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升龍去的路并不好走。
朱由榔一行人走走停停,過了好幾日才抵達升龍城外。
一路上安南人看待他們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雖然算不上敵視,但那份冷漠著實讓人心悸。
朱由榔第一次感覺到他是不受歡迎的人。他的內心感到十分屈辱,堂堂大明親王竟然要受到屬地蟻民的冷落。
到了升龍城外情況也沒有好轉,莫氏并沒有出城相迎,甚至沒有派人迎接。
朱由榔派人前去詢問,得到的回復是他可以帶五十名心腹進城,其余的人只能待在城外。
朱由榔和瞿式耜商議了一番后還是選擇答應安南人的要求。
不答應又能怎么樣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瞿式耜挑選出了五十人護衛著朱由榔進城,其余人等暫且在城外休息。
朱由榔相信經過一番交涉這些人一定會得到安南方面妥善安置的。
他們都已經沒了兵器,對安南人毫無威脅。安南人沒有理由把他們趕走。
進了升龍城后朱由榔的心情漸漸平復了下來。
升龍完全就是仿造大明的京城建造,規模雖然小了不少但格局大體是差不多的。
經過一番觀察朱由榔確信大明的影響力一直都在。
雖然安南人一直都在去漢化,但有些東西是深入骨髓的,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朱由榔當然想要直接去見莫氏,可當他來到王宮外時得到的答復卻是國主有恙在身,不便見他。
朱由榔不禁怒火攻心。
小小一個安南屬地的首領竟然敢稱國主。而且他竟然對大明親王視而不見,這簡直是大大的失禮。
可是朱由榔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不能動怒,這口氣必須忍下。
安南人派人將朱由榔一行安排到了一座別院住下。
這別院很像是大明的鴻臚寺,只是規模小了很多。
但無論如何里面的條件是很好的。
朱由榔現在最想的就是好好的泡個桶浴,解一解周身的疲乏。
這一路行來實在是太累了,風餐露宿朱由榔自然也沒什么機會洗澡。
現在他總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朱由榔在木桶之中泡了一個時辰,將身上每一處污垢洗凈,之后才施施然走出桶來更衣熏香穿戴整齊。
這一刻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雍容華貴的大明親王。
當然這一切只是幻覺。
因為接下來安南人并沒有派美女來服侍他。
這讓朱由榔感到很不滿。
這一路上他都是急行軍自然不可能帶女眷。
清湯寡水的整個人都要憋死了。
好不容易到了升龍,本以為至少安南人會派來幾個婢女給他侍寢,誰曾想安南人如此的不懂事。
這深夜漫漫,難道叫朱由榔自力更生嗎?
當然這種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朱由榔總不能大聲嚷嚷著要女人來陪夜吧?那他堂堂大明親王的面子往哪里放?
瞿先生又會怎么看他?
無奈朱由榔只得吃下這個啞巴虧,認栽了。
就這么稀里糊涂的睡了一夜,日上三竿他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身邊沒有伺候他洗漱更衣的人朱由榔只能自己來。
貼里還好些,穿圓領袍時朱由榔費了好大的力氣。
這身公服穿起來忒的費力,朱由榔折騰了好久才穿好。
他大口喘著粗氣,抱怨這衣裳太過繁復,也不知道平日里奴婢們都是怎么幫他穿上的。
折騰了一通朱由榔肚子餓的咕咕叫。
他剛想命人傳菜才意識到現在不是在王府而是在安南,這便推門而出。
不知該怎么做的時候就去找瞿先生。這是朱由榔總結出的一條規律。
他來到瞿式耜的房間輕敲了敲門道:“瞿先生,孤王來了。”
瞿式耜見是桂王駕臨,立刻湊上去把門打開。
“殿下請進。”
瞿式耜將朱由榔讓進屋內和聲問道:“殿下昨夜休息的可好?”
朱由榔苦笑一聲道:“本王實在無事可做,一覺睡到了天亮。”
瞿式耜知道他心中有氣,便安慰道:“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眼下我們在安南,自然不能計較一些細微末節。”
朱由榔嘆聲道:“本王何嘗不知道這些道理,只是孤王看安南人的行徑似乎不像要幫助本王啊。”
瞿式耜淡淡道:“此刻下結論為時過早。殿下不必憂心,且再看看吧。”
他頓了頓繼而接道:“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快和莫氏取得聯系。只要見到了莫氏很多事情就能開誠布公的談了。”
朱由榔點了點頭:“瞿先生說的不錯。可要如何才能夠見到莫氏呢?”
“這個簡單,莫氏以身體有恙為由不見殿下,但卻不可能一直有恙。殿下每日把要求說出,我便不信莫氏能一直拖著。”
聽到這里朱由榔是有些不爽的。他堂堂大明親王要屢次三番催促一個屬地首領,這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啊。
可他也承認眼下除了這個辦法再沒有其他好的法子,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殿下為今還有一事很重要,那就是城外的兵馬如何安置。”
瞿式耜和聲道:“殿下應該向莫氏討要一個說法。”
在瞿式耜看來這五千兵馬是朱由榔的命根子。朱由榔能過得如何全靠這五千兵馬。
雖然他們的兵器已經留在了邊境,可人還在啊。只要有人就有威懾力。
兵器嘛隨時可以獲取,實在不行搶就是了。
但要是人被分化了一切就全完了。
朱由榔當然明白瞿式耜的意思。可這件事注定得是他見到莫氏之后才能辦的了,現在是急不得的。
“孤王知道了。”
“對了殿下,還有一事”
瞿式耜壓低聲音道:“還請殿下附耳過來。”
朱由榔搞不懂瞿式耜要說什么,便將身子貼了過去。
“殿下若想徹底取得安南人的信任,不妨與莫氏聯姻。”
此話一出朱由榔腦子翁的一炸。
聯姻?這可是他從未想過的事。
和安南人聯姻?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殿下可以向莫氏提出,想娶其宗室女。只要他答應,這事便成了。”