輕點頭,說道:“眼下雪地路不好走,等縣里來人,怎么也得明天晚上,有什么蛛絲馬跡,到可能便錯過了。老夫人與我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待我卻有恩情,本官想先探一探尸體,你是本地地保,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鎮撫爺有心,鎮撫爺有心。請便,請便。”
林保長連連點頭。
“好。”
李閻當著眾人的面說完這些,給查小刀一個眼色,兩人這才進門,去查看甄老夫人和兩名侍奉丫頭的尸體、
窗戶前頭倒著三具尸體,沒有外傷,身上的衣服整齊,沒有掙扎痕跡,尸體僵硬。
昨日夜里,還慈眉善目的甄老夫人死狀猙獰,似乎受了驚嚇,
李閻沒有挪動尸體,只是圍著現場轉了兩圈,驚鴻一瞥便是最好的仵作。
喪魂而死
查小刀也蹲了下來:“是外頭來了人,還是宅子里有東西?”
“應該是宅子里,外頭我都布置了蘇都鳥。咱倆門前也是。都沒有異樣。”
“這妖怪害人,為什么要殺府上的老太太,不應該沖咱倆來么?”
“這說明,甄老夫人的死,和五福樓的四十八路外道可能沒有關系,手段不太像。說白了,那胡三先生也拿不準咱們會不會住下,費那么大功夫,得不償失。”
李閻戳了戳自己后面的劍匣:“有這玩意在,到哪兒,都會有古怪的麻煩。”
說著,李閻伸手合上甄老夫人,還有兩名丫鬟的眼皮,昨天夜里,這兩個小姑娘還在自己門前嬉鬧,只是再見面,已經是兩具冰冷的尸體。
驀地,李閻一反手,手指上有冰涼的水漬。
“蟲子?”
查小刀的瞳孔不自覺縮小。
“嗯。”
李閻點頭,在注射過相應的藥劑后,兩人的視力非比尋常,在別人看來,這只是尋常的清水,而查小刀用心觀察,卻能看到這水中擠滿了透明的孢蟲。
水婆尸蟲:劇毒蟲物,常人觸之則死,常生于兇地養尸身之上。
“你說的對,這宅子有問題,但是,不是沖咱們來的。昨夜甄老夫人說,這宅子二月份才建,恐怕那時候就有隱患。”
“可如果宅子有問題,你怎么會沒感覺?”
查小刀問道。從兩人開始認識,李閻對危機的直覺反應就在他之上。
李閻手指攥緊,透明水流從他三具尸體的七竅當中流動出來,沒有重力似的匯聚李閻手中。
“因為這東西……”他表情復雜:“是水生生物。”
李閻肩負無支祈之力,這東西對李閻非但無害,反而有益,所以李閻從一開始就沒感覺有異樣。
禍黨發動!
你獲得了水婆尸蟲的支配權,你可以將之圈養在四百噸的禍濤當中,并靈活運用。
行走大人請注意,將大量水婆尸蟲溫養在禍水當中,或許有意料之外的收獲。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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