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煙囪噴出濃濃的黑煙,一艘原木色的蒸汽油輪漂浮在水面上。
這是一艘漿片護衛艦,名叫但斯號,動力50千瓦,航速15節,它隸屬于佛郎機漁業公司,平時用來捕殺鲇魚,運到加工廠做成罐頭販賣,但是今天,但斯號的水手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起!”
五六個水手吶喊著,拉拽著深藍色的巨網。網下的河水不住翻滾。終于,漁網里一只被纏得死死,足有兩米多長的青色豬婆龍破開水面,隔著網眼沖船上的水手張牙舞爪。
眼看這只豬婆龍就要被脫離水面,忽地大浪拍來,船上一陣顛簸,水手腳下不穩,那豬婆龍一個翻滾,連帶著大網沒入水中再也消失不見。
叼煙斗的船長懊惱地摘下沿帽,狠狠地罵了一句:“又是這種該死的鬼東西。”
整整一天的時間,但斯號只捕撈上一些零散的魚苗,平時在這個季節肥美而活躍的鲇魚群,不知怎地不翼而飛了。
十次下網,有七八次捕撈上來的,都是這種奇怪的肥壯鱷魚,一開始水手們以為只是普通的密河鱷,但很快,他們發覺了不對勁。
首先,這些青色鱷魚的腳趾間沒有蹼,而且動作迅猛,性情狡猾,船上的網很難制服他們,它們三番五次咬破但斯號的漁網,使公司蒙受了許多損失。
而在今天之前,但斯號的船長敢發誓,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些古怪的鱷魚,可一夜之間,這些青色的巨鱷就徹底占領了整片流域。
這將是對佛郎機漁業公司,不,是對整個圣·弗朗西斯科漁業的毀滅性打擊!
“也許我要考慮改行了。”
兩鬢斑白的船長苦笑道。
突然,河面上冒起了咕嘟咕嘟的水泡,還伴隨著嗤嗤的怪聲。
只見一股濃郁的污血噴泉似的冒了出來,豬婆龍空洞的眼眶浮出水面,緊跟著是一身沾血的森森白骨。仔細去看,有幾條僅半指寬,形似巴掌的怪魚死死咬著骨頭。
怪魚通體呈現銅綠色,腹部有一抹血線。哪怕這只豬婆龍渾身上下已經挑不出一兩肉,這只怪魚依舊死死啃噬著光禿禿的龍骨,試圖吮吸髓汁,那嗤嗤的怪聲,正是這怪魚啃骨頭的聲音。
老船長一皺眉頭,才剛剛拿起脖子上的望遠鏡,只見河面上忽然間開了鍋似的,冒出滿眼的氣泡。一具又一具豬婆龍的白骨漂浮上來,擠滿了河道,場面蔚為壯觀。
“我的上帝……”
多蘿西前腳失魂落魄地離開,后腳查小刀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沖李閻打趣:“《唐璜》是個啥?你個賣光盤的還懂話劇?”
“聽墻角?”
李閻從地上撿起一只鏡子碎片攥在手心,若有所思。
“我就站在外頭,你們自己說話聲音太大,難道我把耳朵戳聾了才不叫聽墻角?”
李閻收斂笑容,正色道:“刀子,最近注點意。”
“怎么了?”
李閻搖搖頭:“不好說,我眼皮直跳,總之你留點神。咱們也待不了幾天了,別再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哪次不是你鬧幺蛾子?”
查小刀不以為然。
李閻還要說什么,胸中忽然一陣氣短。
響雷似的凄慘吼聲在他腦中炸響,那是豬婆龍王的聲音。
“大人救命!”
李閻一抬頭:“找到了。”
“河底裂縫?”
查小刀也精神一震。
“你在河里施展不開,不如在這等我消息?”
查小刀一身的本事得有七成干系在火焰上,叫他下水,確實難為了他。
“好,多加小心,要是你被逼回了閻浮,剩下的事我給你打理。”
兩人身上都有召令金牌在身上,有生命危險的可能不大。所以查小刀才放松地給李閻開玩笑。
“盯住了多蘿西,她下午應該就把書送來了,還有,照顧好常煜,等我回來再說。”
李閻向來雷厲風行。一見查小刀點點頭表示沒問題,他把茶壺的水喝干凈,當即出發奔河灘去了。
密西西比河黝黑的河底,離水面平均深度大概十米不到。水底有嶙峋的巨大礁石,但看不到什么魚類,顯得死氣沉沉。
河底的泥沙松軟,李閻留下的腳印凹陷就顯得非常明顯,驀地,李閻一腳踩下,觸感很脆,白色的口器從泥沙中猛地張合,將李閻的腳一把裹住,死命地往泥沙中拽!
李閻眼神一厲,周身水波蕩漾,那口器拉拽不動,隨后,純黑色的禍水結成一股利箭般的激流,順著李閻腳下的口器當中灌去。
約莫四五秒的功夫,那股拉拽的力道才松懈下來,李閻腳下水波蕩漾,朝前沖去。那口器粘連鞋子,從泥沙里帶出一條十來米長,碗口粗細的白色環節怪蟲尸體,內里的血肉都被禍水腐蝕干凈,只剩下完整的外殼,看上去居然還有幾分精致。
殺死了白色怪蟲,李閻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底,那雙,已經被口器戳出了幾個大洞,不能穿了。
“倒霉。”
李閻心里暗罵。
對于如今,可以短暫滯空,或者結出冰川借力的李閻來說,這雙鞋已經失去了它的大部分價值,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誰被這樣襲擊了一遭,心情也不會太愉快。
剛才那條怪蟲,尖銳的口器能瞬間洞穿皮肉,拉拽力足夠把一頭疾馳中的鯊魚扯一個跟頭。這種夸張詭異的怪物,李閻上次沒有見過,也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一路上,李閻偶爾能見到豬婆龍被啃食干凈的新白骨,要知道,這些豬婆龍剛來的時候,可是兇惡無匹,在這片河域里,也找不到天敵的。
很顯然,李閻放出豬婆龍王,引起了某些恐怖的變故。
豬婆龍王作為水君屬種,和李閻心意相通,依照豬婆龍王的求救聲,李閻終于來到了一片礁石林,剩余的豬婆龍群正棲息在這兒。
通體深紅色,能大小自如的豬婆龍王,變成四米多長的龍身,它小半個身子都被吃空,一端的前腳后腳連骨頭也沒剩下,身上數不清的細碎傷口在水中張合顫抖,身邊的豬婆龍子孫個個遍體鱗傷,連他從黃海里帶出來的兩只金色豬婆龍,也死掉了一只,剩下的一只也奄奄一息,眼神灰暗。
“鎮撫大人,你得給我做主啊!哇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